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儿差点没接稳,端稳之后,狠狠剜了她一眼,转身把托盘送了进去。
香梅是端最后一盘汤和甜品的,宁儿走到她面前,接过托盘时,两人眼神短暂地交汇了一瞬间。
云真在旁不动声色地看着,目光又落在了香梅发髻上簪着的那根梅花簪上,看了几秒,又若有所思地收回目光。
眼下看来,跟舒贵妃她们最亲近的,应该就是香梅了,其余几人,这几天倒是老实得很。
这两人当她是瞎的,在她面前就互相使眼色了。
她一想,忽然觉得有些不太对,几人跟在宁儿身后进了御书房,她故意走在了最后,朝香梅轻声道,“今日,你去给皇上试毒。”
香梅愣了下,随即点头回道,“是。”
她知道哪盘东西里下了料,她亲手放的,待会不吃那个不就行了吗?
这么想着,她恭恭敬敬走到前面,取了个小碟子,一样样地试吃了下去。
云真双眼一秒都不离开她,谨慎地盯着她的动作。
“云真。”好巧不巧,凤允恭叫了她一声。
她下意识地抬头看去,“是。”
“你这两日看着气色倒好了许久,回去之后,锦王应当没有为难你吧?”
凤允恭指的为难,应该是指,赫连锦没有因为侯清晓的小产,而伤害她。
她愣了几秒,随即又扭头看向香梅,低声回道,“没有,多谢皇上关心,王爷并没有责罚我。”
香梅此时已经试完了所有菜,退到了一旁。
云真总觉得有些不太对,又抬眼看向舒贵妃,舒贵妃只是坐在那里,看着桌上的东西,似乎今天又没什么胃口。
赫连锦往桌上看了一圈,随即柔声哄道,“你看,你前日里不是说想想吃鱼虾,太医说不准吗?云真给你做了紫菜蛋花汤,虽然不是鱼,也好给你解解馋。”
舒贵妃还是一脸心气不顺的样子,撅着嘴没理睬凤允恭。
凤允恭哄了两句,端起自己面前的汤,舀了一勺,要亲自送到舒贵妃嘴边。
舒贵妃微微扭过头,还是不肯喝。
凤允恭没辙了,苦着脸道,“那朕先尝尝了啊?哎呀,你看这里面还有你爱吃的海芽菜呢!肯定味道很鲜!”
云真忽然有些心慌,总觉得这顿饭会出什么事,扭头见香梅直直地盯着凤允恭手里的汤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似的,心里忽然一个激灵。
她想也不想,猛地抬手,打翻了凤允恭手里的碗,惊呼道,“不要吃!”
在场所有的人,都被云真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到了,凤允恭更是愣住了,瞪大了眼睛看着云真。
云真张了张嘴,下一秒就意识到了,自己这样的行为,有多让人怀疑!
凤允恭一时之间,心念千回百转,许久沉声问道,“为什么不能吃?”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并且听出了凤允恭语气中的不信任,再看着地上的那只碗,半晌忽然“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奴婢忽然想起,这些天御膳房有老鼠,奴婢昨天回去前,在御膳房下了些老鼠药,这些菜里,或许有老鼠药也说不定的!”
她想好了,这么说应该是没有破绽的,就算是让太医过来验毒,验出来有毒,便说是老鼠药就行了!
如果这碗汤里真的有毒,那么凤允恭吃下去,第一个倒霉的就是她!因为这菜是她备下的!
话音刚落下,那边的香梅,忽然捂着肚子,一下子瘫软在了地上!
谁都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等到逢晴扑去扶她时,香梅已经口吐白沫,不省人事了!
“云真!你怎么解释!”舒贵妃随即颤着声叫了起来,“若是本宫跟皇上吃了!岂不是跟香梅一样的下场!!!”
云真愕然地看着倒地不起的香梅,又扭头望向舒贵妃,脑子一时之间有些糊涂。
怎么会呢?香梅是舒贵妃的人啊!香梅肯定知道哪样东西里下了药!怎么会自己吃下去呢?
要么……要么就是刚刚宁儿端菜的时候,已经偷龙转凤!
舒贵妃借香梅的手下毒之后,怕香梅说出真相,要一并除了她,以绝后患!
好一个一石二鸟之计啊!舒贵妃竟然心肠这么歹毒!
“云真,你竟想毒杀本宫和皇上吗!皇上素日待你不薄!”舒贵妃望着她,满脸惊慌地继续叫道。
云真愣愣地摇着头,扭头看向凤允恭。
凤允恭眼底满是心痛,紧皱着眉头,不可置信地望着云真,没有说话。
“奴婢……”云真慌乱了几分钟,渐渐冷静下来,“是奴婢的错,奴婢一时忘了有老鼠药!”
“什么老鼠药,你怕是对皇上起了歹意吧?云真,你身份不清不楚地就嫁了过来,用各种计谋想要得到皇上的注意,本宫都是看在眼里的!你老实说,你是不是刺客!”
云真张了张嘴,却是说不出话来。
此刻她恨不得抽自己几个嘴巴子!为什么要说老鼠药呢?为什么要嘴贱说老鼠药!
可是她不说的话,刚刚凤允恭还是已经怀疑了她,退一万步来讲,她就是假装不知道这菜有问题,凤允恭吃了中毒,她还是罪魁祸首!
这整场戏,舒贵妃早就把矛头指向了她!
好一场心思缜密的布局!
而且刚才在门口,宁儿一定是故意跟香梅使眼色让她看见的,她们就是要让她看见,要让她生疑!
她沉默了许久,呆呆地撇着躺在地上不断抽搐的香梅,许久,还是咬着牙朝凤允恭磕了两个响头,“皇上!奴婢绝没有在菜里下毒!还望皇上明鉴!”
“那你方才又说什么老鼠药!”凤允恭猛然怒喝了一声,“你前言不对后语,要朕怎么能相信你!”
“奴婢是看见宁儿跟香梅使眼色,便觉得她们肯定在菜里动了什么手脚,怕皇上吃了有事,才打翻皇上的碗!刚刚皇上那样看着奴婢,奴婢也没证据说一定是谁做的,也不确定这菜里有毒,一时心急就撒了谎!”
“那你的意思,是指本宫指使宁儿做了,是吗?好一个巧舌如簧的贱人!怪不得皇上被你骗得团团转了!”
舒贵妃指着云真便骂了起来,“怪不得太后先前说你是妖女,你果然就是妖女!”
这时,门口忽然传来一阵通报声,“如国夫人到!”
凤云如一进来,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副场景,香梅在地上躺着,不断地口吐白沫抽搐着,凤允恭坐在椅子上,眼底满是痛心疾首,舒贵妃捧着肚子,指着跪在地上的云真,直骂妖女。
她的女儿,明明什么都没做,却被人冤枉,指着鼻子,第二次被骂妖女。
这一刻,她多么想上前抽舒兰几个嘴巴子!撕烂她那张故造谣的嘴!
然而她却不能。
“皇姑母。”凤允恭深吸了口气,起身叫了她一声。
她忍住心里的愤怒和刺痛,脸上挤出一丝笑来,慢慢走到了凤允恭身边,假装什么都不知道,淡淡问道,“怎么了?这是怎么了?还不快叫太医来给这宫人诊治?”
“是,皇姑母说的是!”凤允恭这才想起要留住人证,随即叫门口的太监去召太医来。
这躺在地上的宫人,想必也是今日下毒的同谋之一。
若不是真急了,云真也不会忽然出手打翻他手里的汤。这么一想,可能确实不是云真做的。
他脑子里一时之间有些混乱,也不知道到底该相信谁。
“到底是怎么了?皇上不如跟本宫说说。”凤云如又看了眼跪在地上的几人,低声询问道。
“皇姑母,是云真煮的东西里有毒!”舒贵妃见凤云如来了,嚣张的气焰略减了一些。
话刚说到一半,凤云如忽然冷声喝道,“本宫是叫皇上回答!你是皇上吗?”
一句话,顶得舒贵妃顿时没了声音。
她紧抿着嘴巴,有些委屈地看着凤云如。
刚刚凤云如进来时,她心想云真肯定是要完了!凤云如跟太后两人,素来都是娇惯着自己。
没想到一开口,便被骂了。
凤云如看着她,顿了顿,随即又道,“舒贵妃不必觉得委屈,而是,你现在身为六宫执掌,怎么能这么不辨是非,张口就断定是谁下的毒?若是长此以往,以后后宫里人多了,还怎么了得?”
她这话,算是给舒贵妃追回了些面子,舒贵妃更加不好顶嘴,只是闷声回道,“是,皇姑母教训的是。”
“本宫今日来啊,是朝宣走在路上,忽然发现了件事,她正要去梅园给本宫折几枝梅花回去,忽然发现这香梅行迹鬼祟。”
“皇上也知道,朝宣是掌刑尚宫,以为是香梅偷了宫里的物件,要拿出去卖,所以便长了个心眼,跟了上去,谁知……皇上猜朝宣看见了什么?”
凤云如说着,又凌厉地扫了舒贵妃一眼。
舒贵妃被这眼看得心中一惊,手心一阵发凉。
“什么?”
“朝宣看见她,从一名宫人手上接过了一个白纸包,也不知里面装的什么,朝宣心想香梅是御膳房的大宫女,接的这该不会是什么毒药,有人要害皇上罢,便跑来告诉本宫了!”
凤云如一字一句说得清楚,说话时更是眼睛没离开舒贵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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