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大清早的莫雨就起来了,奉天在门外,神色不是很好看。
“你师父呢,”莫雨刚给小念穿好衣服,抱着他走出来,小念见了奉天,便蹬着两只小腿要下来。
莫雨将他放到地上,他就直接哒哒哒的去抱住了奉天的腿,仰着头问,“小叔,你是不高兴吗。”
对于小念这日新月异的牙牙学语,奉天已经不会瞠目结舌了,他是真的很聪明,奉天蹲下来,与小念平视,“是啊,小叔心里可难受了,”说到这个,他看向莫雨,又回过头来,指指自己的俊脸,“给小叔一个亲亲好吗。”
小念跟奉天亲近惯了的,二话不说给他的脸上留下了一个口水印子,还十分高兴的拍着双手。
“淘气鬼,”奉天将他抱起来,走到莫雨身边,“我刚把师父送走,怎么样,你东西都收拾好了?”
莫雨双手一挥,心情好像格外的不错,“姐姐我是身无长物,你先操心你自己吧。”
两人将包袱收拾好已经是一个时辰以后的事了,奉天觉得十分委屈。
“要不我们还是让我师父给我们派一两个丫鬟小斯什么的,这东西实在太重了,”他抖了抖自己背后的竹筐,感觉自己瘦弱的肩膀扛起了整个离天之境。
莫雨叹气,“我们这是去寻人,又不是去游山玩水,多一个人多一份危险,你就忍忍吧。”
说罢她就朝水镜那边走,只剩奉天在后面叫苦,“你当然说得轻松了,你除了抱个娃你啥都没拿!”
既然要离开离天之境,这面水镜就不能留在这里,这是出去的大门,也是回来的钥匙。
奉天站在湖泊边上,莫雨本以为湖面又会分开,谁知这一次,在奉天念念有词的术法下,这湖泊好像直接被抽干了一般,露出其中的岛屿来。
终于要上路了,莫雨闭着眼睛等他施法,谁知奉天却忽然自腰间掏出一个小玉瓶,递过来一颗黑不溜秋的东西,像是药丸。
莫雨接过来,摊在掌心上,闻了闻,发现没有味道,“这是什么。”
奉天白了她一眼,“一看你就是没有见过世面的人,这易容丹,师兄说离枭派来的人一直守在外面,就在山脚下,所以我们换张脸,也方便在江湖上行走。”
莫雨点点头,将丹药吞了下去。
少顷,随着面部滋生出一种奇痒难耐的感觉,她觉得脸上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生长,又有一些凹陷凸起的变化。
她摸着脸,此处也什么东西可以照照自己现在什么样子。
小念站在地上,发出一阵嘲笑,“哈哈哈哈娘亲你好丑啊。”
莫雨黑了脸,“奉天,你给我吃的什么鬼东西!”她一张嘴,发现自己发出的却是男声。
“我觉得挺好的啊,”这时奉天的易容丹也已经吞下,只见他英俊的面庞忽然加宽了一些轮廓,两条剑眉也比从前硬气了许多,薄唇变得性感,却又透露出一丝冷漠。
看见奉天变得比从前更好看了,莫雨不服,自己女扮男装过,绝对不是会现在这副模样,他奉天俨然就是故意的。
“你给我变回来!”用粗而低的声音来说这种句子,莫雨真是觉得自己十分难为情,“你这个狗东西!”
奉天觉得自己十分委屈,“这面容,当然是跟你从前对比鲜明一些才显得有效果不是,你就别嚎了,时辰差不多了,走吧。”
“等等,”莫雨还不是很习惯自己的声音,清了清嗓子,“小念不换换脸吗,”毕竟这张像极了离枭眉目的小脸,很容易因为他的手下的注意,莫雨不禁有些担心。
奉天摆摆手,“不用,谁能想到两个大男人会是一男一女呢,再说,小孩子吃这些药对身体也不好,咱们还是尽量自己多注意注意,别让他吃这个,你不心疼小念还不让我心疼吗,真是。”
莫雨觉得他说得有道理,点点头,又摇摇头,“奉天,你别一副小念是你生的样子我告诉你!”
……
不多时,三人乘着一道光落在了荒山上的树林里,出来时,已是黄昏,微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斑驳的打在地面上,竟也十分好看。
看着这个熟悉的地方,莫雨有一种恍如隔世的错觉,两个月之前,自己就是在这里,拒绝了秋邈来接她回宫的邀请,她不由自主的将手摸上自己腰间的那把折扇。
见到莫雨的小动作,奉天忍不住问,“要不,先回一趟帝都?听师父说,离枭新纳的妃子长得极像你,咱们回去看看?”
知道他是故意问的,莫雨蹬了他一脚,“你每天除了找茬和气我,能不能干点别的。”
“可以啊,”奉天对莫雨怀里抱着的小念笑笑,“我还可以每天教你儿子怎么气你。”
虽然听不懂他们二人在说什么,但是小念见奉天笑,自己便也跟着乐呵呵的笑了,噎得莫雨连张嘴都不想了。
两人一路踏步而行,不知不觉已经来到了山脚下,莫雨本身心里还很紧张,怕被离枭的人认出来,临了却发现这里居然一个人都没有,只是树林里的地上却还有一些火堆,像是有人在这里存在过的痕迹。
“人呢,”莫雨忍不住左看看右瞄瞄。
看到那个多动有趣的莫雨又回来了,奉天这一刻才觉得,自己决定陪她出来是对的,即使离天之境对于他们来说是一个很安全的地方,可她的心却不在这里,而去寻人也只不过是一个契机罢了。
两人走过山脚,莫雨还在往回看,奉天忍不住拉她,“说不准是被师父赶跑了,你别看了,咱们天黑之前还得进城呢。”
这里是四国交界之地,十分荒凉,出了这座山,往东走便是辰国,往南走便是离国。
看着南辕北辙的方向,莫雨不禁心有戚戚然,曾几何时,自己第一次出城门,便遇上了心思单纯温暖之至的遥,现在,人身在黄沙西风和古道上,此时与那时的心境却完全不同了。
见莫雨对城门口遥望,奉天觉得她是辰国仍有不舍,也没说什么,只挺了挺肩上的东西,三人继续赶路。
待他们消失在一片黄沙的官道上,森林才纷纷窜出来几个人头来,他们一身黑衣,对着莫雨和奉天离开的方向指指点点,像是在讨论什么,却又好像不确定,良久,他们又匿入了森林中,消失于无形里。
不知不觉天已经要黑了,而那尚未谋面过的离国大门却还遥遥无期,奉天只觉得自己的肩膀已经要塌了,特别是右边,特别疼!
“我们能不能先,找个地方歇歇脚啊,”奉天叫苦不迭的,只觉得自己真是命苦,徒步行走官道,还真是一次特殊的体验。
莫雨向前望了一眼,发现除了黄沙漫漫便再也没有别的什么可以看见了,“你不要说找地儿歇脚,就算是连一处可露宿的树林子,我现在都看不见。”
听莫雨这么一说,奉天都要崩溃,他感觉自己现在已经要筋疲力竭了,特别是在这一片黄沙漫漫看不到前路的地方,希望好像更加渺茫。
“都怪你,我就说先回一趟辰国,咱们好歹买一两匹马,这样赶路也方便点儿,现在倒好,已经走了这么远,现在是前不到头,后没有尾的,难道今晚只能露宿荒野了吗。”奉天开始赖莫雨。
鬼使神差的,莫雨现在也很烦,就和奉天怼了起来,“不知道是谁夸下海口说天黑之前就进城,现在天都漆黑了,咱们城没进着,还落到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儿来。”
奉天彻底炸了,将肩上的竹筐一扔,“我又没去过离国,我怎么知道有多远,你自己半斤八两的就别说我了好吗。”
现在他只觉心烦意乱的,正巧莫雨又是不服输的主,两人一吵便是不可开交,只剩小念窝在莫雨怀里,瘪了嘴,却是不敢哭。
……
辰国,御书房。
离枭劳碌完一整日的公务,准备回怡芳殿去陪着有孕的陆知允,这时密室内的铃却忽然响了,对陆知允呵护备至的离枭,已经很久没有听见这个铃声,那是有关于莫雨的消息的代表物件,此时却像发出厉声的谴责,来诘问他,为什么忘了莫雨。
怀着复杂的心情,离枭将门推开,秋邈迎上来,神色有些兴奋,“陛下,离天之境的人出来了。”
离枭正心不在焉,忽然好像被这句话打醒了一般,“你说什么?雨儿从离天之境出来了?”
秋邈摇摇头,“消息是从罗网内部快马加鞭送回来的,应该没有错,但是出来的人却无法确定是不是娘娘,据探子说是两个男人,他们的脸既不像娘娘也不像司天仪,只是手上牵着一个孩子,与陛下,有几分相似。”
“那就是了!”离枭忽然激动起来,“这样,你将留守在那里的兄弟分成两拨,一拨跟上去,一拨继续留在那里蹲守,这样应该就万无一失了。”
秋邈跪在地上,“据来回消息的人说,他们已经派了一队跟上去了,但因为是官道,没什么遮掩,所以只敢远远的跟随。”
离枭点头,“就这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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