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周坐直身子,放下那份思念,宣二人觐见。
两人行礼就坐,孙周持起酒樽,笑道,“两位将军,辛苦了。”
二人脸上也带着喜色,举樽而饮。
片刻,韩厥说道,“君上劳累,本不该打扰,然,臣有一事禀告。”
孙周道,“寡人也有一事,正欲请教韩卿。”
韩厥与赵武相视一眼,“臣惶恐,臣愿为君上解忧。”
孙周放下酒樽,正色道,“此番大战,九国服晋,然,齐国的二心,不知该如何处置?”
韩厥道,“臣求见君上,正为此事,齐国背信弃义,天理不容,臣认为必须给予痛击。”
孙周听言,脸上一喜,“韩卿所想,正是寡人之意。”说完看着赵武,“不知赵将军有何见解?”
赵武回答道,“微臣赞同韩大人之言,齐国叛晋,出兵讨齐,乃正义之事,不仅可以痛击齐国,也给诸国一个警告,若诸国还有二心,比如郑,晋国绝不容忍,如今军士气势高涨,君上乘机出兵,再合适不过了。”
接着,赵武起身,跪于堂下,“臣愿意领兵讨齐。”
“好。”孙周听言,心中激动,起身来到赵武身边,扶起了他,“赵将军真不愧是晋国勇士。”
赵武缓缓抬起头,迎上孙周目光,他有着欣赏,有着赞美,而他带着坦荡,两人虽有“私怨”,但在国事上,赵武一向光明磊落,这是孙周欣赏他的原由。
而孙周多才,重才,赵武由心佩服,他是君,他是臣,他必会全心辅助,做好臣子本份。
赵武回归席位,孙周又道,“虽然,此时士气高涨,然,彭城之战,各国将士皆有死伤,如何才能补充兵源,若再回国调遣,岂不错过最佳出兵时机?”
韩厥脸露微笑,捊了捊胡须,“君上别忘了还有一个宋国,此番九国救宋,助华元解除危机,华元事必遣兵相助。”
“哈哈……”孙周听言,高兴得哈哈大笑,他递了一眼韩厥,“韩卿狡如狐。”顿了顿,“其实,这也是寡人之策,倒让韩卿一并说出。”
韩厥抿嘴不语,两人心心相印。正在这时,有寺人来报,鲁国正卿与华元求见。
三人心有神会,孙周收敛神色,宣见。
两人带着喜色进来,各自行礼后,华元先是一番感激,动情之处,仍不忘留下泪来,但见孙周神色淡淡,似心有忧愁,不由得心下诧异。
“君上为何面有虑色?”
鲁国正卿也瞧出了孙周的不妥,开口问道。
华元小心翼翼,生怕是自己怠慢了,上前两步,“君上可觉得鄙人有什么不妥之处?”
孙周叹了口气,尔后道,“不关右师之事,是寡人想到齐国背盟,心中难过。”
华元这才松了口气,随后又义愤填膺,“齐侯欺人太盛,君当伐之。”
“哦?”孙周挑挑眉,“右师也觉得寡人应出兵伐齐?”
“自是。”华元站直身子,一份慷慨陈词,最后说道,“宋愿出兵助君伐齐。”
鲁国正卿听言,生怕没有在孙周面前讨得欢心,立即拱手道,“鲁也愿同往。”
孙周这才露出笑意,瞟了韩,赵二人一眼,二人嘴角含笑。
“如此,寡人真真要感谢两位叔伯。”说着下阶一礼。
二人受宠若惊,急急还礼,鲁卿又搬出一番大道理,“同盟之国应互助为善,伐齐乃上天之意。”
这时韩厥持起酒樽,敬二位大人,片刻道,“然,此地离齐有千里之遥,听闻有一捷径,可经杞国,闻鲁卿与杞交好,不知鲁可否引见,借杞道。”
鲁国正卿听言,呵呵一笑,捊了捊胡须,“鄙人前来,正欲与君上说杞国之事。”
孙周诧异,“鲁卿请言。”
鲁卿难掩脸上笑意,“鄙人愿为君上说亲,晋与杞结婚姻之好。”
什么?众人皆愣。
赵武猛的站了起来,语气生硬,“鲁卿此言,莫是让我主,娶那小国之女,仅为借道?是否太不把我主放在眼里。”
孙周也心有怒气,鲁卿却摇了摇头,“将军此言差矣,请听鄙人一言。”说着看向孙周,又缓缓道来,“杞虽国小,国以姒姓,却是禹的后裔,夏朝王室之后,其身份高贵,且,杞处于东方,与东方各小国接攘,与狄夷也有往来,晋即与南方小国交好,那么东方诸国,又怎能岂之不顾?这才可彰显君上,宽容之心,君上能对小国以礼相待,贤名更甚,君上不可以国之大不,而蔑视小国,小国若与诸侯并列,如成康之世,这都是君上贤名,而再者,杞常受齐国压制,君上收笼杞国,对齐可起压制之势,望君上深思。”
说完,深深一礼。
孙周收敛神色,抿嘴不语,鲁卿之言,是为晋之好,能与东方小国结成婚姻,那么,晋在中原之势将会扩大。
这时,韩厥起身言道,“鲁卿之言甚是,君上可思之,于晋争霸中原有利而无害。”
孙周哑然,赵武反而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他眉头深皱,看着孙周,似等待他的回答。
孙周看了看众人,嘴角露出笑容,“此事,寡人会考虑,如今,众人可商议一下,何时出兵方善,再者,寡人仍要亲自领兵。”
*
正当孙周在前方讨论新一轮战事时,辛夷己在掖庭狱,呆了整整一月。
这一月来,虽说她再无受到鞭刑,但那种阴暗潮湿之地,她一个女子,如何承受得了?
栾书为了给韩厥按罪名,四处抓人,幸而韩起得辛夷提醒,与其兄韩无忌早做了安排,韩氏原本低调,此番族长韩厥随君出征,韩氏弟子更是小心慎重,一时让栾书抓不到“把柄”,而他自然也不“敢”如前两次那般,随意找人指控韩氏与奸细有关。
他原本以为抓到刑午,可获取一些信息,然而,刑午却极力否认辛夷的身份,辛夷乃乐诛,他斩钉切铁,毋容置疑,无论栾书如何威逼利诱,刑午也不松口,这令栾书大为愤怒,也不管他是否有爵位,对他施以用刑,并关押入掖庭狱。
辛夷躺在草堆上,不知外界,不知辰夕,而韩起为了“避嫌”也未再来看她,她几次向狱卒打听,狱卒只知君上打了胜仗,国人沸腾。
辛夷为之高兴,流下泪来,甚至轻轻抽泣,狱卒见着这个女子,在受疼痛折磨时,都没有哼一声,这一刻却哭得如孩童一般,狱卒暗叹一口气,他受韩起所托,对她给予照顾,而他仅能做的就是一日两餐,把那碗如水的粟米,变稠一些,给她牢里多加些干草。
狱卒把吃食放在她面前,见着这位女子,一月时间,己骨瘦如柴,身子更是弱得不行,真不知,还能坚持多久。
他摇摇头,转身锁上牢门。
辛夷哭过一阵,才缓缓持起木碗,一口一口的喝着粟米粥,她知道,他快回来了,只要他回来,她就得救了。
她是多么的想他,每日想着,担心着,她本就信任他,知道他会得胜,但这个消息传来,还是让她激动万分。
她每日会拿着石子在墙上记着时日,期盼着他的凯旋。
泪水一次次流下,她用手抹了一把脸,这才注意到双手脏得不行,再低头看看身上的衣衫,升着一丝窘迫,如此这般,他见了会嫌弃吗?
不会,他一定不会。
辛夷又拢了拢凌乱的头发,扯动着身上的伤口,让她忍不住“嘶”了一声,身上的伤口,有些好了,有些化了浓,散发着腐味,尽管每动一下,都是撕心的痛,她也要好好收掇一番,想着,等夜晚狱卒再来,定要他打来清水。
如此,她脸上又露出笑容,那份急切的相见,又支撑着她。这般收掇了大半日,外面响起脚步声,她误以为是狱卒来了,谁知,见两廷尉,押着一人,进了她旁边那间牢房。
牢房昏暗,她只觉那人身影熟悉,然,看不见面容,只闻着一阵血腥味,此人受了重刑?
她心下一惊,却也懒得去管,依旧“打扮”着自己。
又过了一刻,狱卒来了,送来粟米粥,她十分感激,央求着他取清水来,狱卒十分为难,辛夷看到他的犹豫,也深知,不该连累了他,但此刻,她又是多么希望,孙周见到自己,不要那么狼狈,她不想让他伤心。
于是急急说道,“你若助我,等君上归来,我一定让君上好好赏你。”
狱卒听言,也不惊讶她的话,他有些了解,这位女祝原本是要封为少使的,而韩大人也对他说过,女祝深受君上看重,万万不可为难,然而,庭狱有规矩,且,正卿也有交待,他有些犯迷糊,正不知如何是好。
却听旁间一阵讥笑,狱卒声音大了些,带着呵斥,“笑甚?”
并用长戟,敲打牢房木栏。
只听一个虚弱,带怒的声音,“女祝还想着君上?君上可并没有把女祝放在心上。”
辛夷听言一惊,猛的转过头去,此人声音?怎么与刑午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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