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走到院子里,楚玉面前那碗酸梅汤还是没怎么喝,一个人默默坐在石凳子上,看着后院的方向。
“爷,您找我?”九斤走到他跟前,小心地问了一声。
“嗯。”楚玉沉声应道,将桌子上的那幅画像,推到了九斤的手边,“你叫人去查一下,角落里的这几个字是什么意思,用另一张纸誊写下来。”
“好嘞。”九斤随即笑着应道,展开那画像看了一眼,又吃惊地问道,“这上头画得不是云真吗?”
“或许不是,这底下一行字,可能是她的名字生辰之类,认真誊写下来,不要出错,吃晚饭之前出去问一圈,问不到就明天继续问。”
九斤又看了眼画像上的人,愣住了,随即扭头来回看了楚玉和逢晴两人一眼。
逢晴也看了他一眼,微微笑道,“愣着做什么?没听到爷吩咐的吗?庭梧之前在信上说,过些日子把人送来,今日不知为何又送了封画像来,什么都没说,叫咱们爷心理提着,也不是回事。”
“好。”九斤愣愣地点了点头,转身去书房里找来笔墨,认真地把底下的字抄了一遍,抄完还对比了一下,看是否抄错了。
整个过程,楚玉只是坐在旁边看着,微微皱着眉头,盯着那画像上的女子,出了神。
庭梧在旁看着他脸上的神情,心却渐渐沉了下去。
她所做的一切,楚玉都看不到,他娶她,只是因为云真叫他这么做,若是云真真的没有死,回到了他身边,她又算得上是什么?若只是个婢女也就罢了。
“九斤明日跟着爷一起出去吧,走访一下,还有哪里的百姓缺粮食的。”她沉默了许久,等九斤抄完了东西,轻声嘱咐道。
“我一个人没事。”楚玉随即淡淡回道。
说完,拎起那张画像,转身进了房里。
逢晴眼睁睁看着他走了进去,一颗心,却紧紧揪作了一团。每当楚玉用这样的语气跟她说话时,便是生气了。她为了他好,却是这样的结果。
“姐姐,你别伤心……爷他有多在乎云真,你也知道。”
九斤在旁看着,伸出手拉了下逢晴的衣袖,小声劝道,“没事的,我尽快找人把这几个字认出来。再说了,以云真的肚量,即便她回来了,也定能与姐姐好好相处,不会欺负姐姐的。”
“我知道。”逢晴扭头朝他笑了笑,“我只是担心他的身体,一个人走一天的路,又背着几十斤的东西,怕他身体受不住。”
说完,轻轻推了九斤一把,“去吧,我没事,我去给爷打盆洗脸水去。”
转身的瞬间,眼里却闪过一丝异样的光。
已经走到今天这步,即便云真能容得下她,她也绝对容不下云真!为了她自己,她也只能狠下心来。
·
越到本州,云真便越是觉得心中忐忑不安。
进了城,车夫在路边停了下来,掀开车帘问她,“公主,是否要去客栈里洗漱一下,再去知州府?”
云真只觉得莫名心慌,想了想,轻声回道,“好,那就先去成衣店买两件衣服,你我穿的不是中原人穿的衣服,实在有些显眼。”
车夫是个老实人,一身的好本事,对庭梧忠心耿耿,没什么心眼,云真心不在焉,他也没多顾得上周围,陪着云真去成衣店买衣服时,根本没注意到有人进了对面的店铺,盯着他们这里。
他们买好衣服出来时,那几人也随即上了马,不远不近地跟在他们马车后头。
两人随意挑了个看起来不算小的客栈,开了一间房间,云真在里面洗澡换衣服时,他谨记庭梧的嘱咐,看在门前,一步也不曾离开。
那几人没寻到靠近云真的机会,只能在楼下假装吃饭,等到两人退了房间,继续悄悄跟了上去。
驾着马车到知州府门前时,大门是关着的,像是府里没人的样子。
云真撩开车帘看了两眼,随即朝车夫轻声嘱咐道,“你去敲门试试,若是没人,我们就吃晚饭之前再来看看。”
“好。”车夫随即顺从地下了马车,走上阶梯去敲门。
许久,也没人应声。
云真掀开车帘望着门口,等了会儿,不见有人开门,提着的心顿时落了下去,说实话,她有些紧张,可没人开门,她不免也有些失落。
“看来是没人在。”她朝车夫低声道,“我们先回客栈再说吧。”
收回目光的同时,她忽然发觉那边十字交叉的街道上,似乎有人在盯着他们。
她心中一惊,飞快地抬头看去,可只有看到熙熙攘攘来往的人群,并不曾见到有什么可疑的人。
“回来吧,先回客栈。”她怕是赫连锦的人,又低声焦急地催促了一声。
车夫应了声,正要转身下来的时候,面前的门却开了。
“找谁?”里面的人将门开了条不大不小的缝,轻声问道。
“方才仆人去了后头,不曾听见,实在抱歉。”
云真望着那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没了声音。
逢晴将头发盘成髻,插上金簪的样子,实在好看,而且举手投足间多了分韵味,这韵味是从哪里来的,她不敢去想。
“请问,楚大人在府上吗?”那车夫一板一眼恭敬地问道,“您是楚大人的夫人吧?”
“是二房姨娘。”逢晴抿了抿唇,温婉地笑答道,“不巧,楚大人他出去了,有何事?”
“是我们公主……”车夫说话间,见逢晴的目光越过他的肩头,朝他身后看去,不由得也扭头,发现云真自己下了马车,正站在他身后,望着逢晴。
逢晴失了神一般,一声不吭盯着云真,云真也望着她,忽然转开目光,低眸笑了起来,“恭喜你了。你们,什么时候成婚的?”
“两个多月前。”逢晴愣了许久,轻声答道,“之前庭梧传信过来,我们都以为她是胡说,没想到,你竟然真的还活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两个多月前,正是她来看楚玉的时候。
“说来话长,一时也说不清楚。”云真伸手摘下头上遮阳和避人眼线用的斗笠,一边答道,“他不在吗?”
逢晴这才反应过来,伸手来接她手上的斗笠,“不在,前两月我们这里发了旱灾,怕粮食不够,有些百姓春天时没有栽种,把种子都吃了,他出去看看粮荒有多严重。”
云真立刻往回缩了缩手,笑道,“已经不是奴婢了,就不要做这些……下人呢?还有官差衙役呢?”
“跟着县长出去办案了,爷最近身体不好,不方便办案,县长便替他分担了一些,把官差就借去了,原本他来时,身边就没带几个仆人。”逢晴抿了抿唇,一边答着,一边将两人让进屋里。
“你们先在前面坐着,我让人替你们关好马车。”
“好。”云真点了点头,跟着车夫两人先进了前堂。
这知州府听着气派,竟然府衙和住处是连在一起的,方才过来时,她看见那边还有一道门,门前放着鼓,上一次来得急,倒未曾发现,这知州府,实在小得很,绕着走一圈,大约最多四五进的院子。
坐下许久,才有一个眼熟的小厮急急忙忙来给他们倒茶,一身的粮食灰尘,大约刚刚在仓库里干活。
“你把壶放下,我们渴了就自己倒,忙该忙的去吧。”云真接过茶壶,柔声道。
大热天的,就这几个下人,估计自己忙得都没时间来喝茶了,还来伺候别人喝茶。
那小厮随即朝她感激地跪下磕了个头,转身又退出去了。
云真和车夫两人坐在前堂里,喝了一杯茶的功夫,逢晴才从外面走了进来。
云真见她走路的姿势,似有不便,不由得看向她的肚子,心往下沉了一分。
“家里仆人实在是少,我去洗了些水果来。”逢晴一边抱歉地笑道,一边将手中的果盘放到了云真手边的茶几上,顺势站在了云真边上,没坐下。
云真等了几秒,见她还站着,不由得诧异道,“你坐啊,如今你我都不是当初的身份了,现在你是这里的女主人,还拘着礼做什么?”
“可你还是南晋的郡主,我不过是个没有品级的妾,自然不能造次。”逢晴低着头,轻声回道。
云真顿时哑然失笑,亲自起身,强行拉着她在旁边的位置上坐下,行动间,手肘不免轻轻触碰到了逢晴的小腹,那里果然是微微隆起着的,不似之前平坦。
她收回手的同时,心中已是一片死灰。
楚玉,跟逢晴果然有了夫妻之实。虽是她把逢晴推到楚玉身边的,可一时之间,还是有些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脑子里也一片混乱,几乎已经无法思考,凭借着理智坐了回去。
许久,听到逢晴连叫了她两声,“郡主?”
这才回过神来,强颜欢笑着扭头望向她,“什么?我刚刚在外面热得过头了,现在脑子还有点发昏。”
逢晴亲手端了茶递到她手边,轻声道,“我问,边关传出现了一个戴面具的将军,是不是赫连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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