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邻人因为孩子多,十几天前就几乎没米下锅了,见厨子家每天还能生灶,早就怀疑他做米商的表弟给了他们不少米,好不容易才逮着个机会,能不问吗?
厨子脸憋得通红,许久从嘴里挤出一句话来,“是做给楚夫人吃的!”
“做的什么?别是被我们发现了,才装样子说要给楚夫人的!”
“我方才去楚府,听见楚夫人说要吃胡辣汤,才给她做的!”那厨子脸更是涨得通红,瞪着眼睛反驳道。
“这么凶做什么?不能好好说吗?这么大声岂不是心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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磨米面还要一会儿时候,云真就着一小盘酸辣白菜,喝了碗还算浓稠的粥,馋虫才下去了一些。
楚玉望着她吃完,接过碗笑道,“当真要自己去磨吗?”
“自己磨,总是躺在床上,骨头都躺酥了,总得找些事给自己做做。”云真笑嘻嘻回道。
两人正说着话,忽然有婢女在外头轻声道,“大人,夫人,府门外有人吵起来了。”
“吵什么?”云真正愁没事干,披了件衣服,跟着楚玉一同走到门口,好奇地问道,“有肉吃为何还要吵架?”
“是给将士们做饭的一个厨子,和他的邻人吵起来了,厨子说,夫人想吃胡辣汤,所以在自家里做好了要给夫人端来,邻人却说他和他做米商的表弟狼狈为奸,肯定私藏了不少粮食,大人和将军困难的时候不拿出来,自家偷偷吃独食。”
胡辣汤?定是他们方才在房里说话时,开着窗户,被外头的厨子听见了。
楚玉皱了皱眉头,回道,“他们倒是诬陷了那厨子。我出去看看。”
云真见他松开她就要往外走,随即跟在他身后道,“玉哥哥,我也要跟你一起出去看看!”
两人走到府门口一看,果然有几个人吵得正凶,那厨子叫自己的婆娘跟在身后,紧紧地护住了食盒,怕被人打翻的模样。
云真扫了两眼,看见他们手中精美的食盒,便知这厨子一定是被人冤枉了。
她想了想,松开楚玉,从阶梯上小心走了下去,走到那厨子跟前,朝他微微一鞠躬,轻声道,“多谢了。”
只这三个字,便叫所有人都没了声音。
楚玉也跟着走到云真身旁,伸手接过那食盒,朝厨子道谢,“劳神了。”
云真跟着楚玉一起回房间的时候,脸上一直笑眯眯的,嘴里还哼着一首楚玉从没听过的调子。
“这么开心?”楚玉扫了她一眼。
“是啊,为你开心,看来这次你倒是因祸得福,得了民心,比什么都重要。”云真眯着眼笑道。
云真喝下胡辣汤,饱饱的,躺在床上,不一会儿便沉沉睡着了。
楚玉在旁陪了一会儿,正要去楚衡那里,看看军情怎么样了,又听得婢女在外道,“大人,府门外堆了大大小小几十包小麦面,多的足有一斤多重呢!”
他愣了下,忍不住扭头望向床上睡得安稳的云真,嘴角渐渐浮起一丝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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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人在回忆起思州城这一战的时候,是这样描述的。
云真不顾楚玉劝阻,执意手执龙吟登上城墙,一呼一吸,犹如龙女降临,目光如炬,龙吟扫过之处,无一人生还。
目力所及之处,尽是焦土,北梁贼人,不战自降。楚家军由楚玉亲自带领,有若神助,直杀到播州城下,杀敌军片甲不留,加之城中友军相助,守住思州城,夺下播州,不过短短五日功夫。
东方军情告急,拦住大理国援兵之北梁贼人,即刻撤军北上,大理国两万后续援兵,与楚家军汇合。加之楚玉云真得民心,三大宣慰司兵力尽归楚家军所有。
楚家军,声势豪壮,一时之间,增至六七万大军,足以与北梁和南晋,呈三足鼎立之势。
自此一战,再没有人见云真用过龙吟,神器亦不知所踪,匿迹于人世。
“大人,赫连锦的手下已经在城外与我们对峙了一整日了,手段奸猾无比,楚将军也是无可奈何。”云虎一回到播州城中,一边气急败坏地回禀道,一边将手中的头盔扔在了桌上。
楚玉微微皱起眉头,抬头看了云虎一眼,见他脑门上一大块淤青,也不知是怎么伤的,又忍不住笑了,伸手指向他头上的伤处,问道,“怎么回事?”
“说来话长,简而言之,就是他们太奸猾,统共那一千人不到,我看没有一个省油的灯!”
“不如放了赫连锦。”楚玉又低下头去,看着面前摊着的兵书,低声道。
“大人说什么?放了赫连锦?放了他岂不是放虎归山?大人若是有这样的心思,我这就冲去天牢里杀了他!”云虎随即怒道。
云虎这人,脑子说笨,也不笨,就是肠子太直,为人耿直到叫人无话可说。
楚玉又抬头看了他一眼,回道,“不许。”
“大人若是怕夫人怪罪,那就说是我硬要去杀他的好了!”云虎头还在发蒙,越想越是生气,愤愤然道。
“我说,不许。”楚玉又淡淡地重复了一遍,随即道,“二弟回来之后,叫他来我这里一趟,我有话要嘱咐他。”
云虎不禁心生郁闷,许久,不情愿地“嗯”了一声。
他转身出去,还没走出花园,便见楚衡也回来了,一头的汗,脸上的神情也写满了烦躁。
他上前幸灾乐祸笑道,“按我说啊,就该劝大人动真格的,杀了他们,也就不会如此心烦了。”
“也不是说杀就能杀的。”楚衡虽同意云虎的说法,但也知道事情并非想的那么容易。
赫连锦这些手下之难缠,简直打着灯笼也难找!他们竟然不知用什么办法,招来了一群黄鼠狼,全部放进了城郊粮仓之中,还放火烧了几百斤柴火,叫人恨得直牙痒痒。
偏偏他们一直都只使这些下三滥的手段,没用武,楚玉也说了不动刀,真不知该拿他们怎么办才好。
也不知那几百石被熏臭的粮食,还能不能吃了。
“大人叫你回来之后,立刻去找他。”
“知道了,我先去洗个澡。”楚衡哭笑不得摇着头回道。
等到他快速冲了个澡去楚玉书房时,楚玉恰好看完了一卷兵书,合上书卷,像是要出去的样子。
“大哥,你找我?”
“身上怎么有股子怪味?”他还没靠近楚玉,楚玉便伸出食指捂了下鼻子问道。
“这大哥得去问问赫连锦的那些手下呢,到底脑子是怎么长的,就爱使这些怪招搅得人不得安宁!”楚衡摇了摇头,沉声回道,“大哥,我看真的得下手了,恐怕他们是不救出赫连锦誓不罢休。”
楚玉憋了口气,带着楚衡往外走,出了门才扭头朝他道,“你可知,这一个月来,北梁和南晋都不敢进犯我们,是因为什么吗?”
“知道。”楚衡点点头回道。
“知道就好,他们怕的是真儿,可是依真儿现在的身体状况,是绝不能碰神器了,所以,我们能不得罪他人,就万万不许得罪,能招之麾下,就更好了。”
“就那些人,大哥觉得我们能将他们招之麾下?岂不是白日说梦话?就算是招来了,谁能管得住他们?”
“可赫连锦的人,远不止这些,他的人,散落在各地各处,情报网更加是我们难以估量的,这些人,我们得罪不得。”楚玉随即反驳道。
“那大哥打算怎么办?”楚衡沉默良久,低声问他道。
楚玉扫了他一眼,隔了会儿,低声回道,“与赫连锦谈判。”
云虎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关押赫连锦的院子前,他望着门外的守卫,停下了脚步。
“云虎将军是有何事?”那侍卫头子见云虎若有所思地站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随即上前询问道。
“哦……”云虎这才回过神来,朝侍卫头子笑了笑,答道,“没什么,赫连锦这几日还算听话吗?”
“就像是油尽灯枯的老朽之人,成日坐在院子里不动。”那侍卫头子回道,“云虎将军是想进去看看他吗?”
云虎其实并没想进去,可是侍卫这么一说,他忽然起了要进去看看赫连锦的念头,随即点了点头,“嗯,进去看看。”
他进去的时候,赫连锦果然坐在廊下的一张太师椅上,呆呆地望着院子里的一棵老树根部,虽然听到了有人进来,却头也不回,自己发着呆。
云虎轻咳了两声,赫连锦这才有了反应,微微动弹了一下,手脚上缚着的铁索,发出清脆的响声。
他不说话,云虎也没有说话,而是看向放在他面前石桌上的饭菜,赫连锦没吃送来的午饭。
云虎走到石桌旁,和赫连锦面对面坐了下去,伸手将饭菜推到他面前,低声问他道,“怎么不吃?怕有毒吗?”
“有毒?”赫连锦轻笑了一声,面具后的那双眼睛,有些黯然无光,“我一个将死之人,怕什么毒?早死晚死,不过一样。”
不知怎么的,云虎听到他的声音,就觉得心里不爽快,撇了下嘴角回道,“果然是难缠之人教出来的手下……夫人不选你,是有原因的。”
“你难道不觉得,云真跟我是同一类人吗?你这么讨厌我,为何不选择讨厌她?”赫连锦又是一声轻笑,“跟着楚玉的人才是,愚忠,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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