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已经没什么好说的,离枭叹了一口气,转身走出牢房。
有狱卒在身后锁了牢门,铁链发出碰撞的声音,在这空荡荡的牢笼中直扣心门。
才走到转角的时候,忽然听到走廊尽头发出砰的一声,离枭心头一紧,迅速掉头,却在狭窄的甬道里面遇到刚刚关门的狱卒。
“陛下,陛下!犯人撞墙自尽了!”他慌慌张张的撞到了离枭,又迅速跪下。
顾不得别的,离枭只飞身朝寒字号冲去。
朕没想为难你,烟儿,即使你们再罪孽深重,可是大家从小到大一起度过的岁月,那是不可磨灭的,你怎么,怎么就想不开呢。
远远看到那个倒在血泊中的身影,离枭的头十分的疼,脑海中闪过幼时的画面。
阮云烟总是趁师父体罚离枭的时候,偷偷给他送水喝。
他永远记得,那天烈日炎炎,自己顶着正中午的太阳,立在梅花桩上蹲马步。
小师妹照例是从午睡的师父房中偷出师父最爱的白盏茶,又偷偷跑到自己受罚的地方,将那一盅清茶递给炎热无比的离枭。
那时她的眼神清澈无比,幼小的脸庞上满是笑意。
“来人,秘密埋葬天师与其女阮云烟,不要太寒酸,但点到为止就好,不要立牌位,免得后世见了前去唾骂。”
“属下遵旨。”
莫雨已经在海上漂泊了七日了,每日除了替遥缝缝补补衣物,就是看着一望无际的大海出神,那日一面之缘的老者已经没有见过了,她经常在想,那晚,会不会一直都在做梦,什么老者,什么预言,都是梦而已,可是她怎么解释心里的这真实的空洞感。
“遥,”这日吃饭,莫雨提了筷子,却怎么都没有胃口。
每日劳动的遥吃饭都是很开心的,其实只要莫雨在身边,他怎么都开心。
“咱俩近日找个地方靠岸吧。”踌躇了一番,莫雨还是将心底的话说出来。
遥当然是没有异议的,“只要姐姐去哪儿,遥就去哪儿,遥现在本事可大了,可以照顾姐姐。”
他拍了拍自己坚实的臂膀,整个人笑起来都是暖暖的。
莫雨嗯了一声,继续闷头扒饭。
这些日子的漂泊,总让莫雨心神不定的,她总觉得会发生些什么,但觉得是自己近日太闲,太容易胡思乱想。
吃完饭以后,遥又出去帮渔民打鱼去了,莫雨一个人在家百无聊赖,便出去走走,恰巧隔壁的老妇在家做些针织的活,莫雨觉得好奇,便跟那妇人,一人坐在那里,一人靠在墙边,天南地北的聊。
“姑娘,你过去的经历一定不凡,我是没见过什么世面的人,但我这眼睛看人可毒,这人呐,是好人还是坏人,我一眼便可以见分晓。”老妇一边用麻线织着衣服,一边向莫雨吹嘘。
莫雨是第一次接触这船上的人,心底也是高兴的,“那您看我是好人还是坏人。”
那老妇笑得两只眼睛都眯成一条线,“姑娘你可真会说笑,虽然你看着气质与常人不同,但心地肯定是善良的,不过,你丈夫是跟你长久不了的,你看,他那么老实巴交,你又这么美,他兜不住你的。”
“不是,”莫雨露出尴尬的笑,“大娘,他是我弟弟。”
“哎哟哟我这破嘴,我这破嘴,我都是听隔壁的隔壁的老太太说的,你不要往心里去啊。”老妇边说边打自己的嘴。
莫雨笑笑,知道自己肯定会被人议论,她也不打算争辩什么,嘴长在她们身上,就让她们说去好了。
正欲离去,莫雨又想起有些疑问找不到人解答,正好可以问问这个大娘,“您知道这世上有什么好去处吗?”
“姑娘,”老妇开始语重心长,“家不就是最好的去处吗。”
莫雨的脸色暗淡下来,她没有家,从一开始她就失去了可以说得上是一个家的地方,如果说真要数一个地方出来,那就是凤鸣宫,可惜她再也回不去了。
“我想搬家了,有没有什么美丽的地方。”莫雨笑笑。
“要这么说的话,”老妇开始为难了,“我也鲜少出门,要真的说哪里是美丽的地方的话,那梧州应该是个好去处了,我的娘家在那里,那儿常年四季如春,很少下雪,到处都生着红枫,深秋的时候,可美了。”
莫雨点点头,“大娘,谢谢您。”
“不用不用,你只要每日来和我聊聊天,我就很开心了。”老妇露出耿直的笑颜来。
“好的,我明日再来。”
挥别了老妇,莫雨开始幻想起今后的美丽时光来,梧州,梧州,那里就定作是今后的家吧,不然,就真的要四海为家了。
听老妇说,三天后这艘船就会经过通州,在那里找个码头,下船,行个十来天,就能到梧州。
莫雨开始期待起来,这是这些日子以来,她第一次露出希望的笑容,她想找个地方好好过日子,远离了朝堂,远离了纷争,就这么忠此一生,也是好的。
傍晚,天机阁。
离枭第一次登上奉天的小阁楼,手里还拎了两坛小酒。
奉天显然已经等候他多时了,一桌子的菜已经热了一遍,都没有把他等来。
“臣恭迎陛下。”奉天笑嘻嘻的做礼。
离枭轻飘飘看他一眼,没好气的笑了,“你这阁楼甚是难找。”
“这可不能怪臣,要不是陛下舍不得给臣另劈一处做府邸,臣也不至于挤在这些书架子里搭个窝吧。”奉天将全部责任全部都巧妙的推了个一干二净。
离枭无奈的摇头,“是你自己说喜欢看书,再说,这里风景这么好,是你研究星象的好地方,只是这阁楼甚小,下次朕命人来帮你好好改造改造。”
“不不,不必了,皇后娘娘可喜欢臣这小阁楼呢。”像是触碰到什么致人哑巴的机关,两人均是在提起那个名字以后不再说话。
默契的倒了酒,一杯接着一杯的饮。
不多时,酒过三巡,二人喝得有些迷醉了。
奉天胆子大起来,也不顾离枭心里舒服还是不舒服,有些话,他就是要说。
“陛下,其实吧,臣从一开始就知道您和皇后娘娘命里会有此劫。”奉天喝得醉醺醺的,说话舌头都有些开始打结起来。
离枭听他这么说,顿时不高兴了,“那你怎么不早告诉朕。”
“那不是太突然了吗那天,”奉天嬉笑着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皇后娘娘,命中注定了,此生会不凡,她待在宫中,待在您身边,其实是违背她的本心的。”
“你什么意思,”离枭皱着眉,“你这话的意思就是,是朕,”他戳了戳自己的心窝,“是朕捆住她,她本不属于这里?”
奉天连连点头,执起酒杯喝了一杯闷酒。
离枭顿了顿,脑海中的回忆一页页翻过,确实,她跟着自己,更多的皆是痛苦,甚至有一段时间,两人经常闹不开心,他也没有去哄她,自己也没有保护好她,让宫里那些攻于心计的女人伤害了她,也害死了他们的儿子,他真的不是一个好皇帝,也不是一个好丈夫,更不是一个好父亲。
他甚至,甚至连天师都不如,人家好歹为了自己的女儿,可以付出所有,可他,可他除了伤莫雨的心,还做了些什么呢。
将空了的酒杯倒满,离枭心里似是针扎般的疼,“也好。”
离开了,也好。
他叹息着摇头,直道“也好”。
奉天不明所以,嘬着小酒,眼神都开始迷离起来,“什么也好。”
离枭没有回话,他只自顾自的喝起闷酒来。
见离枭如此郁闷,奉天有些于心不忍,偷偷凑到他身边,讨好般低声说,“陛下,臣有个秘密告诉你。”
“不听,”离枭皱眉,莫名其妙这个人凑这么近是怎么回事。
也不管离枭听不听,反正奉天就是要说,他像是劝一个失意的人一般,“其实您和娘娘还是有机会再见面的,星象上显示了,您不会孤独终老的。”
“真的?”离枭将信将疑的,不知道他是安慰自己还是怎样,才说出这番话来。
“臣还会骗你不成,”奉天提了酒瓶子走开,直接弃了酒杯。
站在窗边的奉天,侧脸十分俊朗,他语重心长的说,“陛下,您现在要振作起来,辰国才从水深火热里面解救出来,您是百姓的天,不止是皇后娘娘,他们可都指望着你呢。”
离枭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朕知道,谢谢你安慰我。”
这时候,两人好像兄弟一般,勾肩搭背,酒瓶碰酒杯,喝了这杯还有一杯。
夜深了,离枭今夜已经走不动路了,直接留在奉天的小阁楼就寝,却不想这小子睡觉着实不安生,不是蹬人就是挠人。
奉天一夜都没有睡好,在这个微醺的夜晚里,他看着窗外的明月,分外的想念起莫雨来,想念她的笑,想念她生气时候的娇嗔,想念她初为人母时第一次柔软下来的性子。
他对不起她,所以更加想要找到她,用这一生来弥补他的过错,他,再也不会为了任何人,而伤害莫雨了,他在心里发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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