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英笑了笑:“同他说了,要看皇上给不给他休沐日。”
大太太跟着道:“侯爷日理万机,逢年过节都脱不开身,哪有时间来我们府邸,不像我们这群妇道人家这样清闲。”
五姨娘也笑道:“听说前些日子侯爷上书弹劾了户部的史大人贪墨,百姓们纷纷叫好,夸赞侯爷刚正不阿。”
元英听了这话,脸上飞起一丝荣耀的笑容:“侯爷位高权重,朝堂上的事他自有主张。”
五姨娘笑:“侯爷是咱们家的姑爷,他受百姓景仰,咱们萧家也跟着沾光。”
大太太听了顺耳,和悦地笑了起来。
一顿饭后,大太太询问萧老太太:“难得元英回趟府,又快赶上中秋,要不过两日去请畅音班的戏班子来府里唱戏,您往日最爱听这班戏曲了。惜墨也忙了些时日,该让她轻松热闹热闹,您觉得怎么样?”
“全凭你做主。”萧老太太扶上浅微离席道:“府里好久没这么热闹,唱唱堂会,也请通家之好来听听戏。”
大伙都笑着附和,萧老太太身子犯困,便先回了香草堂,姨娘们也都散了。
元英扶着大太太回韶颜楼,见五姨娘还是老样子伺候在娘身旁,她问起萧五郎和萧六郎的学业。
五姨娘回道:“五郎在国子监读书,近来很是用功,日日捧着书看。六郎也学他哥哥那样,规矩在外面学堂念书,不懂就问问五郎。”
元英赞扬道:“这两个弟弟从小就懂事,将来是有大出息的。”
五姨娘恭谨地笑:“是太太和大小姐肯帮他们。”
元英知道五姨娘历来对娘恭顺,听了这话,也不好多说什么。目光移到身旁不做声的萧元郎,她察觉到他很不对劲,拉上他的手,终于忍不住问:“你这一言不发的,可吓到我了!以前我回来时,你总喜欢缠着我玩,怎么现在见着我一点儿也不高兴?”
萧元郎紧抿着唇,小声小气地道:“长姐,我想惜墨了……”
大太太和元英皆是愣住。
大太太一巴掌拍在他后背,恨铁不成钢地道:“你这孩子非得气死我不成,她到底有什么好的,难为你茶不思饭不想。成日惦记着个姑娘,这像话吗?娘给你好说歹说,你也听不进去,你长姐特意回府看望你,你怎么还是这样子!”
萧元郎挨了打又挨了骂,不哭不闹,只蠕动着唇角,垂下眼睑一动不动。
大太太还要再说,被五姨娘和元英拦住,五姨娘忙道:“太太息怒,大少爷是知事了,整日想着惜墨,有自己的小心思,没准过些日子就能好了。”
元英也吓了跳,娘是从来舍不得打骂元郎的,显然这些时日为元郎的事操心过多,她拦在萧元郎跟前,劝道:“娘,我看元郎是真的好多了,他以前说话慢吞吞的,可我今日听到他张口,一句话说的顺溜又利落,竟有了几分大人的样子,这是好事。五姨娘说的对,元郎长大了,有自己的心思,又有了喜欢的姑娘,指不定日后就能痊愈了。”
大太太平息心中怒气,看着元郎委屈的样子,不出声不出气的,她心疼地摸着他后背,怜惜道:“疼不疼?娘打重了没?”
萧元郎摆了摆头:“不疼。”
大太太唉声叹气。
元英望着元郎,发现他变化了许多,从前多碰一下就喊疼,磕着摔着就跟个孩童似的掉眼泪,现下被娘打骂,也强忍着不出声,这番变化让她意外又惊喜,她最疼爱的弟弟总算是有些长进了。
她很是欣慰地笑:“元郎真的变化太大了,就是还闹小孩子脾气。”
“我不是,小孩子。”萧元郎抬起脸,嘟囔着唇辩道:“长姐,我是大人。”
“是是是,你是大人了。”元英听到这话,捂着手帕笑意更浓:“是大人就要懂事,快去跟娘说不生气。”
萧元郎睁着纯澈的双眸,拉着大太太乖觉地道:“娘,我错了,不生气。”
大太太看着他这样子,气焰瞬间消散,软下语气道:“娘哪里舍得同你生气,你要想见惜墨,明日你就和你长姐去看她。”
“真的?”萧元郎顿时变得欢快,天真盈盈地笑道:“明日看惜墨。”
元英和五姨娘都笑了起来。
大太太吩咐晚池:“元郎起早了,你带他去休息。”又让五姨娘回去歇着,她有话要和元英单独说。
进了耳房里,两人坐在软椅上,待丫鬟们上了茶和糕点,大太太吩咐人都退下,半晌才道:“侯爷是个什么意思?我听说他又要纳妾,你就由着他?”
元英听闻,一脸柔和的笑容慢慢消散,面色变得有些憔悴,她撑着手肘道:“男人三妻四妾很平常,我做妻子的哪敢有半句怨言?再说侯爷位居高位,底下一些官员也爱送些美人给他,有哪个姑娘不想攀上他?”
大太太听了心里一酸:“话是这么说没错,但一年就纳两个,这不知的人还以为他好美色。现在侯爷在百姓心中势头好,今年若又纳一个,外面到底传言不好。”
“娘,我知道您是为我好。”元英目光一转,“侯爷他故爱美色,但也晓得分寸。我是他的正妻,管多了倒教他烦腻,只由着他好了。”
大太太“哎哟”地捂着额头,直摇头道:“你以前在我身边,我从不让你受一丝委屈。可嫁给了侯爷,表面风光,却是一肚子苦水,只有我这为娘的晓得你的辛苦。”
“瞧您说的,好像女儿受了天大的委屈。”元英讪讪然地笑道,“侯爷待我不薄,宫里赏赐的贡品,他总第一个拿给我,山珍海味也要嬷嬷们熬给我喝,都说我发福了,我自个也觉得身子不若从前轻便。”
大太太听她转了话,微不可及地叹口气,端起面前的茶慢慢饮啜。
元英也喝起茶来,过了会,她认真地道:“三妹到了适婚的年龄,您打算怎么做?”
大太太放下茶杯,想了想,问:“我刚才听你和三丫头说起这话,不明你是个什么主意?”
“我的主意?”元英动容道:“我的主意是想让三妹嫁给侯爷……”
“什么!”大太太惊诧地打翻了桌子上的茶杯。
元英扶正了茶杯,忙道:“您别慌,听女儿慢慢道来。”
“不成不成!”大太太一口否决,“你嫁给了侯爷,怎么还要你妹妹嫁给他?他又是个三心二意的人,你怎么起了这样个念头?”
元英的容色变得严峻,她慢慢道:“想让三妹嫁给侯爷,是有我的私心。您可知侯爷要纳的妾室是哪位?安乐王府的嘉华郡主,安乐王是皇上的皇叔,嘉华是皇上的表妹,她如今才十六岁,自幼就仰慕侯爷,平日常来侯府玩,性子刁钻的很,也不将我放在眼底,她还大胆求在太后跟前,说要嫁给侯爷为妾。她堂堂郡主,怎会甘愿给我端茶倒水,喊我一声夫人?她若是进了府,我的地位只怕不保了……”
大太太听了心惊肉跳:“怎么这么大个事,你也不派人来告诉我!”
元英握着大太太颤抖的手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侯府的事女儿能处理好,不想让您忧心。只是这件事迫在眉睫,女儿是没有法子了!太后若有意,侯爷也不敢违逆,只是趁着皇上还未下旨前,我想让三妹先嫁给侯爷,一则侯爷纳了她,嘉华郡主进门的事能缓缓,女儿也有时间谋划;二来,是为了兴哥儿,侯爷的七个妾室,多是皇上恩赐和同僚送的美人,个个漂亮精明,说到底我不过是商贾家的女儿,比不上那些达官小姐。我一个人双拳难敌四手,如何能稳坐这侯爷夫人的位置,我倒不要紧,怕的是兴哥儿,他是我的命根子,我绝不能让他有事,才想让家中姊妹去帮我……”
大太太听了这些话,眼圈儿一红,哽咽道:“你竟有这些苦楚,却从来不跟我说。一入侯门深似海,我早该料到的。你随我,也是个要强的性子。可这几年,我看你是越来越深沉,什么话都藏在心底,从不跟我说,我就真以为你过的好了。唉,好歹你识大体,知道为妻之道,隐忍了这些年,侯爷待你也是敬重。”
元英点了点头:“有哪个女人愿意看到自己爱慕的男人三妻四妾?当初我认定了他,一心要嫁给他,不管他怎么待我,我的心全牵在他身上,现在又有了兴哥儿,我这一辈子能嫁给自己喜欢的男人,还有个宝贝儿子,又被皇上封为诰命夫人,荣华富贵都在手,我知足了!”
大太太连连道是:“娘知道你的不易,侯爷总算待你不薄,给你讨了个诰命,你在侯府的地位稳如泰山,不是那么轻易变故的。你少忧心了,要三丫头嫁给侯爷这事,你再考虑考虑。”
“我考虑很久了。入了秋便是选秀,四妹前些日子进宫送屏风给太后,我听侍奉的太监说起过,太后听说她是我妹子,倒很喜欢她,她姿貌不错,选秀入宫不成问题。四妹若进宫了,长幼有序,三妹也该早她一步出嫁,三妹从小就爱在我身边转,又肯听我的话,她年轻漂亮,就是心性有些高,她是不肯屈就的,一般人家只怕瞧不上。再想我嫁给侯爷,四妹又进宫为妃,她哪里甘愿随便嫁个低门?侯爷英武不凡,她说不定也有这意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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