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齐阿瞥她一眼,却没有保格那般兴奋,她漂亮的眸子仿佛凝结了一层阴翳,透不出半丝光亮。
声音亦是格外的严厉:“秦贵妃岂是你能编排的?规矩都吃到狗肚子里去了!”
保格愣了愣,细细想了一圈,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当下觉得很是委屈。
齐齐阿烦躁地摆了摆手,大有眼不见为净之态:“出去吧。”
保格心里不畅,却不敢再说什么,轻手轻脚地离开了。
等到保格走了,齐齐阿才深深叹了口气,心里惆怅不已。
秦氏再不济也还有一个忧哥儿,那可是皇上唯一的儿子,自己呢?
表面上看起来自己风头无几,偌大的后庭可以说是只手遮天,实际宋煜根本从不踏进她的寝殿。每个月的初一十五也不过来吃顿饭,以维护给外人看她这皇后的体面罢了。
她和宋煜,不像夫妻,更像两个各取所需因利益结合在一起的人。至于感情么……或许从来就没有过吧。
今儿华丽的凤九台让她感到格外生冷。
……
保格气鼓鼓地出了凤九台,心里仍是觉得委屈。
自己做错什么了?皇后就这般让自己难堪。
想跟在皇后身边这些年,吃了多少苦,付出了多少,任劳任怨……结果呢?
人在气头上往往是越想越气,越发钻牛角尖。
不知不觉,负气的保格也不知走了多久,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冷厉的喝声:“站住!”
保格一顿,愣地回头,便看见一个穿着禁军服饰的年轻男人站在花园里。
哪怕是隆冬,御花园的花儿也被能工巧匠熏烤的百花齐放。
不知是那些花儿太娇艳,还是那男子太惊艳,样貌甚至还在出了名的美男子宫廷画师之上。和慕白年不同的是,年轻的禁军脸上多了几分冷潋的英挺,那双如寒潭般的眸子,让人看一眼便会被吸引进去。
保格当下便僵住了。
年轻帅气的禁军微微皱眉,口气更加严厉:“御花园栽种红梅,皇上下令不许任何人进入。你是哪个宫的婢女,还不快速速报上名来!”
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保格却噗嗤笑了。
原本从齐齐阿那里得来的委屈,在见到这个帅气可爱的禁军之后顿时消了大半。
她甚至还上前走了两步,光明正大地打量那禁军,直看得禁军面色含红,目光躲闪不已,保格才畅快地大笑起来。
原来是个纸老虎!
年轻的禁军重重咳嗽了两声,再次恢复冷静,依旧冷喝:“大胆宫婢!”
保格收敛神色,拍了拍手,挺直了腰杆,有些自得地叉腰道:“你听好了,本宫婢乃是皇后身边唯一的掌宫姑姑保格是也!”眼睛一转,笑嘻嘻地反问他:“倒是你,禁军里何时来了你这么个愣头青。让本姑姑看看,佩剑怎么没带?帽上的须冉似乎也少了……你的长官是谁?怎么教出了你这么个不懂规矩,衣冠不整的手下!”
年轻的禁军顿时手忙脚乱起来,憋红了脸,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保格就笑盈盈地在边上看着,看他不知所措又懊恼的样子,越发觉得可爱。
半晌才又噗嗤笑出来:“好了,逗你玩的,真是个愣头青!”
年轻的禁军才松了口气。
保格偏头想了想,问他:“你叫什么?”
许是有把柄在保格手里,年轻的禁军格外顺从:“我……我叫张良。”
保格点了点头,记下了这名字。
那头张良仍慌慌张张地解释:“我……我的佩剑暂时拿不到,等、等过两日就能取回了……”
保格想认真听下去的,不远处传来宫婢清脆的喊声:“保格姑姑,你在哪里?保格姑姑,你在吗?”
年轻的禁军脸色大变,忙催促:“你快走吧,让人看见了可是大罪。”
私会宫中婢女,那可是死罪!
不知为何,保格心里空落落的,却没有坚持,转身走了几步,突然回头:“张良,你明儿还在这里当值吗?”
张良愣了一下,胡乱点头:“明日还要当值半天,不过是夜里。”
保格咬了咬唇,似下了很大决心,才道:“明天给你带栗子糕,就当感激你今日高抬贵手。”
也不等张良回话,便急匆匆地离开。
出了御花园,迎面撞见凤九台的一个小婢女,小婢女满脸焦虑:“姑姑,皇后娘娘找您呢。”
说着暗暗看了眼保格身后的御花园,脸色不禁大变:“皇上下令这两日不许进御花园的,姑姑您……”
“多什么嘴!”保格顿时冷眼扫过去,要不是这个蠢笨的小婢女,她原本还有机会和张良多说两句的。
想起这个,保格心里就烦躁不已,忍不住伸出手来狠狠拧了小婢女一下。
小婢女一声痛苦的惊呼,保格冷呵:“小蹄子,回去胆敢多嘴,看我怎么教训你!”
小婢女可怜兮兮,将脑袋低的死死的:“姑姑,奴婢不敢。”
保格这才收了手,翻了个白眼,大步离开。
小婢女站在御花园门口,心情复杂地踟蹰了一会儿,这才跟了上去。
……
第二天。
保格犹豫了很久,她知道自己这样做乃是犯了宫中大忌,若是被别有用心之人揪住,甚至是要杀头的。
可夜里一闭上眼睛,就是年轻禁军那张让人难以忘怀的脸。
她思前想后,最后还是拗不过自己的心意。
又一想,这后庭最大的乃是皇后,有哪个不开眼的敢和皇后过不去?就连秦贵妃也都要低眉顺眼小心奉承,别人难道还敢与皇后为敌,跟她这皇后身边的姑姑抬杠?
想到这些,保格便有恃无恐了。
亲自做了栗子糕,拎了食盒,不声不响便出了凤九台。
夜里的御花园十分安静,许是因为皇上下令这两日不许宫人靠近的缘故,御花园内冷冷清清,甚至有些让人心里发憷。
保格走了很久,也未曾见到张良,心中正焦急着,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声响:“我在这里。”
回头,才发现张良坐在不远处的小池塘边,御花园没有掌灯,不仔细看根本不容易发现。
保格走了过去,张良竟然还伸手贴心地拉了她一把。
手触碰到张良的掌心,微凉微凉的,保格心里突然乱了起来。
两人并排坐在池塘边上的青石上,明明是隆冬,她却没有感到半丝寒气,反而面颊绯红,思绪有些不受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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