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之时,朦胧间只听得门外传来一阵锣鼓喧天声。
这让她有一种错觉,觉得自己似乎又回到了穿越到这个时代的那天,也是伴随着这样的喧闹声醒来的。
如果能回到从前,那该多好啊,她还可以有第二次选择的机会,在侯清晓第一次下手害她的时候,就告诉她,她们两人是亲姐妹。
也可以选择,不跟赫连锦对着干,成全他与侯清晓,让他们两人,成为一对神仙眷侣。
也可以,老老实实地杀掉凤允恭,如果能重来一次,她一定会下定决心杀了他。
如果她不是这样特立独行,这样的像一个异类,楚玉也不会注意到她,也不会喜欢上她,事情,也就不会变的像今日这么糟糕。
她缓缓睁眼,一滴泪不由得顺着眼角,滚落出来。
几乎是睁开眼睛的瞬间,她就绝望了,因为她没有重生,仍是躺在地宫的寝殿里。
阿桃见她醒来,随即凑上前来,轻声道,“天妃,您醒来了啊。”
云真转眸盯着她,许久轻轻“嗯”了一声,问阿桃道,“今日已经是初七了吗?”
“是,再过一个多时辰,便是吉时了,奴婢给天妃准备了糖茶糖枣,天妃先吃一碗,虽说成婚当日是不可吃任何东西的,可天妃昏迷了两日,也就顾不得这些规矩了。”
云真脑子里一片麻木,几乎没听进阿桃在说些什么,只是被阿桃拉着起身,坐到了梳妆台前。
她看到铜镜中的自己,醒着的时候,她们已经替她上好了妆容,衣服也替她穿好了。
旁边一个宫人随即给她端上一碗红枣糖茶,阿桃则在她身后替她梳着繁复的发式。
就这么木然地随他们折腾着,她忽然想起一件事来,未出阁的女子,和已经嫁了人的女子,梳的头发是不一样的。
未出阁的少女,头发都会散落一些下来,披在肩上,而嫁了人的,梳的都是溜光水滑的髻,她从不将头发散下来,难道阿桃没有注意过这个细节吗?
想到这里,阿桃已经替她盘好了头发,走到她身边,替她托起那个至少一斤重的金冠,扣在了她的头顶之上,脸前遮着的密密的金坠子,遮挡得她几乎看不见眼前的东西。
“天妃觉得加了几根金坠子之后,好看了些吗?”阿桃在她身后柔声问道。
云真没有回答,只是透过缝隙看着铜镜中陌生的自己。
阿桃见她不吱声,也没说话了,伸手又挑起盖头,要替她盖在头上。
还没触到桌上的盖头,云真忽然伸手,一把捉住了她的胳膊,抬头冷冷地望着她,“阿桃,为何我之前梳髻,你不曾问过我原因?”
阿桃脸色闪过一丝明显的慌乱,看了云真两眼,随即又柔媚地笑道,“天妃之前,不是差点要嫁做人妇了吗?差点成为了莫斯科公国的王后。”
“可我没有嫁过去,一个未出阁的女子,你为什么不好奇我梳的是髻?”
“奴婢不敢问。”阿桃挣扎着脱离了云真的禁锢,在她面前低头跪了下去,“奴婢之所以为奴婢,主子的事情,我们怎么能私自过问?”
“你说谎!”云真想也不想,冷冷笑道,“不过我很好奇,你们这帮人到底想要做什么?”
说完,自己抓起桌上的盖头,起身低头看了阿桃一眼,又道,“你起身罢,马上要上轿了,跪在这里做什么?”
阿桃不知云真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云真这么一吩咐,立刻顺从地爬了起来,给云真补了个唇色,接过盖头,仔仔细细替云真盖上了。
云真只觉得正在发生的一切,诡异而又让人无法捉摸,可她心里还抱有一丝幻想,杜非玄答应了她,一定会送她下山,她就暂且按捺到礼成之后。
若是他说话不算话,那么她自己再想办法,最不济,也就是死字。
她一直觉得,自己能活到今天,是因为不怕死。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她已经失无可失,早就参破了生死,就是因为不怕死,才能躲过那么多次磨难,她不信老天爷对她这么不公平,会让她死在这里。
这么想着,竟然觉得看透了一切,什么都不惧怕了。
她的盖头刚盖上没多久,外面就有人叫道,“吉时已到!”
云真伸出手去,扶住阿桃的一只胳膊,低头随着她慢慢走了出去。
门外正候着一顶大得有些夸张的轿子,云真跨进轿子门的瞬间,就发现这是一顶四人抬的轿子,而面前的山洞,却只能容二人并排通过,要怎么出去呢?
几乎是坐下的同时,阿桃就在外头低声嘱咐道,“天妃坐稳了,当心一些。”
云真心头不由闪过一丝诧异,刚想问阿桃怎么了,便觉得轿子一下微颤,随即有一种腾在半空之中的感觉。
她慌忙掀起盖头的一角,撩开轿子的帘子,往外一看,果然是悬在半空中的!
而前面抬轿子的两人,正是那日掳她上山来的那两名女子,好俊的功夫!这么大的一顶轿子,她们抬着,飞在半空中,如履平台,就像是电视里看到的仙人一般。
幸好她那日没有反抗,不然还不定吃什么苦头呢!
她忽然有些庆幸,同时暗暗松了口气,放下轿帘。
抬着轿子的四人,从地宫前的花园飞掠而过,越过小山头,轻飘飘落在几百丈之外的天宫大殿门前,几乎是眨眼的事,那些前来观礼的英雄豪杰,也不由得纷纷咂舌感叹。
“怪不得称作是天宫了,里头住的,岂非是仙子仙人?”
有人情不自禁地感叹道。
轿子一落地,四人顺着惯性又往前走了几步,轻手轻脚放下的同时,阿桃也赶到了,走到轿门前,掀开门帘,朝里伸了一只手。
因为目睹了先前抬轿子的一幕奇景,那些人不由得对轿子里的天妃更加好奇,皆是屏息凝神,望着里头的人从里面缓缓走出。
那纤薄的身形,笼着一袭火红色的薄纱,华丽的喜袍在薄纱之下若隐若现,缓缓行走时婀娜的身段,叫那些人都呆住了。
“不看脸便知是天姿国色了。”又有人轻声道。
查尔巴干扭头望向身旁说话那人,不由得涨红了脸,咬着牙便想挤到前面去。
身旁的楚玉,一把暗暗拉住了他。
查尔巴干死死捏着拳头,不解地瞪向楚玉。
楚玉微微皱着眉,朝他摇了下头,低声回道,“不是现在,再忍耐一下。”
“公子,再晚一些的话,就要拜堂成亲了!生米都煮成熟饭了!”
查尔巴干实在是忍不下去了,咬着牙恨恨回道,“好不如就趁现在,光明正大地抢走她,告诉天下人这蜀国大祭司无耻的嘴脸!哪有抢人回去当夫人的道理!又不是山贼!”
“你也知他们不是山贼,这大祭司,是蜀国权力至高无上的代表,我们势单力薄,若是在此刻杀了他的面子,惹恼了他,即便能带走真儿,这后果,也不堪设想!”
查尔巴干本来满腹的火气,听闻楚玉在耳边这样说,才慢慢强压住了,微微喘着气,继续老实地待在了楚玉边上。
云真一钻出轿子的瞬间,他几乎立刻认出了她的身形,那是他的真儿,光是靠背影,他便能认出是她,错不了,一定是云真。
两人悄悄往前慢慢地挪着,到最后,几乎是挤到围观人群的最前面,只见空旷的天宫大殿里,那高高的祭司台上,背对着大门,已经站了一个同样穿着红色喜袍的男子。
这场面,千年都没有过一回,大祭司迎娶天妃,是从没有过的事情。
楚玉心中不禁微微有些感叹,神色却不免更加凝重。
若是旁人,他也不会在乎了,可那是云真。
他望着她,一步一步,缓缓顺着台阶往上走,背影有着一股说不出的决然和孤独。
他也想像查尔巴干一样冲动,冲到云真面前,拦住她,告诉在场的所有人,这是他的真儿,这是大祭司抢来的天妃,可理智告诉他不能。
就在这时,身旁忽然传来一阵轻微的抱怨声,有人在身后挤了他一下。
他忍不住扭头看了一眼,发觉是一个带着面纱的女子,飞快地从人群之后挤了进来,一直挤到他身边的位置,才停了下来,她望着祭祀台的那双眼睛,却是带着愤怒。
楚玉心里不由闪过一丝疑惑,他怕这女子是冲着云真来的,顺着她的眼神看去,却发现她是在看着站在顶端的大祭司,云真才往阶梯上走了几步,和大祭司不是处在一个位置。
看了几眼,那女子又扫向前面不远处的那些看似是皇亲国戚的一群人,还有侍卫,眼神里更是带了更强烈的情绪。
楚玉在旁默默看着,就怕她会伤害云真,可就在这一瞬间,他忽然觉出有些不对劲来,他认识这双眼睛。
红色瞳仁,实属难见,而女子眼睛的轮廓,又是与默罕默德宝音那张画像上画的,一模一样!
这世间,不会有如此凑巧之事。
宝音,红色眼睛,大祭司与宝音年少时的纠葛。所有的一切,都缠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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