十日后,孙周从军营归来,又与臣工商讨政事。
出使陈蔡二国的使臣,急书回来,两国以各自理由,推脱出兵。
孙周把手上的竹简狠狠的扔在地上,众臣一个激灵,片刻,纷纷出例讨骂两国违反盟约,然,凭其口舌责骂,又能如何?
这时,靠的是拳头,是实力。
孙周深知其意,他冷笑一声,只见韩厥持笏出例,应声道,“欲求得人,必先勤之,成霸安强,自宋始矣!君上,请出兵彭城。”
“君上,请出兵彭城。”
一呼百应,众臣纷纷出例请战。
连着栾书,也知此时,不战不行。
孙周立国数月,一连窜的新政出台,稳定国人,安抚朝庭,平衡各臣,己有成效,朝政梳理得井井有条,治国之道、御人之术驾轻就熟,令群臣瞠目结舌之余,自是佩服不己,不管各臣之间,如何争斗,当晋国利益受到威胁,却是一致团结起来。
孙周看着众臣,心中也是一份激昂,他缓缓起身,掷地有声的说道,“出兵彭城,势必夺回彭城。”
正在这时,有寺人进殿来报,鲁国正卿季孙行父出使晋国,己至城门。
早在一月前,鲁国己有国书送达,即将出使晋国,想不到,竟在这个时侯?
孙周脸色一喜,亲自出宫相迎,这令鲁国正卿受宠若惊,孙周以礼相待,甚至与之相携而行,鲁国正卿连呼不敢,君臣之礼不可乱,孙周言道,“除去君臣,晋鲁两国,皆为姬姓,本是一家,寡人与正卿乃叔伯之亲,礼当尊重。”
鲁国正卿深知孙周谦恭有礼,今日一见,果真如此,心下一阵欢喜。
孙周当晚设宴款待,自不在话下。
原来,鲁国本依附晋,时刻关诸晋国的时局,这个老牌大国在极短的时间内,改头换面,开始稳定与兴盛,此时,鲁国更加坚定了对其忠心,并派正卿前来,后又听闻楚侵中原,鲁国愿随晋国一战。
同时,鲁国的附属国,杞、滕,其周边一些小国,曹、邾、薛、莒、小邾等也愿随同作战。
孙周大喜。
这时韩厥进言,国君可借此机会,争盟于诸侯,于是孙周向中原各国发去国书,以维护正义,抵制蛮夷为理由,号召月底于虚帄会盟,谋划救宋,同时,也试探一番,中原诸国,自厉公之后,竟谁愿依晋?
时间紧迫,孙周两日后就得出发。
即便这两日时间,他也不能抽出一点,去看望辛夷。
辛夷来到麒麟殿,荚说,主子正与众臣商议军事,或正与鲁国正卿商谈。
辛夷并非抱怨,反而是一种欣慰,这是他继位来第一次对外作战,她相信他,若胜,那么孙周将威震诸侯,对于恢复晋国昔日地位,是有力的条件。
临行前一夜,两人终于偷得一刻时光,紧紧搂在一起,即便不说话,也是心满意足。
己有十日未见,他又瘦了,她抚上他的脸颊,满是心疼。
“在外奔波,也得注意身子。”
“嗯。”
“此番更不能病倒。”
“嗯。”
除此之外,一切言语尽在脉脉的情丝之中,她知,他不喜她过问政事,她也就不提,然而,话未说两句,韩厥求见。
孙周有些愧疚的看着她,“辛夷,保护好自己。”
辛夷噗嗤一笑,“一月而己。”
“宫中间谍未除,我担心。”
“不用担心,他们的目标是你。”
孙周呵呵一笑,在她鼻子咬上一口,辛夷笑着倒在他怀里,只听他又道,“我把武士留在宫中。”
“不。”辛夷猛的抬头,“他们是你的暗卫,诸国合盟,心思难测,你的安全比谁都重要。”
辛夷一口否绝。孙周知她关心他,很是受用,他颌首称是,但心中却下了决定,她的身边不能少人。
荚又在外崔促,孙周只得放开她,辛夷还有话说,关于郑姬,关于郑国,“孙周,此番若郑国至,你需好生拉笼。”
“我知,只是,郑国政权不稳,太子喜与公子子驷争权夺力,不堪作为。”
想不到他会主动说出郑国政事,辛夷心中一喜,“如此,大战在即,能稳住郑国即罢,他日,郑再三心二意,再讨不迟。”
孙周颌首,“我正有此意……”
话未说完,他瞬间打住,有些不悦的看着她,辛夷垂了垂眸,却调皮一笑,“我是叔向弟子,我可当谋士,然,我只为你,只为晋国。”
孙周哭笑不得,却深为感动。
韩厥诧异的看着辛夷从君上内室走出,生生吓了一跳,辛夷并未作解释,行了一礼后,匆匆离去。
片刻后,才见孙周出来。
人前,他不会再刻意回避与辛夷的感情,即便有外臣在此。
孙周轻咳一声,韩厥似有了解,两人心照不宣相对一笑,开始讨论会盟细节。
关雎殿。
栾姬靠在矮榻上看书,蘋端着一个食盘,重重的放在几案上,嘟着嘴,生着闷气。
栾姬瞟她一眼,并未责怪,只听蘋抱怨道,“君上回来两日,竟不来见美人?”
“听闻君上明日又要出发虚帄,不知何时才能归来?”
栾姬仍旧未理,继续看书。
蘋想了想,来到主子面前,“美人,奴去麒麟殿看看,就说美人想君上了。”
栾姬放下书简,笑了笑,“不可。”
“为何?美人难道不想君上?”
“君上因前朝之事,甚忙,我不可去打扰,如今战事在即,岂能凭个人性子行事?”
“哦。”蘋似懂非懂,叹了口气,收拾几上的几碟瓜果,却听栾姬问道。
“辛夷回来了吗?”
“好似没有。”蘋道,“女祝总是早出归晚,似乎比君上还忙。”
栾姬无语,嘴角挂出一丝笑容。
次日,辛夷绕道至大殿,站在高墙上,瞧着文武百官侯于宫门两侧,扈跸起行,卤薄仪仗,很是繁盛,那个熟悉的身影,正与众臣告别,此次,栾书,魏绛同行,韩厥留守,半刻时间,车轮轱辘,长长的队伍迎着风雪朝虚帄出发。
瞧着一行人的背影,辛夷竟是担忧。
直到人影模糊,她才转身,却是生生吓了一跳,身后,什么时候站着两个武士。
两武士见她看来,拱手一礼,其中一人说道,“属下受主子之令,护女祝安全。”
什么?辛夷惊讶不己,孙周果真把他的武士留下,她急急转身,再朝队伍看去,那有人影。
见她着急,武士又道,“主子说,女祝不用担心,主子身边还有其他死士。”
“哦。”辛夷淡淡一言,又见武士从腰上取下一把小巧的匕首双手递到她的面前,“这是主子交待,交与女祝防身。”
“这是……”辛夷小心接过,武士道,“这是鱼肠剑,锋利无比。”
辛夷惊讶,低头抚着剑鞘,她在晋宫,那有不安全,是他小提大作了,但是那份心思,让她感到甜蜜。
她鼻子微微一酸,急急侧身从他们身边走过,两人紧跟身后,辛夷转身,“你们……这般跟着我?”
武士道,“我等去关雎殿,护在女祝屋前,女祝不用担心他人发现。”
“哦。”辛夷了然,知道这些人的本事,来无踪去无影,她点点头,朝关雎殿走去。
进了大殿,辛夷想让二人隐藏起来,谁知一转身,那有人影,辛夷不由得咽了咽口水,果真如鬼魅一般。
辛夷把剑藏在箱子里,又去谒见栾姬。
栾姬见她笑道,“适才让蘋唤你一起进食,蘋说你不在屋子,樱也不知去处。”
辛夷答道,“见梅花开得盛艳,去院子走了走。”
“如此,我也正去,你再随我一起。”
“然。”
辛夷扶栾姬起身,栾姬经过半月调养,好了大半,蘋拿来裘衣给她披上,栾姬理了理袖子,“我的玉佩呢?”
蘋笑道,“在这儿呢。”说着,将玉佩系在栾姬玉带上。
栾姬抚摸着,满心欢喜,蘋又说,“美人是一刻也舍不得取下。”
栾姬双颊微红,淡笑不语,蘋退下后,栾姬才叹了一口气,“虽然君上所赐,并非真心,然,我也欢喜。”顿了顿,看向辛夷,“你说,君上会不会对我动心?”
“嗯?”辛夷有些尴尬,瞧着栾姬纯清而期盼的眸子,一股自责之感,又拥上心头。
“辛夷不知……”
栾姬呵呵的笑了起来,挽着她的手,缓缓走着,“经历刺客之事,我才知,原来我竟是这般喜欢他,我信,他也会喜欢我,他是重情之人,他不会弃我不顾。”像是自言自语,栾姬喃喃说着,她未用敬语,用‘他’而代替,显出二人关系亲密,这些话无意不深深刺在辛夷心中。
她本想逃避见她,然而,有些事是逃避不了的,栾姬的伤是因孙周所至,她得替孙周好好照顾她。
“美人的心思,君上知道了,定会感动。”
“嗯,我不只想让他感动。”栾姬又道,“你也知我为他做了许多,自从入了晋宫,与他结盟那日开始,我己背叛了家族,或许上天惩罚我,让阿母被贼子所害,我恨阿父,却更恨自己,他答应要为我报仇,找出凶手,我与他的命运己系在了一起。”栾姬叹了口气,“没有韩无忌,想不到能遇上他……”
说完又噗嗤一笑,“辛夷,你助我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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