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清晓不知道云真的功力竟然这么深厚,被推得不偏不倚坐回到了原处,她的身子骨不弱,北梁人,哪个不会骑马射箭?
然而她却被推得一霎那竟然起不了身,诧异地和扑过来扶她的杳杳对视了一眼。
杳杳张了张嘴,正要叫,她却用力掐了杳杳一把,不让她吱声。
如果她猜得没错,云真嫁到王府,跟她堂哥侯元昊绝对脱不了干系,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是要杀赫连锦吗?
她这么一想,立刻推开杳杳,站了起来。
韩知客恰好从里面打开门,目光阴沉地又扫了云真一眼。
云真假装没有看到他眼底的敌意,随即低声问他,“韩先生,里面怎么样了?”
她现在是真的有点紧张,如果赫连锦的腿真的出了什么问题,侯清晓想要栽赃于她,不知道会使出什么阴毒的招数。
“韩先生!”侯清晓也随即在她身后叫了韩知客一声。
“暂时无性命之虞,已经醒了。”韩知客低声答道,将侯清晓和云真两人让进了里屋,随即快步悄无声息地离开。
侯清晓顾不上其它,第一个扑到赫连锦床畔,紧紧拉住他的手,“王爷,还疼吗?”
赫连锦唇上的乌青之色已经褪下,唇色惨白,此刻额头上满是细密的汗珠,看着侯清晓紧张的样子,缓缓伸手轻抚了下她的头发。
“没事……我都已经习惯了,毒血一放,就没事了,这么紧张做什么?”
云真看着他一脸温柔的神色,不由得在心里暗暗冷笑了一声,他对侯清晓和对自己,果然还是有差别的。
一个是心头挚爱,一个是想要驯服的野马,如此而已。
“王爷此次毒发有些蹊跷,按照老夫之前给他诊治的结果,应当是要慢慢好起来才对。”太医在旁一边收着银针,一边疑惑地问赫连锦,“王爷可有按时服药?”
“自然,七日一帖,从没落下过。”赫连锦低声答道,扭头看见云真竟然也不声不响地站在远处,脸色顿时僵了一下。
云真发觉到他的目光,不动声色低头避开。
低头的瞬间,却看见太医脚边用来给赫连锦放毒血的白瓷深口坛子,有一丝异动。
她以为是自己眼花了,又看了一眼,当下心狠狠一颤——
里面半坛子暗红色的血,竟然无风自动!
苗疆蛊毒,果然是有蛊虫里面吗?
然而只是动了几下,坛子里的血又恢复了正常。
太医收拾完药箱之后,随即吩咐边上的人道,“把血拿去烧掉。”
起身的时候,想了想还是朝赫连锦嘱咐道,“既然如此,王爷还是加重药量为好,老夫这就去重新开一副帖子交给韩先生。”
“好。”赫连锦渐渐恢复了力气,自己坐了起来。
“还有,王爷这两日切不可受寒,不然寒冰蛊毒的寒气浸入五脏六腑,那就真的没得救了!”
寒冰蛊毒?
云真微微皱起眉头看向赫连锦,怪不得他的手从来都是冰凉刺骨,她一直都在奇怪,练武之人应当火气很旺才对。
现在终于明白了。
寒冰蛊毒是传说中至凶之毒,一旦沾上,很难拔除,中蛊之人发病之时,痛苦到即使是在盛夏的烈日之日躺着暴晒,也犹如光着身子处在冰窟之中,那种受冻的滋味,无法言喻。
赫连锦竟然中了这种毒!
赫连锦又看了云真一眼,他竟然在云真的眼里看到了可怜。
“你们都出去吧,本王想一个人待一会儿。”他咬了咬牙,沉声吩咐道。
“那老夫就先退下了。”太医随即挎着药箱退了出去。
云真低垂下眉眼,沉默了一阵,也转身要跟着那些下人退出去,侯清晓却忽然出声道,“王爷!王爷这次忽然毒发,难道不想深究是什么原因吗?”
“能有什么原因,不过是天冷了,怕是前两天受了凉,才会如此。”赫连锦眉目冷淡回道,“你也出去罢。”
“王爷明明知道,曼陀罗花的异香能让王爷体内残余的蛊毒复发!我一直觉得妹妹身上的香有些熟悉,现在仔细想来,就是曼陀罗花粉的气味!”
她真的是突然想起来的,她一直觉得云真身上的味道有一股说不出来的奇特和熟悉,刚刚一想,云真有可能是来杀赫连锦的,随即反应了过来!
“我身上能有什么气味?”云真停住了脚步,诧异地看向侯清晓,哑然失笑道,“我从不用香,姐姐在开什么玩笑?”
“本王也从没觉得她身上有什么特别的气味,你是过度紧张了吧?”赫连锦迟疑了一下,沉声答道。
“我还能骗王爷不成?王爷也知道我自小嗅觉灵敏,能闻到别人闻不到的气味,王爷闻不出,那就是她只在身上撒了一点点!”
侯清晓见赫连锦竟然不相信她,又急又气,“王爷以后定然要离她远一点!她……”
说到一半,却又停了下来。
她想说,云真是侯元昊派来执行任务的,意图不轨,然而侯元昊是她的哥哥。
“她怎么了?”赫连锦看她欲言又止,不免更加奇怪。
“是啊,我怎么了?姐姐怎么不说下去?”云真脸上噙了一丝嘲讽的笑意,“我知道姐姐不喜欢我,但是这种事怎么能随意污蔑?伤了王爷,我能有什么好处?”
而赫连锦也破天荒地第一次没有帮着侯清晓,也让她多了几分底气,“姐姐若是不信我,现在就去我屋里搜,看我屋里有没有香,若是只有曼陀罗一味香,我也绝对不服!”
侯清晓看她说得这么斩钉截铁,知道肯定是搜不到的,抿了抿唇瓣,没吱声。
云真等了几秒,没等到她的回答,不由得冷笑了一声,转身就快步退了出去。
云真一走,房间里就剩下侯清晓和赫连锦两人。
赫连锦忽然抽开被侯清晓握在手里的手,轻声问她,“你为何要说是她身上的香?”
“你也不信我吗?”侯清晓张了张嘴,不可置信地盯着赫连锦,“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你现在,就在骗我。”赫连锦眼底带着深深的失望,低眸看向别处,“你也先退出去吧,让韩知客进来。”
嫁进王府两年,侯清晓第一次在他的眼底,看到了他对自己的不信任。
她心底一阵绞痛,却不知该怎么开口解释。
去云真屋里肯定是搜不到的,而且为了侯元昊,她也实在说不出口。
一边是自己挚爱之人,一边是自己的亲人,她无法抉择。
她眨了眨眼,逼退眼底泛上的潮意,低头轻声回道,“好。”
退出去的时候,韩知客恰好捏着太医重新开的药方走了进来。
侯清晓和他对视了一眼,随即挪开目光,走了出去。
韩知客回头看着侯清晓的背影消失在门廊下,才继续往里走,赫连锦已经自己起身了,正在往身上穿衣服。
“王爷。”他却没觉得惊奇,将药方摆在赫连锦面前的桌上,“要继续喝太医开的药吗?”
“喝几帖吧,毕竟这是我重新放在体内的蛊虫,要彻底驱除,也要些日子。”赫连锦瞥了药方一眼,又低声道,“浴池那边,准备好了吗?”
“好了。”韩知客点了下头,“王爷现在就过去吗?”
赫连锦又往身上加了件大氅,低沉地应了一声。
“不过,药浴比这些普通的药更伤身!虽然皇上和太后得知王爷腿疾复发的消息,便会打消让王爷去战场的念头,然而王爷也不该这么折磨自己!”
赫连锦低头看着药房,沉默了片刻,低声回道。
“你难道不知,凤允恭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凤允恭了吗?他想要下旨,让我去跟柔然作战,然而一旦我离开临安,他一定会立刻想办法削弱原本属于我的朝中势力,他想调虎离山,我偏不能去!”
“哎……”韩知客忍不住叹了口气,“我也只能竭尽全力帮你驱除蛊毒,原本你都要痊愈了,不知这次之后,还要多久才能痊愈……”
赫连锦深吸了一口气,转身按下墙上的一块砖石,先进了床后掩藏着的密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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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真踏着不知何时开始下的一层薄雪往回走,走到半路,却见凌波抱着一把伞往她这个方向赶了过来。
她走了一路,心里忽然冒上来了一个荒唐的想法,她不知道猜测的是否正确,然而她不得不怀疑凌波。
毕竟,凌波不像雪娘,而是在她离开北梁之前才跟着她的。
她感觉,这次侯清晓没有说谎,她那么爱赫连锦,又怎么能亲自下得了手?
侯清晓说她身上有曼陀罗花粉的味道,但是她真的从不用任何香料,连抹在脸上的香粉也很少用。
只有身边的信任的人,才有机会向她下手。
“就这么回来了?清妃没为难你吗?”凌波看见她毫发无损,大吃了一惊。
“没有。”她淡淡回了一句,扫了她一眼,随后便一言不发,跟着凌波一起往住处走。
回了院子,凌波立刻帮她挑了挑内屋的炭火,手脚麻利地帮她换衣服和鞋,“幸好小姐今日没去宫里当值,天这么冷,又是雨雪,晚上回来肯定难走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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