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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2章 为情所困

画卷珠帘 信步闲庭 4878 2021-04-02 21:36

  暮落听到这声音,忙朝远处望去,黑夜被浓浓的雾气遮掩,看不清对面的人。

  当风起雾散时,能依稀看到一绿一红的两道身影,在轻纱似的薄雾中,两个人并肩而行地走过来,皆噙着雍容而闲适的浅笑,在夜色中分外缭绕炫目。

  秋千艳素手从容的将手中那根琴弦递给暮落,后者脸色一白,迅速垂下脸来。

  易茗侧脸随声笑道:“你的功夫见长啊!”

  秋千艳只是淡然一笑,目不斜视地朝萧四郎走近。

  易茗边走边调侃地笑道:“当年‘以花为貌、以月为神、以琴为心’的琥珀公子,怎么沦落到这个地方了?”

  萧四郎端然静坐,并不言语,只是低头抚摸着琴弦。

  易茗大觉无趣,杏眼半张地打量着四周景致,啧啧叹道:“我们找了你两年,怎么也没想到你竟隐匿在眼皮子底下,真是失策啊!”

  萧四郎头也不抬地道:“见到了,可回了。”

  “怎么还是这副死样子!”易茗嘲笑道,“若不是萧家今日出了大事,我们也不知原来你在萧家,还是萧家的子孙。”

  “出了什么事?”萧四郎陡然抬脸,语气锋锐,“萧家也有你们的眼线?”

  易茗难得在他脸上看到一丝紧张的表情,有些玩味儿地道:“话说你身在萧家,萧家出了什么事你一点也不知吗?”

  暮落半是吞吐地回道:“四少爷已不想再过问那些俗事。”

  “哟,这是要修仙啊!”易茗调笑道,“跑到这里来修仙也不符合你的身份啊,你不是想去个高山流水的地方吗?”

  “萧家出了什么事?”萧四郎侧脸问暮落。

  暮落没有做声,秋千艳轻启朱唇道:“萧家所有的秘密都将揭开,你的秘密也不会再是秘密。你还打算在此沉沦下去吗?”

  她对视上他的眼睛,转眸问易茗:“你不是说他的眼睛好了吗?”

  易茗笑道:“三年前带他去鬼谷医治,一个月后便恢复了,仇家又寻上门,他却下落不明了,还以为死在哪里了。怎么也未料到他会来萧家,还成了萧家四少爷,隐匿在此三年,这身世真是传奇。”

  萧四郎神色微微一变,他冷淡道:“我的身世传奇,你们难道不是?”

  秋千艳和易茗互相看了一眼,易茗慵懒地靠在身后的桂树上,轻嗅着幽香的桂花,抱着臂膀道:“你这人说话从认识你到现在就没变过,冷冰冰爱理不理。你眼睛怎么又瞎了?”

  萧四郎依旧是万年不化的沉冷表情。

  秋千艳含了缕悠然浅笑:“是你自己下的毒吗?”

  “四哥。”刚跑进来的四秀正好听到这句话,她止步望着萧四郎,又惊讶地看着旁边两人,一个艳若桃李,一个淡泊寡欲,她都有见过一面,“易公子,秋姑娘,你们怎么在这?”

  沈惜墨和萧元郎到韶颜楼时,晚池让他们在偏厅里等候,沈惜墨看了眼晚池的面色,见她神情有些严肃,她心里突突地直跳,这么晚了,是不是有事发生?

  萧元郎看沈惜墨脸色不大好,他站起身来道:“我去找娘。”

  晚池忙拦着道:“太太和大小姐议事,这会子不方便。”

  萧元郎不依道:“天晚了,惜墨累了,我跟娘说声。”

  沈惜墨笑道:“我没事,你坐下来,我多陪你说说话。”

  晚池嘴角微漾,看了眼沈惜墨,什么也没说。

  萧元郎推开晚池阻拦着的身子,往大太太寝房跑去了。

  晚池正要去追,见沈惜墨站起来,她又拦住沈惜墨道:“沈小姐不能进去。”

  沈惜墨已停下脚步,深深望了眼晚池的面色,心里变得惶恐不安,难道那件事被大太太知晓了?

  她复而坐下来,低头思忖着心事,她知道这件事避无可避,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她还没来得及和元郎温存,就又要面临着接下来的审问亦或是驱逐?

  她觉得脑仁里像被针扎过一样,反复的疼楚让她撑肘抚额,又锤了捶额头缓解胀闷。

  晚池见她面色极为痛苦,忙斟了杯茶,递给她道:“沈小姐不舒服吗?”

  沈惜墨忽而握住她的手腕,皱着眉心道:“晚池,我们都是女人,我对元郎的心你应该看的明白,我不想离开他,你教教我该怎么办?”

  晚池手里一惊,端着的茶水洒漏出来,她拿另一只手扶着沈惜墨,让屋子里的丫鬟都退出去,适才低声道:“浅微来过,她说今早老太太送沈小姐离去,是因沈小姐和四少爷有私情。”

  沈惜墨顿然无力地松开了手,整个人颓势地倒在了椅背上。

  萧元郎径自去了大太太寝房,房门是紧闭的,屋内光线也晦暗不明,却能听到里面一波波的叹息声:“……惜墨真是我们萧家的劫难,府里的许多事或多或少都与她有关,偏我那傻儿子少不得她,老太太把这个事推给我处理,你说说我要怎么处理?”

  元英还沉浸在白日里弟弟被害的阴谋里,听了方才那番话,她也瞬间失了生机:“惜墨怎么会和四郎有干系……”

  站在门外的萧元郎登时顿住脚,瘦长的身子摇摇一晃,他唯有靠着墙壁才没倒下去。

  “惜墨当初来萧家毁婚,不知是不是心里记挂着四郎?”大太太揪心道。

  “可她当着我们的面发过毒誓,半年后与元郎完婚,若有违背,天打五雷轰!”元英一字一句道。

  这句话又让大太太振作起来:“事到如今,为了元郎不再受伤,只有一个法子,让四郎搬出府,再让惜墨和元郎行周公之礼……”

  萧元郎听到这里,捂着脸仓促又踉跄地离去了。

  他回到偏厅里,看惜墨倒靠在椅子上,血色全无,他看了眼晚池,忙握着惜墨的手道:“我们走。”

  沈惜墨已是使不上劲,任由他牵着手,他的手温热而沉稳,让她急躁的心莫名镇定下来。

  不管晚池如何劝拦,萧元郎一意孤行扶着沈惜墨走出韶颜楼。

  沈惜墨昏昏沉沉躺在自己寝房的床上,她一路握着萧元郎的手没有松开过,当看到床畔的白玉兰花时,她眼睛一亮,笑道:“你摆的吗?”

  萧元郎笑意盈盈:“你喜欢。”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沈惜墨安定宁神,她似乎没告诉过人,她喜欢玉兰花。因为真的惜墨喜欢萧四郎,又因萧四郎而独爱月桂花,她为了装扮好她,也只能喜欢桂花。

  萧元郎走去桌案旁,从抽屉里翻了幅卷轴,慢慢展开来看,是一幅丹青图,上面绘着的是萧元郎丰神俊逸般的姿容,他脸对着画卷,美滋滋地笑:“什么时候,画的?”

  沈惜墨看着那幅画,是在她连夜赶作凤凰图时画的,她想交了图后立刻离开萧家,心里却有些割舍不下,一晚上未睡画下元郎的丹青,欲要带去兰陵。

  她凝望着自己的画,真人当前,她觉得她的丹青似乎退步了,她没有绘出元郎玉树兰芝般的风姿。看着画轴下方的题词,她喃喃笑念:“缟衣霜袂,赛过紫辛夷,自爱临风皎皎。笑溱洧、芍药纷遗,藐姑射,肌肤凝雪,烟雨画楼西。”

  她眼波暖绵,笑悠悠:“这词写的是玉兰花,你是看懂意思了吗?”

  萧元郎点点头。

  沈惜墨欣然而笑,目颦生情:“缟衣霜袂,临风皎皎,肌肤凝雪,玉兰如你,我心悦之。”

  萧元郎浓墨般的眼睛里流荡着五彩光芒,垂着的眼睫像破茧的蝴蝶,在花圃里恣意绽放,他此时的笑容如万丈白虹,海纳百川,他一把拥住沈惜墨:“我心悦之……我心悦之……”

  他嘴里不停重复地念这四个字,沈惜墨将下颚枕在他肩膀上,微微闭上眼道:“元郎,不要离开我。”

  “不离开,永远不离。”萧元郎郑重无比地道。

  四秀还在追问下毒的事,她娘说四哥能帮她,可只说了半截话,她便想跑来这里问清,当看到这深夜造访的两人,以及秋千艳说的那句话时,她迫切地问道:“四哥,我娘被禁足了,她没有害你对不对?”

  许久,萧四郎颔首道:“是我自己下的毒,与你娘无关,我会解释的,你回吧!”

  靠在月桂树旁的易茗忙拉着秋千艳站过来,一副等着看戏的模样。

  秋千艳见自己的手还被他握着,睨了他一眼,易茗嘿嘿一笑,识相地松开手,摘了几朵桂花把玩着。

  四秀觉得此时的气氛异常诡异,而眼前这个沉默寡言的四哥也变得陌生,他的神情中透着涉世已久的尖锐,逼得她亟亟又问:“为何要给自己下毒?”

  萧四郎凉薄的气息笼罩在周身:“因为,我要留在萧家。”

  几个简短的字眼,让四秀震惊:“留在萧家就要下毒吗?四哥你双眼完好,不一样能留在萧家?”

  “不。”萧四郎清冷了声音道,“我跟你们不一样,我在青楼长大,若非我眼睛失明,你爹不会让我进府,老太太也不会答应。我让你娘帮我备的药,这份恩情日后我会报答。”

  四秀还欲说什么,萧四郎已下逐客令:“暮落,送她回去。”

  暮落忙请四秀离去,四秀无可奈何,望了眼站在桂树下的两人,被暮落送出去。

  “真是身世凄坎,你堂堂琥珀公子,江湖中人人闻风丧胆的‘玉面罗刹’,竟是有家归不得,有亲认不得?”易茗直叹气道。

  “你们还不走?”萧四郎双手又拨弄着两根琴弦。

  易茗神色一紧,秋千艳径自走上前道:“琥珀,你甘愿留在萧家做什么?”

  萧四郎面无表情,秋千艳低声倩笑道:“江湖人称的‘玉面罗刹’,自十二岁起杀人,头戴玉瓷面具,冷面无情,嫉恶如仇,斩杀贪官污吏土匪,被百姓供奉为神。三年前遭人暗算,双目失明,江湖中的战神凭空消失了。”她的语气轻柔婉转,“迫使你留在萧家,又自害双眼的原因,该不会是那‘情’吧?”

  萧四郎身子一僵,如刀削般冰冷的轮廓闪过一丝痛悯。

  易茗见他此时神情,站直了身子道:“世间万物,果真逃不过情字,连冷血无情之人也会有心动的一刻。只是不知让你心动的女子是谁?”

  萧四郎冷漠直言:“无可奉告。”

  易茗就知道他会这么回答,便也懒得多问。

  秋千艳却揣测地道:“莫非是沈小姐?”

  萧四郎剑眉一跳,清瘦的月貌上浮现忧伤。

  易茗惊讶道:“真是沈小姐?”又问秋千艳,“你怎么会知道?”

  秋千艳目色复杂地望着萧四郎:“琥珀四海为家,飘无定所,突然来萧家定居,还以失明为由进府,除了萧家有什么牵肠挂肚之人,别无其他原因。你既真是萧家四少爷,府中的小姐是你的妹妹,那么让你归隐此地的女子多半是沈小姐。巧合的是,你三年前出事在兰陵,如此推测,让你动情的人正是沈小姐。”

  易茗听完,把事情一串联,出神地道:“三年前我带你去鬼谷找神医老鬼治眼睛时,他正巧在为沈小姐祛毒复容。那个时候你们二人都出了情况,是怎么回事?”

  “她中毒毁容?”萧四郎突然站起来,满身的桂花簌簌落下,幽香如鬼魅四窜,他脸色变得阴沉,伸手要抓着易茗,“她出了什么事?”

  易茗看他如此失态的模样,又看了眼秋千艳,皱眉道:“听说是落入深潭误食毒草,半边脸泡在水里快烂了,现在已是无碍。不曾想你们在一个地方养伤,一个用药物遮掩面容,一个眼睛已瞎,真是有缘无分。”

  他说最后一句时,目光不自然地瞥了眼秋千艳。

  萧四郎难以相信,脸色深暗如海,悲绝道:“我没有去赴约,才会害她如此吗?”

  秋千艳和易茗默契地对视一眼,一言不发。

  “难怪她的语气里全是恨意,难怪我会觉得她陌生?”萧四郎坐在这里,想了一天一夜也没想明白的问题终于得到答案了,为何他完全辨不出那熟悉的气息,为何她口口声声说自己死了,原来她受了那么多苦。

  而一切都是自己的错,他紧紧握拳砸向自己心口,双目通红:“我没有赴约,才害了她,她该恨我,是该恨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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