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雨心下微动,面上却是无一丝情绪袒露。
“你何须我随你回宫?你后宫佳丽三千,又岂会差我一人?”唇际上扬,勾起一抹笑弧。
她言语中暗藏着的讥讽,离枭岂会不知。
他只以为他是因着阮云烟之事与他怄气。
“我已是命大理寺重审此案,若是证据确凿,必然……”离枭匆忙答复,生怕这事儿会成为他与莫雨之间一道无法跨越的横沟。
“必然如何?以她的血来血祭我的皇儿?”看似发问,口气却是无比笃定。
离枭一时语顿,却如莫雨所言,即便搜出确凿证据,这一当口,他至多将阮云烟重罚,毕竟那是天师唯一的女儿,留在世上至亲的骨肉。
尽管他能做到不顾及师徒之情,却也不能不顾及天师在朝权势。
早已是意料之中,可这一刻莫雨依旧能听到心滴血地声音。
眼眶略有酸涩感,眼中一糊,她不敢伸手擦拭,拼命地低着头颅。
阮云烟一事她早已看开,离枭短期内绝无可能严惩阮云烟,这一话题她也并非有意提起。
她真正介意地无非是那举世皆知地传言。
他,悉心备至,衣不解带,寝食难安,只因巫马晴儿患了病。
何等可笑。
她亦是昏迷数日,病魔缠身,甚至于外伤还未全然痊愈,而他却是待在另一女子身边。
“你我之间已无话可说,既是你晓得我患病在身,便请你瞧在你我以往情分上,放我一回,回宫吧。”莫雨幽幽道来,桃花眸缓缓阖上,红唇轻启间,却是叫塌前之人心如刀绞。
闭上眸子,无非是不愿让她瞧见她眸中因她软弱而蒙上地一层泪雾。
她怕,一旦瞧见,便会全然击垮她现下拼命伪装的坚强。
冷风拂过,烛火摇曳,殿内平添一股冷意。
离国不比辰国,夜里总是泛着冷意,而莫雨又是极为畏冷之人,是以,平素夜里,段内终是时不时燃着银炭。
莫雨下意识地捏着被角将被褥朝上拉了拉,然,却是敌不过那骤然泛起地冷意,她正欲将身躯藏入被褥之中,然下一秒,被褥却是被人一把掀开。
红唇微张,心头涌上一股怒意,然,还未等她动怒,强而有力地臂膀便是将她纤细地腰身禁锢,刹那间,身体腾空。
“哪怕你日后恨我怨我,今日我也要将你带回辰国皇城。”离枭将她牢牢禁锢怀中,黑曜石般的瞳孔倒映着她惊慌失措地模样。
唇际微微上扬,对于莫雨这下意识地惊慌失措十分受用。
莫雨先是一怔,而后便是反唇相讥:“若是我现下一声惊呼,这红鸾宫巡视地侍卫便会蜂拥而入……”打量着离枭地桃花眸掠过一道狡黠,她道:“我料想皇上此番前来,定是极少数人知晓,若是一旦惊动侍卫,届时无人识破皇上身份,您说您若是被押入大牢之中,该多损失您的威严?”
言语中尽是赤裸裸地要挟,她言下之意已是极为明显,若是离枭如此不识趣地试图将他带出皇城,她必然会抗争到底,她自是不怕惊动这宫中侍卫,可离枭,却是全然不同。
道罢后,莫雨明显瞧见他瞳孔一缩。
“你会?”他道,言语中夹杂了莫雨所不明的情愫。
“我会。”莫雨斩钉截铁,潋滟双眸闪烁着笃定眸光。
二人对视良久,却是半晌未语。
一人盈盈浅笑,一人面容冷肃。
再三权衡之下,离枭终是将莫雨安置在塌上,为她细心地捻好被角,离去前,却不忘道:“我不会回宫,你若是想待在这离国皇城,我便陪你。”
‘我陪你’
看似平淡无波一句,却如同一颗石子蓦然投入她平静地心湖,激起圈圈涟漪。
——
翌日,惠风和畅,清风徐徐,夹杂着一阵雨混着泥土的气息。
湖心亭中,茶几置于其间,茶几旁摆置着位置相对地蒲团。
清风徐来,掀起款步而来的女子翩跹的裙幅,她款款走至茶几旁坐下,时不时眺望着远处,好似等着相约之人。
湖心亭上,隔岸便是御花园,恰此时节,百花馥郁,修竹青翠,美不胜收。
未过许久,一身着天水碧色广袖留仙裙地女子信步而来。
来人正是萧嘉言。
“此处风景甚好,美不胜收,极其适合饮茶畅谈,我见你近几日都闷在寝殿中极少出来走动,今日我便命人将这御花园过往之人遣散,约你来此赏赏景色。”萧嘉言盘膝与莫雨相对而坐,莹莹水眸蕴着盈盈笑意,她刚一坐下便是滔滔不绝道来。
“倒是你有心了,我也不过是前来养伤罢了,整日出来玩闹也不是事儿,你无须这般费力。”莫雨浅浅一笑,心下微动,为着能让她这等美景都又不被离国宫人瞧见,她定是废了极大的劲儿。
如此想着,昨个儿因他有意纵容离枭进她寝殿地薄怒便是烟消云散。
她打量了莫雨好一阵,启唇道:“莫雨姐姐,你又瘦了……”红唇瘪着,轻轻嘟囔。
莫雨微征,微微垂下眸子,“是么,我倒是不晓得。”
许是觉着当下氛围怪异,萧嘉言时不时便说上一些风趣之事,再加上她声形并茂地描述,确实叫莫雨时而喷笑出声。
“莫雨姐姐常年待在辰国后宫,兴许也是见了不少风趣之事吧,不若趁着今日有这等闲情雅致,说出来也叫嘉言乐上一乐?”萧嘉言扬唇一笑,清眸跃动着如星辰般的眸光。
莫雨环着白玉瓷杯地手一顿,笑得略有牵强,然,肉眼却难以分辨,“若是当真论得上风趣之事,也便唯有离枭了,他看似寡言冷漠,实则与我单独相处时,倒也是时不时闹出些叫我发笑之事。”
往日与他共处屋檐下地情境历历在目,零碎地记忆片段自脑海中一一闪现,唇际笑弧越发分明。
然,萧嘉言瞧着,却是越发瘆得慌,她原以为莫雨对离枭的情兴许得以斩断,而如今瞧来,即便是她有心强行斩断,只怕到头来也是藕断丝连。
“莫雨姐姐,既是现下身在离宫,便无需再想辰国那些事儿。”萧嘉言拿起茶几上的雕着镂空图案地茶壶,往莫雨所持的杯中倒满黄褐地液体,“此乃上等地西湖龙井,我离国藩城进贡而来,莫雨姐姐不如试上一试。”
莫雨也不吭声,执着白玉瓷杯,轻抿一口,“昨个儿可是你让离枭潜入我寝殿?”
萧嘉言一怔,紧接着便是摇头道:“辰皇潜入你寝殿?我,此事我并不知啊。”
莫雨眸光微闪,半晌未语。
“为离枭传去书信道你身染重疾,知会离枭潜入你寝殿且吩咐侍卫不可阻拦之人,是朕!”身后蓦然传来一道清润儒雅的男声,隐隐透着几分薄怒。
伴随着沉重步伐声传来,那一袭明黄色身影已是映入眼帘,清风徐徐,掀起他衣袂一角,他踏着旭光而来,神色冷肃。
“若是你要怪,便怪朕吧,此事与嘉言无任何干系,她并不知晓此事。”萧楼炎踱步走至茶几前。
“你……为何如此?”莫雨略有不解,他本该是不该这般‘偏颇’离枭才是,若是她留下,与离枭闹得僵硬,岂非是他心中所愿?
这一想法浮现,便是莫雨也觉自己许是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萧楼炎并未答复,他斜睨萧嘉言一眼,“你且先下去吧,皇兄与你莫雨姐姐有些事需得商谈。”
萧嘉言已是识趣之人,见萧楼炎面色冷肃,便识趣地福身告退。
莫雨眸光微闪,却是静默未语。
待那轻盈步伐声愈来愈远,莫雨唯一抬眸,视线中已是再无萧嘉言的倩影,红唇蠕动,好似有话试图脱口而出,却被萧楼炎恰好拦下。
“昨夜,他可有与你解释?”萧楼炎一出口便是昨夜之事,叫莫雨微微拧眉。
下意识中,她不愿萧楼炎过多插手她与离枭之事,今日他此举,已是叫莫雨心生不满。
“他并未与我有太多解释。”
莫雨微微垂下眸子,神色淡淡。
她那敷衍至极地言语萧楼炎岂会辨别不出,无非是不愿戳破。
于是,他登时冷下脸色,言辞笃定,无一丝挽留余地,“他与巫马晴儿间的浓情蜜意已是传得人尽皆知,若是他未能在此事上予你解释,朕是无论如何也不会任由着你与他回宫,天子绝无戏言。”
莫雨微征,眼睑微抬,直视着他,眸中尽是讶异与嘲讽,“我是否与他回宫于你又有何干系?你以为你这离宫能拦得住我?”
她自知她现下身染重疾,若是强行突围出宫必然有些难处,可不动武却并不代表无法智取。
总而言之,这小小的离国皇城若是想困住她,无疑是天方夜谭。
萧楼炎紧凝着身前人儿,瞳孔深处似有火光跃动。
“是,若按常理,我自是无将你强留于此地权利,可你莫要忘了,朕是离国君主,离国的皇,而你现下身处离国皇城,便需得听从朕的指令。”
黝黑深邃如一汪深潭般的眸子蕴含着坚韧的眸光,与她记忆之中那总是双眸含笑,手执一柄折扇的风流男子判若两人。
果真,时光便如白驹过隙,转眼间,眼前之人已非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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