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恨的喝着滋润可口的燕窝,李小安才渐渐觉得身上的那股戾气慢慢平复下来,她忍了这许多年,没道理才刚刚受到点挫折就经受不住,更何况,现在的这些事情对她也并无多少坏处,能学到些东西自然是好的。
夏云端不是想要整她吗?她偏偏就让她看着,她用来整她的手段最后让她脱胎换骨,成为真正的世家贵女,至少到时候,要比夏云端这个家道中落的可怜姑娘好上太多,给予这样的报复,相信到时候一定会让她十分兴奋。
慢慢这样想着就让她产生了一种愉悦感,整整一个午间的辛苦也因为这心理上的短暂满足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玉容轻轻笑着为李小安布菜,玉琴则如往常一般沉默的在旁边收拾着李小安换下来的衣服,玉容经过时候似有意无意的踩在她的脚上,猝不及防之下玉琴发出小小的声响,李小安不动声色的皱起眉头,说道:“出去跪上一个时辰,你这几日心神不宁的,也不知把该当差的心思放到了哪里,今天且要好好罚罚你,你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玉容这时候上前一步,劝导:“小姐快息怒,这样热的天气,只恐怕玉琴姐姐受不了的。”
李小安懒懒说道:“有什么受不了,一个农家女儿,过了几天舒心日子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快滚出去跪着!”
玉琴磕了头,一声不吭的出了门,面上毫无怨愤之情,唯有羞愧,她顶着阳光跪倒在门口,牢牢盯着李小安掩上的房门,眼神当中透露出一丝丝挣扎。
玉容依靠在门边,嘴角轻微上扬,一双本该清透的少女水眸之中,却忽见浑浊,如同那话本当中披了二八年华面皮的千年老妖一样,给这本来静美的院子当中添上些许诡异可怕的气息。
按照规定,冯春每次结束一阶段的教学工作之后,都要和这院子里的主母通一下气,这一次也不例外,她看着李小安的各种礼仪教的差不多之后便在午后时分来了一趟主院,兰桑笑着将她请进屋中。
云端看见冯春便放下手中的书卷,笑道:“冯嬷嬷快坐下,阿语,去冲六安瓜片过来。”
冯春笑盈盈坐下,云端便扬着嘴角说道:“倒是在嬷嬷面前班门弄斧了,这时节理应该冲上些瓜片来吃,香气悠远的很,只是我一向不爱茶,也就是您来了我才厚着脸皮附庸风雅。”
冯春摇头:“虽是教礼,可老身也不是迂腐之人,夫人举止大方也是自己的风范,何须谈附庸二字。”
二人寒暄一番,冯春便把李小安的情况与云端仔细说了:“就现在看来,大小姐还算是有着韧性,虽然底子差些,脾气也并不沉稳,但是态度认真,有着一股倔劲儿,把我教的学得已经是差不离多少,想来下月的大典,也是稳稳当当可以应付的。”
云端笑了笑:“这还要数冯嬷嬷教导有方才是,现如今咱们侯府只有这么一个大小姐,且比我还大上两岁,按说这大姑娘的婚事该由我接手,只是她与我向来不和,现在也只能把该她学得全都教会,之后的日子,还要看她自己。”
冯春本就是云端祖母的好友,此时听着便说道:“我倒觉得大姑娘志气颇高,您也做不得她的主,老身这辈子别的不说,看人最准,大姑娘面色虽然清秀端方,但是眼含戾气,眉间郁气丛生,手指枯瘦,不是平和善良的心性,即便是现下富贵,之后也未必……”
云端摆摆手:“罢了罢了,别人的命格我是管不了的,随她去吧,只是嬷嬷既然这样看的准,不妨为我看看,我这面相未来是个如何的章程。”
冯春一愣,随后扭过头去看云端偏过来的脸庞,只见一张巴掌大的白瓷一般小脸之上,眼儿大如杏核,眉毛纤细却又浓密,鼻儿坚挺,朱色樱唇,只因着洁净的面色和恰到好处的眉眼,配上通身的清灵气质,真真儿一个清艳至极的美人。
只是……左边面颊上淡淡的一道痕迹,冯春暗叹一口气,真挚道:“夫人听得真话还是假话?”
云端还未说话,后边站着的阿语倒是先着急起来:“嬷嬷快别卖关子了,我家小姐福气大着呢,是吧!”
冯春淡淡撇了她一眼,只因这是平常教规矩的严厉嬷嬷,阿语也知道自己抢话实在不应该,此时被这犀利的目光一盯,便很没有出息的低下头去。
云端苦笑;“嬷嬷说吧,我自然要听真话,假话骗的一时心安,不过徒增妄念而已,之后若是走出了骗局,反而生了怨恨,那可如何是好。”
冯春看着她放在茶几上雪白的一截手臂,说道:“看夫人的额头,圆润而不尖,额发齐整不散,少年喜乐平安,毋庸置疑;可是再看您这整张小脸,许是清瘦的过了头,笑之不见靥,只恐怕会有一段时间饱受颠沛流离之苦啊。”
阿桑听了这话想要说什么,却被云端给制止,她低下头想了片刻:“嬷嬷,除却这些,还有别的吗?”
冯春暗自点头,想着不愧是那老太婆的孙女,果然听出她话外之意,这时内室之中已经是一片寂静,冯春不着急说话,眼睛慢慢观察着室内三人的表情,那两个丫鬟神情紧张,左边一个稳重,此时不露声色却紧紧抓着自己的衣袖,右边一个表情已经露了紧张,不管如何,都是忠心的丫头。
这小姑娘教的不错,当下也不再隐瞒,意味深长的说道:“夫人,女子一生,不过为人女,为人妻,为人母,最后,才是自己。每一个阶段,都应把责任分的清清楚楚,否则就会陷入迷茫之中,错错对对分不清楚的,最后受苦的还是自己,有的时候,太明白反而不明白,向后退一步,不要过于倔强,未必就是坏事。”
平日总是云端与他人说上几分大道理,这一次冯春倒也算是语重心长了,云端心如止水,虽还想不太明白为何冯嬷嬷忽然说出这样的话来,但听着也有几分道理,便善意的当成这是一个过来人的指教。
她平静的点头,真挚的道谢,然后把一番话记在心中,准备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再好好思考咀嚼,从平常的生活当中吸取智慧,这也是‘活着’的乐趣吧。
冯春叹了口气,明白自己的话一时半会儿也起不了什么作用,便站起身来,说道:“能教给大姑娘的我已经全教了,剩下的就是我想教,她也未必学得会,我便待在这府邸里到下月大小姐进宫吧,也能帮着参详一二。”
云端笑了:“求之不得,先多谢嬷嬷了。”
云端站起身亲自送她出门,临出门的时候,冯春忽然抓住云端的手臂,凑近她的面庞道:“大小姐身边有个叫玉容的,夫人小心。”
说完便退后一步,看也不看云端惊诧的面色,疾步离开。
阿桑担心的看了一眼云端,主仆三人没有回去屋子,反而在院子当中溜达起来,夏云端没想到李小安身边的人会有问题,此时便有些头疼,她倒也不是怕,只是觉得万不能在贵妃大典之前出事,还有一件大事正等着她做主角呢。
可是暗算这种事情,可不是你说缓缓,别人就能缓缓的,这样一想,她就有点头疼,她夏家什么都有,也不怎么缺钱,可偏偏没有什么暗卫之类逆天的存在,弄得她现在做什么都怕被人发现。
以前的那些事情,便是被人发现,她也能想办法搪塞,可是暗杀这种事情该怎么说,不能让她在莫念痕面前告李小安的黑状吧。
“唉,咱们要是也有个什么什么高手该多好啊,指哪打哪,再也不用担心了。”
兰桑转念一想便知道她们家小姐在想什么,眼睛一转,便说道:“姑娘可还记得上次咱们在紫雨轩门口救下的那个孩子,程远,奴婢发现他是有些功夫在身上的,他又是小姐救回来的,略略培养,应该可堪用。”
云端愣了愣:“那孩子瘦的跟个萝卜头一样,而且我记得上次见面的时候他被打的可不轻啊……”
阿桑着急说道:“那是因为他被饿了整整四天,脱力才会那样的。”
云端莫名的挑高眉毛,看向兰语,从对方的眼睛中找到一样的戏谑,便回头笑道:“沉稳有度的阿桑姑娘好像和那个什么程远很熟嘛!”
兰语也随之附和道:“熟,简直熟的不能再熟,程远那个臭小子天天跟屁虫一样在表姐身后甜甜喊着阿桑姐姐呢,比起我这个正牌妹妹,人家两个更合得来一些。”
兰桑红了脸,恨恨瞪了两人一眼,云端笑了一会儿便说道:“其实阿桑说的也有些道理,便把那孩子带来,让我看看,若是可以,便让阿桑姐姐管着吧。”
阿桑这边露出了笑容,认真道:“小姐莫笑,我是真的觉得那孩子是个可堪大用的,灵活机灵,不过最近因为太过招眼挨了顿打,所以还在修养当中,我先让他给您请个安得了。”
云端皱了眉头:“这前院也真是的,动不动就打人,一个半大的孩子而已……”
兰语忽然插嘴道:“小姐和阿桑一嘴一个孩子,你们是不是都忘了,程远那小子十六岁啊十六岁,他只是看上去小而已!”
云端和阿桑顿时愣在那里,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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