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太太看只有她一人,不免问道:“侯爷和兴哥儿没来?”
元英微微地笑:“快到中秋了,侯爷朝事忙,抽不开身陪我过来,兴哥儿身子才好,不便让他坐马车颠簸,过些日子我让奶娘抱他来。”又细细看着她娘,挂记道:“您瞧着都瘦了,我带了些节礼补品来。”
后面就有三五个妇人搬着礼盒,一一分给了众位姨娘。
姨娘们纷纷道谢,大太太嗔道:“好不容易来一趟,还带这些来做什么,咱们萧府又不是买不起。”
元英柔和地笑:“宫里的东西可不能跟外面比,有好些是皇上赐给侯爷的贡品,世上不多见。还有些滋补养生的补品,给祖母和元郎多补补身子。”正说着,她四处张望着:“怎么没瞧见元郎?”
大太太回头,一个不留神元郎就不在身边,她四处寻找他的身影。
晚池看大太太张望着,忙对一旁魂不守舍的大少爷道:“大小姐回来了,你快过去看看。”
萧元郎抬起脸,看到长姐的身影,连忙走上前,嘴角慢慢绽放出笑容来:“长姐。”
元英一看到这个弟弟,眼角的笑意越发浓烈,亲热地走上前抱了抱他:“长姐好些日子没来看你,你可想我?”
萧元郎点了点头。
元英松开了他,见他一脸惫色,又替他理了理月白色的衣衫,抚上他白皙的脸颊,心疼地道:“是不是没睡好?一大早的叫你来接我,脸都快皱成一团了。”
大太太扯了扯萧元郎的衣袖,示意他精神些。
萧元郎蒲扇般地睫毛轻轻地颤动,摆头回道:“睡好了。”
元英看出他似乎有些精神不济,却也没多问,看这么多人都候着,忙笑道:“方才在外院给爹爹请过安了,不晓得祖母身子可还安健,我得去给祖母请个安。”
大太太道:“老祖宗晓得你来了,已在画锦堂等着你,还让浅微备了宴席。”
一行人便前往画锦堂。
路上,元英和几位姨娘寒暄几句后,有意走慢了,和几个妹妹并排走,她拉着四秀的手,从袖子里掏了个玛瑙如意圆镯套在四秀手腕上:“四妹你是给我们萧家争气了,这玛瑙镯是太后赏给我的,我戴着小了,和你这手腕正匹衬。”
四秀本欲推辞,听到这话,瞬间明白过来,忙是笑道:“多谢长姐。”
元英笑了笑:“自家姊妹客气什么,待过些日子,我接你去侯府玩玩,总拘在闺阁挺生无趣的。”
四秀闻言眼眸微亮,长姐的话意是要带她去见见世面,多结识些皇亲国戚。
四秀娇憨着笑了起来,说了声是。
五凤跟着四秀后面,听到两人对话,上前嘟着唇道:“长姐也太偏心了,送姐姐镯子,没瞧见我有。”
元英敲了敲她脑门:“都十五了,还这么爱跟你姐姐拼数。”
五凤抿着嘴,笑弯了眼睛:“凤儿就喜欢长姐送的好东西嘛!”
元英笑得优雅端庄,牵着五凤的手道:“知你就是个爱计较的性子,哪能没备着你的礼物?”说着,叫了身边的孙嬷嬷,“把那支羊脂玉杏花簪拿出来。”又对五凤说,“宫里头司珍房打造了十二支羊脂玉簪,九支送给了九位长公主。另三支全数送给我了,这支杏花簪我瞧着衬你。”
五凤笑的梨涡灵现,瞪大了眼珠子:“我也可以戴长公主们戴的簪子,长姐送的都是顶好的宝贝,多谢长姐。”接过簪子就要戴在发髻上,摆了摆头,眼睛眨了眨:“好看吗?”
“好看。”元英望着她发髻,融融笑道:“五妹你戴什么都好看。”
五凤嘻嘻笑着,忙要身旁的丫鬟摆正簪子。
元英就笑道:“这支是杏花簪,还有一支……”她望着在前面走路的三清,唤了声道:“三妹。”
三清回过头去,娇笑道:“长姐。”
元英笑盈盈地上前两步,打量着她:“三妹越发出落标致了,眉眼像三姨娘,就是漂亮。”
三清脸颊微微红了起来:“长姐还是跟以前一样,就爱拿我打笑。”
元英笑容明灿:“咱们几个好姊妹,本就要多打笑逗趣才是。我未出阁前,你们三个可总爱在我跟前闹,争着抢着要我给你们扎辫子、染指甲。现在倒好,我嫁人了,你们也都大了,却没有从前那股亲热劲。”
一句话,三个小姐都红着脸垂下来。
大太太听到这话,慈和地笑:“你也会说是以前,以前你不也是个小姑娘,一晃都嫁了四年。你三个妹妹也都成了大姑娘,迟早要嫁人,哪还能跟以前一样疯闹?”
“都是姊妹,难不成嫁了就谁也不认识。”元英微微地笑着,从孙嬷嬷手中的雕红漆盒子里拿出另一支羊脂玉簪子,对三清道:“这支是牡丹簪,牡丹富贵,三妹瞧着就是个富贵人儿。”
三清小心接过手里:“多谢长姐。”
摸着洁白无瑕的羊脂玉牡丹花簪,触手温润莹透,如同凝脂,一看就是上好的羊脂玉。
长姐每次回来都出手阔绰,她抬眼看着她浑身上下的赤金首饰,寻常百姓显少戴金,只有皇宫或皇亲贵胄才能佩戴,她的视线变得恍惚。
元英望了眼她的神色,唇角微翘地挽着她的手,一面走,一面悄声笑说:“你比四妹痴长一岁,算算都十六了,心里头可有倾慕的男子,让长姐给你瞧瞧。”
三清脸颊绯红,娇嗔道:“长姐。”
元英按捺住她的手,挤着眼睛认真道:“总归要为自己的将来多考虑,你看四妹都有出息了,你比她大一岁,总不好再耽误下去。”
三清没由来心里疙瘩一跳,长姐这次回府为何会突然关心起她的终身大事来?
难道因为四秀要进宫选秀,她比四秀大,长幼有序,她的婚事也该着急了!
元英看她不做声,只当她是害羞:“咱们家的姊妹各个出挑,若是没有喜欢的男子,你的终身长姐替你好好琢磨。”
三清本想拒绝,但看大娘也在身旁,只得应声说好。
庶女的婚事全凭嫡母做主,当着大娘的面,她不敢有异。
大太太果然道:“我只忧心元郎的事,他几个妹妹倒给耽搁了,四丫头要进宫选秀,三丫头是该操心了。你常往宫里跑,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人家,看中了就同我说,我再和老爷商量。”
元英笑道:“我晓得的,用不着您说,妹妹们的终身大事我都上心着呢!”
大太太颇为欢喜道:“你呀,跟我一样,就是个爱劳碌的命。侯府一箩筐的事忙不过来,还难为你要提娘家的事操心,也不嫌事多。”顿了顿,拉过元英的手,低声在她耳旁道:“我听说侯爷又要纳妾,有这么回事吗?”
元英脸色微变。
大太太瞧在眼底,忙止住话。
元英嫁给侯爷四年,侯府陆续有新人进府,已有七房妾室了。看元英这脸色,不用明说,她也晓得元英的苦。正室侯爷夫人,虽说有兴哥儿这个嫡长子,表面风光,可府里妻妾成群,元英的性子又刚烈强硬,她对侯爷情深意重,怎么能容忍呢?
大太太轻轻拍着她的手背,叹道:“侯爷的心抓不住,你就把兴哥儿看牢了,千万别让他有个好歹。”
元英神色一滞,淡然地笑了笑:“娘,我都明白,您莫要为我太操心。”
一旁的三清隐约听到两人的对话,神色不由凛然。侯爷竟又要纳妾,她只见过侯爷几回,每年春节,侯爷才会来萧府,平日很少过来。印象中侯爷风度翩翩,很是沉稳睿智。
她出神地想了良久,长姐这次回来提到她的婚事,到底是有什么打算?
一行人到了画锦堂,浅微正伺候萧老太太,听到丫鬟说人都来了,忙张罗着下人摆菜,又出去迎接,见了大小姐,她爽朗地笑说了几句吉利话,元英就笑道:“浅微这泼辣性子一点儿未变。”又拿了些珠花给浅微。
萧老太太半年没瞧见元英,一见到她,颤巍巍地搂着她一阵道:“可算是回来了,快到中秋了,过完中秋再走。”
元英一叠声笑应:“是是,难得回趟府,定是要多留些时日陪您。”
“我那兴哥儿呢,大半年没瞧见兴哥儿,你怎么也不把他抱来给我瞧瞧。”老人家都喜欢子孙膝下围着,萧老太太可劲儿心疼道,“不知兴哥儿可惦记我这曾祖母?”
“惦记着,总记得您喂他吃乳酪,养的嘴馋着呢!”元英开怀笑道。
屋内的人都跟着哄笑了起来。
摆了桌大席,大家依次坐下来,气氛热闹,元英坐在大太太身边,吃了会子饭后轻声问道:“元郎这是怎么了?看见我笑也不笑?”
大太太目光移到萧元郎身上,叹口气:“他啊,现下一门心思只惦记着惜墨,一日没看见就魂不守舍,你回来了多陪他开解他。”
元英略有所闻地点头:“惜墨来府里有一个多月了,本是早想来看她,可一直忙着没得空,我过会就去看看她。想来能让我弟弟这般惦记着的姑娘,定是不错的。”
“是不错……”大太太欲言又止,不想多提这些事,转了话腔道:“给你写信的事办的如何了?”
元英含笑道:“您吩咐的事怎会办不好,都是小事儿,没多少麻烦。只是惜墨的画……”
大太太道:“昨日派人去问过,说是差不多了,明日就能画好。”
元英点点头,二姨娘突然问道:“快过中秋了,侯爷今年会和我们一起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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