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炎则故作大惊:“什么?姚州府尹不值十万两?可上午我见大老爷听说礼部尚书的小舅子要去姚州做府尹,当即表现的极为痛心疾首,我一想是不是那什么小舅子乃是庸人,去了姚州要给百姓造祸的,是以大老爷才这般难过!我也是急了,这才惶惶拿了十万两银子把这个缺儿买了回来,怎么在二老爷眼里又是败家了?难道十万两银子给姚州百姓换一位清官过去,不值?”
二老爷被质问的直咽唾沫,说值,那岂不是说礼部尚书的小舅子是庸人?以后同朝为官,抬头不见低头见,还怎么与人来往?说不值,便又是评论清官不值钱,叫一帮子朝堂上的清流知道,搞不好要在皇帝面前参他一本。
二老爷眼见怎么回答都是坑,便把话头往别处带,“今儿族里去你店铺收账册又闹了起来,你的那些人都养的欺善怕恶,张扬跋扈,只怕做的都是假账,瞒着咱们贪了许多钱财,偏你一叶障目,还当他们是忠仆,护的严实,你越这样做才越是败家。”
龚炎则眯起眼睛,“整日的闹,如今都没法子做生意了,再这么闹下去,败家的是哪个,可都看的真真儿的。”
二老爷一听眼睛一亮,把大老爷交给下人抬走,叫请郎中,然后走到龚炎则跟前道:“咱们是一家子骨肉,比只姓龚的亲近的多了,你大伯父是高风亮节,我却是私心重些,想着有事还是咱们一家子坐下来谈,和外人说不上不是。”
二老爷比大老爷精明的不是一天两天了,心里的小算盘打的劈啪响,若龚炎则肯把所赚钱财的七成充到公中来,再分一成给族里,那便是皆大欢喜,龚炎则自己余有两成也足够锦衣玉食了,不算亏了他。
龚炎则同样看着二老爷,小声道:“原就不是外人,是以大老爷说我胳膊肘往外拐,我这心都冷透了,二十来年里里外外,我没功劳还有苦劳,一竿子打翻,岂是好受的?”说罢顿了顿,问:“二老爷是有什么话要说?”
二老爷道:“你若真不想把那个女人接回来,二伯父到是可以帮你……”
龚炎则听他说了许多巧话儿,与大老爷却是一个唱白脸一个场红脸,不过是想要他手里的钱财,暗自冷笑,面上却露出难色与压抑的恼怒,半晌才道:“容我考虑。”
二老爷一把抓住他的衣袖,眸光闪着算计的光,问:“考虑多久?总不会考虑一辈子吧。”
龚炎则佯装怒了,一把扯掉二老爷的手,道:“二老爷别逼我,逼急了大不了鱼死网破!”说罢甩袖子去了。
身后的二老爷却扬起嘴角,待身边只剩下心腹小厮,才忍不住得意的自语道:“不怕你不就范,只一个娘(假母)摆在那,就够你喝一壶的。”
接下来两日,沥镇上越来越多人知道龚三爷把自己的母亲丢在了西山庄子,不闻不问更不愿意接回府去颐养天年,是为大不孝,甚至是新上任的县令大人也写了详细的奏折奏明圣上龚炎则的不孝行径,恳求下旨叱责改正。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许多有意与龚炎则谈生意的,一听说他不孝不悌,都不屑与之为伍,宁可吃点亏与旁人做生意去了。
商会里也有人吵嚷着撤换龚炎则的商会会长职务,德行有亏者不宜承担会长之职。
许多往日的仇敌,这会儿见他四面楚歌,也都来踩一脚,如今手下也跟着脸上无光,矮人一头,生意谈不拢,赏钱也少得许多,有的甚至要骂他们,小伙计们怨声载道,大掌柜则纷纷往太师府跑,总有解决不完的纠纷和麻烦等着龚三爷示下。
一下子龚炎则憔悴许多,太师府大老爷见了畅快冷笑尤不解恨,恨不得龚炎则被人弄死,二老爷观察几日觉得龚炎则不是装的,心里暗暗高兴,只怕这回再不用多说什么,龚炎则就要乖乖交出账册来。
果不出所料,龚炎则虽没来见二老爷,却叫掌柜的再有解决不了的事就去寻二老爷示下。
二老爷心中大笑,随后去见大老爷,道:“这便是随咱们处置了,不然以则哥儿的性子,怎么肯把账册拿给旁人看?”
大老爷在龚炎则身上吃了太多的亏,警觉道:“他总要明确说一声,这样稀里糊涂的让你收拾烂摊子,还把族里的人得罪了,回头再折腾出什么来,咱俩个吃不着鱼惹一身腥就不好了。”
“放心,如今我说要盘账,那几个管事的也没拒绝。”
大老爷这会儿才真信了,眼睛一转,道:“找资深的管账先生去盘。”
二老爷深以为然。
转天沥镇以及附近村镇的产业盘账查底,同时往京城以及顺着产业链往北,还有零星散落在南边的生意也要盘,大老爷、二老爷头拱地的到处张罗人手盘账,这时候龚炎则也有些吃惊了,未曾想龚氏族人却有能人,竟真张罗了六十多位管账先生出来。
全国所有产业都接到三爷的指令,随他们查账。
龚炎则的产业大,见产业易主,虽大多都还坚持跟随三爷,却也有存二心或是油滑狡诈者,立时动了‘转投明君’的心思,龚炎则每日接到雪片般的消息,却是冷眼旁观,并无动作。
查账非一朝一夕,不算暗地里的产业,光明面上的不查个半年根本查不完,这期间他去见范老太太,范老太太的意图出乎人的意料,道:“你祖母早与我说过,你母亲是个极自私的人,为了她自己就是把你卖了也做的出来,果然,为了回到四太太的位置上来,她竟然伙同你两个伯父坑害你,当时你不在,我立时把你和六娘的亲定了,本以为有我们范家在,你两个伯父要有几分忌惮,不想那两个为了钱却是脸都不要了。”
龚炎则见范老太太一脸忏愧,想必在定亲这件事上确实如她所说是为了威慑大老爷、二老爷,可惜她高估了自家的地位,当然,范老太太这么做最明显的意图还是私心,想让自己与范六娘的事拍板钉钉。
龚炎则看着范老太太,微叹,“多谢您厚爱,若将来后悔了,我愿意赔偿六表妹。”
范老太太一听就不乐意了,“以后她就是你的人了,人都是你的,还要赔偿什么。”
从范老太太那里出来,龚炎则又去见假母,假母见他来,甚为得意,“不是再也不想看到我么?怎么又巴巴的跑来了?”
龚炎则冰冷的如同看死人的目光看着她,直把得意的假母看的面露惊慌,他才道:“你长的一点也不像我母亲,太蠢了。”说罢离开。
假母听的莫名其妙又心惊胆战,龚炎则的气势太摄人。
而对于龚炎则来说,真真切切的看清这个女人不是母亲,何尝不是一件可喜可贺之事?
回府后,下人回禀,“五爷被堵在烟花巷子里了。”
若是往常,龚炎则立时就要护住,如今一想竟是自嘲的勾了勾唇,道:“由着他折腾吧,有好路不走,偏要往泥沟里跳,总拦着倒把爷当仇人了,何必?”
这就是撒手不管了,下面人也知道此番带头起哄要三爷交出财产、守族里规矩的正是五爷,三爷对五爷虽严厉,却是真心偏疼,此番怕是伤透了三爷的心了,以后五爷什么样,真是不敢想。
龚炎庆在守制期间寻花问柳被军营革办,抓回京城打了三十军棍丢了出去,军籍除名,以后不得录用。有了这样的底子,即便将来去考仕途也过不去。
龚炎则将沥镇的事梳理后,动身去京城,皇上把福泉召回,已经是对他寻得宝藏知而不报的事不满。
上马前接到金陵传回的消息‘货在手,三爷什么时候用可随时送到。’意思是春晓安然无恙,随时可回沥镇。
龚炎则让手下回复消息:“让他把货安置妥当,爷得闲会去金陵。”
沥镇纷乱,龚炎则给人一种焦头烂额的姿态逃去京城别庄,大老爷、二老爷如今查账查的兴致勃勃,只派了一个幕僚跟着龚炎则去监视。
先不说龚炎则去京城,只说春晓回到金陵,黄天老祖已与昨日开炉炼丹。
喜欢宅门逃妾请大家收藏:(321553.xyz)宅门逃妾艾草文学阅读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