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真坐在床沿上,低头看着她帮自己脱鞋袜,忽然轻声开口问她,“凌波,我问你,你平日里给我整理衣服时,是不是往上面熏了什么香料?”
凌波手上的动作顿了下,才抬头笑着反问她,“小姐为何这么问?”
“我就问你,熏了,还是没熏?”云真淡淡地盯着她瞧,又轻声问了一遍。
凌波脸上的笑顿时僵在了脸上,半晌,放下云真的鞋,朝她跪了下去,“熏了。”
“是掺了曼陀罗花粉的香吗?”云真深吸了口气,继续问她。
“是……”
这种被身边人欺骗利用的滋味,真的非常不好受。
云真怒极反笑,凌波这么爽快地承认,她甚至不知道该怎么问下去,咬着下唇轻笑了几声,撑在身侧的双手,甚至止不住地开始颤抖起来。
“我待你不薄!”她张了张嘴,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为什么偏偏是你?”
凌波伏跪在地上没有起身,只是低声回道,“奴婢绝不是为了帮清妃!小姐无论怎么怪我罚我都好,但是奴婢绝没有要害小姐的心!”
“那你为何要在我的衣服上熏曼陀罗花的香料?”她想不明白,如果她不是为了帮侯清晓,又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那是赫连锦啊!不是凤允恭!”
“奴婢知道那是王爷……”凌波抬头看向她,脸上有着一丝犹豫,“但是小姐,无论如何奴婢绝没有要害小姐的心,真的出了什么事,奴婢愿意一力承担,绝不会害了小姐!”
云真紧皱着眉头看着她,又深吸了口气,沉声问她,“你此话当真吗?”
“是,如果王爷和清妃怀疑到小姐头上,奴婢一定一个人承担下来,不会害了小姐和雪娘!”
她不怕责罚,为什么会不怕责罚?
云真不由得愣住了,狐疑地上下扫了她一眼,“那你告诉我,为什么要害王爷?”
“奴婢不能说!”凌波想也不想,摇头答道。
如果凌波瞒着她偷偷做了这件事,只是为了害赫连锦,而不是害她,那么很有可能,她跟着她来到南晋,是别有任务在身。
她似乎有些明白了什么,起身走到桌前,抽出一张纸和毛笔,一边写一边沉声道,“既然如此,我也是留你不得了,过几天我随便找个理由把你打发出府,你回北梁去吧,我给皇上写一封书信,你带在身上,回去之后想必他也不会责罚你的。”
“小姐!”凌波听见她这么说,才变了脸色,立刻爬到云真脚边,一把抱住云真的腿,“小姐!奴婢不能回去啊!求小姐留下奴婢吧!绝没有下次了!”
云真停下了笔,低头看向她,“那我问你,你到底是什么原因,要害赫连锦?”
凌波却满脸写满了为难,拼命摇头道,“奴婢真的不能说啊……”
“既然你不肯说,那我也没办法了,总不能等到赫连锦怀疑到我头上来,让你连累了我和雪娘吧,你也知道,我的任务还没有达成,决不能留你这个祸害在身边了。”
云真见她还是不说,又提笔写了起来。
“小姐!”凌波一下站了起来,夺走她手上的笔,惊慌道,“不行,奴婢不能回去,奴婢的任务就是陪在小姐身边保护小姐,怎么能自己回去?”
“你不说是吧?”云真扫了她一眼,随即又快步走回到床边穿上鞋袜,“那好,我到赫连锦面前说,说就是我把他害得旧疾复发的!”
“不行啊!”凌波见她一脸坚决的样子,知道自己这次是绝对瞒不住了,死死拖住云真的双臂,倔强地仰头看着她,“小姐不要再逼奴婢了!”
“逼了你又如何?这次是你做下了错事,你不愿承认,那么就由我这个主子去承担责罚!”云真手上加了力道,用力去推凌波的肩膀。
哪知凌波却跟她杠上了,一手拖着她的腿,另一只手紧抓住云真伸出的手腕。
“你敢向我出手?”云真用力抽出自己的手腕,不可置信地瞪向她。
“奴婢……”凌波脸上的表情更加慌乱,还增了几分自责,支吾了半天,撒开手,朝云真用力磕了几个头,“那奴婢就说了!但是小姐千万要替奴婢保守秘密!”
云真没吱声,心底里却贼贼地笑了一声。
兵不厌诈,对于凌波这种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就得用这招。
“其实皇上除了派奴婢在小姐身边保护,还有一个任务,就是杀掉王爷!皇上计划的第一步,是杀掉赫连锦这个劲敌,第二步,才是杀了凤允恭!”
话音刚落,云真忽然一把伸出手去,紧捂住她的嘴,瞪圆了眼睛看着她。
“所以,赫连锦在南晋拥有的兵力和地位,让皇上觉得是个威胁,所以他才让你瞒着我杀了他,是吗?”她将声音放到最低,试探地问凌波。
凌波随即点了点头。
先杀赫连锦,再杀凤允恭,好一步棋。
赫连锦死了,他手底下的那些人就会如同一盘散沙,赫连齐和赫连墨两兄弟一个不如一个,权力会重新收归到凤允恭手上。
然而如果她在最好的时机再杀掉凤允恭的话,侯元昊挥兵南下,夺得南晋,简直就如同探囊取物!
“我明白了……”她一边想着,一边慢慢收回手,想了一会儿,又低头看向凌波,“他有没有说,要杀掉楚玉?”
南晋朝堂上的中流砥柱,无非那几个,楚衡又是战功赫赫的大将军,侯元昊必然也会对楚家下手!
“这倒没有。”凌波说完,抿着唇摇了摇头。
云真听见她的回答,才暗自松了口气。
随即又脸色严肃轻声道,“这阵子你先别动手,赫连锦的腿确实又不好了,他虽然嘴上没怀疑我,暗地里说不定盯紧了我们的动作,千万不能贸贸然动手,听懂了没有?”
凌波顺从地点了点头。
原来竟然是凌波做的,不是侯清晓。
那这次她倒冤枉侯清晓了,看来上次差点小产,确实让她长了记性。
云真坐在床上暗忖了一会儿,又低声吩咐道,“我们这次冤枉了侯清晓,她肯定记恨在心,你和雪娘千万不要再去招惹她,省得又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好。”
·
第二天早上轮到她当值,又是个晴好的天。
早朝过后,她亲自送了点心到崇政殿中,恰好楚玉也在。
进门的时候,楚玉随即抬头看向她,又上下仔仔细细扫了她一圈,才若有所思低下头去。
云真被他看得莫名其妙,愣了下,给凤允恭奉完茶水,又给他送了一杯。
起身的瞬间,只听得楚玉轻声问她,“没事吧?”
她一时没反应过来,站在边上站了许久,心里不由得有些疑惑,没事?什么事?
这几天,凤允恭和楚玉两个人忙得有时连饭都顾不上按时吃,进宫的大臣一个接着一个,她根本没机会跟楚玉说上话。
给他们添第二遍茶的时候才反应过来,原来他问的是昨天的事。
她眨了眨眼,心里禁不住涌上一股暖流,给他添茶时,低声回道,“没事。”
凤允恭放下手中的折子,看了眼她们这里,忽然清了下喉咙,朗声问道,“云真,锦亲王的腿无妨吧?”
“孔太医妙手回春,给王爷扎了几针,放出毒血,王爷当时就好了很多,只不过暂时还起不了身。”她转身一板一眼答道。
“怎么忽然就病发了?”
“妾身也不知道,王爷自己说是因为天忽然冷了,所以诱发了旧疾,孔太医没告诉皇上吗?”
“嗯……与你说的差不多。”凤允恭点了下头,又隔了几秒回道,“让御膳房多备些午膳,待会朕和楚相会去紫宸殿,还要跟周老将军他们商议一些事情。”
“好,知道了。”
“那你先退下罢。”凤允恭回了一句。
见云真退出去,又看向楚玉,“他这个伤,可来的真是时候,赫连锦倒比你我想的更精明。”
“如何能不精明?”楚玉微微勾起嘴角笑了笑,“他现在只怕是草木皆兵了,害怕皇上在他离开时挑空他的朝中势力。”
他以为,昨天赫连锦忽然病发,云真一定又要像前几次一样遭受无妄之灾。赫连锦一定会利用她,栽赃到她身上。
刚才看见她好好的,他才松了口气。
他知道,有担心云真的想法,一定是不对的。
他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可是,就是管不住担心她的念头。
·
“云夫人,太后刚刚吩咐说,叫你今晚亲自送晚膳过去呢!”云真刚从崇政殿里回到御膳房,逢晴就凑到她身边道。
“好,太后今日可有什么客人过来吗?”云真想着前两天听到底下的小宫人说好像有一个身份显赫的人要回宫,随口问道。
“是有的,是如国夫人从相国寺烧香祈福回宫了。”
如国夫人?这个名字她倒没有听过。
“云夫人不知道如国夫人吗?”逢晴见她一脸疑惑的样子,好奇地反问她,又自己答道,“也是,她三个月前就去相国寺了,不知道也是应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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