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云真吃完早饭,什么都没做,就走出地宫,在栈道上坐了下去,遥遥望着昨日看到那几个男人的地方。
如果可能的话,或许她可以女扮男装,跟他们一起逃走。
具体要怎么逃走,还得好好计划一下,毕竟阿桃的眼睛,无时无刻不在盯着她。
倘若杜非玄不让她逃走,她怎么都走不了,她心里很清楚。
她甚至在怀疑,这个大祭司到底是否存在,会不会是杜非玄用来骗她而编造的一个谎言。
她倚着边上的柱子,两条腿荡在半空中,视线一刻也没离开那里。
没一会儿,果然看见更远的远处,有几个男子扛着几篮子东西,顺着回廊往上走来。
“公主。”就在她看到他们的一刹那,阿桃忽然在她身后低声道,“嫁衣已经做好了,公主现在回去试试是否合身?”
“阿桃,大祭司什么时候回来?”云真坐在原处没动,只是轻轻晃着双腿,说话的同时,眼睛直盯着那几个男人。
“回公主的话,大祭司吩咐了,明日初六才回来。”
“会有可能提前回来吗?”云真继续问。
“奴婢实在不知。”阿桃轻声回道,“公主,先进去试了嫁衣再出来吧,若是不合适,还能早些改出来。”
云真还是没看她,只是盯着那几个拐过拐角的男人,看着他们进了厨房,忍不住在心底暗暗叹了口气。
她离他们太远了,他们根本都不敢抬头看四周,看不见她,如何才能跟他们说上话呢?
昨日里,她倒是看见有个人停下来往她这里看了两眼,身形瘦削挺拔,斗笠盖着头没看见长相,她刚刚盯着那几个男人看了一圈,那人似乎今日没来。
这世上的事情也真是稀奇,有时只是差那么一点,情况就不同了。
她想着,又忍不住叹了口气,从地上爬了起来,起身跟着阿桃转身走进殿里。
她想着,若是那天,她能在知州府里忍住了,一直等到楚玉回府,那么也许就不会碰到那样的事了,说不定,还能逃过此劫,她现在也不会被囚禁在蜀国的天宫里。
这里的人虽然是活着的,可她根本都感受不到一丁点生机。
走到殿中,两名宫人正举着做好的火红嫁衣候着她,长长的拖尾,华丽的蜀锦,绣着大团大团的牡丹花,还有凤凰,栩栩如生,就像要从里面飞出来一般。
那戴在头上的喜帕,是用一整副精心雕琢的金冠挑空着的,若是能嫁给自己喜欢的人,穿上这样的嫁衣,人生简直都圆满了。
云真越是想着,脸上的表情越是忧心忡忡,暗暗叹着气,脱掉身上的外衫,穿上嫁衣。
阿桃过来给她试戴喜帕时,她终究还是没能忍住,又旁敲侧击地问阿桃道,“阿桃,如果我真的不是宝音,该怎么办?”
她是用非常诚恳的语气跟阿桃说话的,阿桃瞅了她一眼,却是忍不住笑了起来,挪开目光继续调整她头上的东西。
“你笑什么?我说认真的呢!”
“公主啊,就不要再难为奴婢们与小王爷了,奴婢知道公主迫不及待地想见到大祭司,哪个女子不希望快快见到自己的情郎呢?可公主总拿这个借口来说,奴婢们也就一点都不信了。”
阿桃说着,松开手,往后退了两步,上下打量了云真一眼,点头道,“嗯……望着倒是合身得很,就是金冠上的坠子有些稀疏了,奴婢叫工匠再添些金坠子上面。”
一眨眼,就似把云真之前提的问题给忘了。
云真恨不得扇她两巴掌把她扇醒,她说的是实话,为什么就是没有人相信呢!
云真心中又是生气又是着急,心中一把火燃得整个人都不好了,随手扯下头上的金冠扔到桌子上,指向偏殿的走廊方向,冷冷道,“告诉大祭司,他今晚之前不上山来见我,我就从那边跳下去!”
阿桃脸色立刻变了,边上的两个宫人也随即吓得跪了下去。
“你们最好能意识到,我不是在开玩笑,也不是在胡闹。”云真又冷笑着开口道,“还有,不按我说的来,我立刻扯烂身上这件喜袍,叫这婚事办不下去!”
几人被云真的威胁吓得几乎魂飞魄散,阿桃也跟着跪了下去,连声回道,“是,奴婢这就去找小王爷,找大祭司!”
云真正当心气不顺,立刻将几人赶了出去,身上的衣服也没换,坐在浴池边上的走廊上,望着底下的万丈深渊,一直坐到天边的夕阳变成血一样的颜色。
就在这时,她听到外边传来一道好听而又清冷的声线问道,“她在里面吗?”
“是。”阿桃只轻声回了一个字。
还真有大祭司!还真来了!
云真心头一跳,立刻扶着柱子爬了起来,跑到门边一看,外殿门口站着个穿着黑袍的男子,看侧脸,她并不认识。
就在云真看着他的时候,他注意到了云真的视线,微微扭过头来望向她。
“宝音。”
这一道视线,就如同刀子一般,犀利,带着责怪的情绪,让云真一时之间不敢和他对视,慌忙低下了头,这就是大祭司吗?那个叫做杜若清的男人。
他长得虽然并不十分出众,可浑身的气质,正如她之前想象的那般,清冷孤傲,自带着一股让人不敢接近的气场。
杜若清见云真只是低着头,没有吭声,暗忖了下,朝阿桃吩咐道,“你先出去吧。”
“别……”云真头皮一阵发麻,下意识的就想留住阿桃。
阿桃却丝毫不听她的话,低头转身走了出去,还顺势替他们关上了大殿门。
听着大门合上的声音,云真更是尴尬异常,忍不住又低下头,往后退了一小步。
杜若清在原地站了会儿,抬步,缓缓朝云真这里走了过来,云真更是忍不住暗暗倒抽了口凉气,退到稍稍明亮的偏殿之中。
杜若清走到距离她十余步的时候,停了下来,上下仔细看了云真一眼,忽然低声道,“你挑的这身嫁衣,红得很好看。”
“我不来见你,是因为你们中原人有个规矩,成婚之前,新郎官与新娘子不能见面,我本是想要尊重你们的习俗,你却这样胡闹。”
话语中,似乎是带着一种微微宠溺的语气。
若是宝音听着,肯定会很开心,可云真听在耳中,却只觉得寒毛直竖,这大祭司该不会像现代电视里放的霸道总裁一样,强娶强上吧?
古代人成婚前不可见面,是为了女子的名声,是怕两人成婚之前就那个那个了。
“你不是想见我吗?为何又不说话?”她脑子正乱着的时候,杜若清忍不住轻声问道。
云真咬了咬自己的下唇,鼓足勇气,抬起头来望着他,朝他凑近了两步,问他道,“你好好看看我,你看着我的脸,你觉得,我跟以前有什么不同吗?”
“自然是长大了。”杜若清勾起嘴角笑了,“比以前高了一些。”
“不是长大了!”云真随即皱起眉头反驳道,“而是我根本不是宝音!你看不出来我跟宝音的区别吗?她的眼睛,比我细一些,她的下巴是尖的,是鹅蛋脸,而我的脸是偏圆一些,你看不出来吗?”
“你既然喜欢她,为何连她和别人都分不清楚呢?我不是宝音,我是南晋的郡主,是如国夫人的女儿,是北梁寅王侯敬的女儿!”
杜若清在她说话的时候,盯着她没有吭声,脸色丝毫没变,只是冷静地望着她,眼底波澜不惊。
等到云真说完,又沉默了几秒,忽然轻笑道,“说什么胡话呢?”
“我没有说胡话,宝音早就被她叔父逼死了!我是被他们从赫连锦身边掳走的,他们想要我代替宝音嫁去莫斯科公国!”
即便她这么说了,杜若清还是脸色没变,冷静地看着她。
“你把右手伸出来。”
“为何要伸右手?”云真倔脾气上来了,硬着头皮回道,“我不是宝音,你抓错人了,不管怎样,你若是不相信,我也没有办法,我根本都不认识你,这次是头一次见到你!”
杜若清在她说话的几秒钟间,又朝她凑近了一些,忽然抓起她的右腕。
他的动作太快了,云真根本来不及反应,也来不及挣脱,被他硬生生地拉着抬起手。
“你的掌心里,有一颗朱砂痣,我说得对不对?”
他怎么知道她掌心有朱砂痣?云真被他说得一愣,下意识蜷起掌心,捏起了拳头。
“你不想承认也没有用,你捏起拳头,是因为你的手掌心里,确实有一颗朱砂痣,我说的没有错,你就是宝音。”
他说着,捏着云真手腕的手一用力,顺势将云真拖进了自己怀里,“宝音,不用害怕了,不管你的叔父想做什么,到了我这里,你就不必害怕,他永远也无法再逼迫你做任何事。”
说着,伸手轻轻摸了下云真的头。
“你……”云真被他猝不及防的动作吓了一大跳,正要挣脱他,却觉得被他这么一摸,脑子忽然一片昏沉。
妹妹的!
她在心底里无声地咒骂了一句,随即软倒在杜若清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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