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我是来奔丧的
落霞山那边已经开战,堰北城这里倒是没有受到什么波及。大街上,百姓们依然热热闹闹的,还沉浸在定北王驾临的荣耀之中。
栾家盘踞岭北,名声虽然不坏,却也更加称不上好。所以百姓们听闻定北王在岭北城封山围剿栾家乱军的消息之后,无不拍手称快。
这场战事的结局没有任何悬念。定北王玄武营的威名,连山戎的“大漠狼王”都闻风丧胆,何况是一个小小的栾家?
这段时日,楼霁华深居简出,日子过得倒也十分舒心。
落霞山传来的消息几乎全都是捷报,就连最棘手的毒瘴之事也已经完美解决。
对于这件事,牛顺十分得意。
他原以为守在小小堰北城,必定会错失立功的机会了,不料没费一兵一卒就赚到了一项功劳,简直相当于从天上掉下了金元宝,怎么能不让人欣喜若狂?
楼霁华倒不怎么放在心上。对她而言,只要保得小攸宁平安就好,其他的事情都只是顺便而已。
如此过了十余日,她的心情已经是完全波澜不惊了。
这一天傍晚,又有消息送了过来。
楼霁华正扶着小攸宁在秋千上玩耍,连头也没抬:“念给我听吧。”
士兵依言将书信展开,脸色却忽然变了。
楼霁华等了好一会儿不见他出声,终于疑惑地抬起头来:“怎么了?”
那士兵呆了一呆,小心地道:“栾家贼兵大半已被剿灭,剩下的也已经收编,府尹栾青云伏诛……”
“说完。”楼霁华看他脸色,知道他还有未尽之言。
果然,那士兵迟疑了一下,低声道:“最后一战之中,王爷后心中箭……危在旦夕。”
楼霁华的脑海中出现了一瞬间的空白。
真的只有一瞬间。她的儿子还在秋千上,她不敢失神。
片刻之后,楼霁华小心地将儿子抱了起来,沉声传令:“即刻备马,我和宁儿要到岭北城去!”
秋果闻言脸色大变:“小世子受不得骑马颠簸的辛苦!王妃若是实在放心不下,不如您先过去,我带两个丫头服侍着小世子随后到?”
楼霁华想了一想,咬牙道:“非常之时,不是耍娇气的时候!我带着宁儿和一半将士先走,你叫两个丫头收拾一些日用的东西,乘马车跟过来!”
秋果见她态度坚决,不敢再劝。
这时早有小厮牵了马过来。楼霁华将儿子抱在怀里,低头笑问:“咱们去找爹爹,要走很远很远的路,宁儿怕不怕?”
小攸宁闻言立刻高兴得大叫起来:“找爹爹!找爹爹!”
楼霁华立刻翻身上马,叫牛顺带了一部分士兵随行,快马加鞭往岭北城方向奔去。
小攸宁头一次被人抱着骑在马上,看着路边的房屋树木飞快地后退,他大开了眼界,“咯咯”地笑个不休。
楼霁华和将士们却是心急如焚。
从堰北到省城,快马加鞭大约要走一天多的样子。但楼霁华出发的时候已是傍晚,不过多时天色便已黑了下来。
谁也没提歇宿的事。人人都知道,“危在旦夕”这四个字不是玩的。
新鲜劲过去之后,小攸宁开始没那么乖了。他先是吵闹着喊累,后来又说饿了,过一会儿又说不舒服……闹得楼霁华心烦意乱。
天色完全黑下来之后,一行人勒住马头,找个路边停下来,等楼霁华给小攸宁喂了几块糕饼之后便重新上路。
路上并非没有市镇,也不是没有饭馆酒楼,但谁也没有想起自己也是饿着的。楼霁华催马疾驰,在一群士兵之中丝毫也没有落后。
幸好官道平坦宽阔,夜间疾驰竟也没有出什么意外。
一路策马疾奔,次日正午时分便到了岭北城。
这期间,除了小攸宁哭闹过两次之外,并没有出现任何状况。
显然,栾家已经被铲除了。
可是黎羽他……
怎么偏偏就在最后一战中受伤了呢?
楼霁华的心里有些犯嘀咕。但那战报上白纸黑字写着,由不得她不信!
岭北城的府衙之中,里里外外已经全都换成了玄武营的人。看见楼霁华一行人过来,众人似乎早有预料一般,一语不发地放行了。
府衙内院。
楼霁华抱着小攸宁急冲进门:“人在哪儿?”
帷儿伸手向里面指了指:“在里头等着您呢!”
楼霁华看见那小子的眼睛都肿了,心里更添了几分慌乱。
一路闯进内室,只见军医和周副将正在那儿守着,两人都是面色凝重。
楼霁华心下愈慌:“好好的,怎么会受伤了?”
周副将沉重地摇摇头,带着军医退了下去。
楼霁华冲到床前,看见黎羽脸色煞白,立时悲从中来。
“爹爹,爹爹……”小攸宁从楼霁华的怀里挣脱出来,爬到床上拽住黎羽的手用力摇晃着。
黎羽昏睡之中,全无反应。
小攸宁受了这许久的奔波之苦,早已憋了一肚子委屈。此刻见爹爹也不理他,立时大哭起来。
楼霁华忙叫帷儿来抱了他下去,自己坐到黎羽的床边,皱眉抓过了他的手。
她的手指不经意地搭在了黎羽的手腕上。
黎羽的那只手忽然微微一颤,缩了回去。
楼霁华一惊,拧紧了眉头。
这时,黎羽咳了几声,睁开眼睛:“华儿?”
他的声音虚弱无力,令人闻之心酸。
楼霁华避开他的目光,皱眉抱怨道:“打几个小毛贼都能受伤,你也没有他们传说的那么神嘛!”
“我本来就不是神……”黎羽苦笑着叹道。
楼霁华看着他毫无血色的脸,鼻头一酸,眼中便觉得涩了起来。
“别哭。”黎羽重新抓住她的手。
“谁哭了!”楼霁华甩开他,站直了身子。
黎羽露出一个无奈的苦笑。
楼霁华气呼呼地道:“看见‘危在旦夕’四个字,我还以为你快要死了!早知道你没事,我才不要着急忙慌地赶过来!”
黎羽扯了扯嘴角,苦笑地看着她:“我伤成这样,你连一句安慰的话都不说,倒怪我伤得轻了?”
楼霁华“哼”了一声,背转身去。
黎羽牵着她的手腕,哑声笑道:“我刚刚好像听见宁儿在哭……你把他带过来了?”
楼霁华叹了一口气,挣脱了他的手:“你没事就好,我去叫军医过来看你。”
“我更愿意你在这儿陪着我。”黎羽努力地堆起笑容。
可是楼霁华连看都没有看一眼,转身便走了。
过了一会儿,军医进来搭了搭脉,笑道:“没事,养着就成了。”楼霁华出门到了廊下,帷儿已经哄得小攸宁不哭了。
楼霁华看着一大一小两双红肿的眼睛,忍不住笑出了声。
小攸宁转身扑到她的怀里,小手紧紧地抓着她的衣襟:“娘亲,宁儿再也不要骑大马了!”
“好,宁儿不喜欢,咱们就不骑。”楼霁华笑了。
帷儿擦了擦眼角,重新将小娃娃接了过去:“王妃连夜赶路,一定累坏了,要不要先歇一歇?”
楼霁华苦笑摇头:“午后再说吧——他怎么会受伤的?军医怎么说?”
帷儿叹道:“最后一战,我们在一条峡谷里面擒住了栾老头子,正打算收兵,没成想旁边的一棵树上藏了人,一阵连弩箭对着王爷就发了过来。后来才知道那是栾老头的大儿子搞的鬼,我们当场就把他爷儿俩一起送上了西天!可是王爷他……要不是朱小参将替他挡了几支箭,这会儿恐怕……”
“朱小参将?”楼霁华有些疑惑。
帷儿忙解释道:“就是先前的朱参将认的那个兄弟。这次剿匪,他立下了不小的功劳。现在王爷叫他做了个百夫长,但是先前跟朱参将熟识的人都喜欢叫他‘朱小参将’,也是表示亲近的意思。”
“他现在……怎么样了?”楼霁华心中百味杂陈。
帷儿叹道:“在隔壁养伤呢!他没伤到要害,但是背上那几支箭都伤得很深,动也动不得,气得他骂天骂地的。”
楼霁华忍不住笑了:“那小子的脾气还是那么坏?”
帷儿也跟着笑起来:“不是一般的坏,他手下的士兵见了他就打哆嗦!”
楼霁华扶着桌子要站起来,略一迟疑又坐了回去:“王爷的伤到底怎么样?”
帷儿擦着眼角笑道:“现在应该没事了。昨晚发了一阵高烧,把军医吓得够呛。早上烧退了,军医就放了心。”
“果然祸害遗千年!”楼霁华咬牙骂道。
帷儿横了她一眼:“王爷没事您才敢说这句话,他若是当真有危险,您还不知道要哭成什么样呢!”
“我为他哭?你想多了!”楼霁华一脸的不以为然。
帷儿还想说什么,楼霁华便起身到了隔壁那间偏房,果然看到朱高远趴在竹榻上,嘟嘟囔囔的不知在骂些什么。
看见楼霁华进来,朱高远呆了一下,许久才别扭着问:“你怎么来了?”
楼霁华在旁边的竹椅上坐下,不答反问:“听说这次打仗你立了不少功劳?”
朱高远“哼”了一声:“‘功劳’谈不上,我只是不想让人觉得我是个一无是处的废物罢了!”
“没有人敢说你是废物。”楼霁华笑了。
朱高远努力地昂起头来,却扯着了背上的伤,疼得额头冒汗。
楼霁华笑问:“杀人的滋味如何?”
朱高远想了一想,冷声道:“挺好的。”
“打人的滋味好,还是杀人的滋味好?”楼霁华继续追问。
朱高远向她翻了个白眼:“女人果然心眼小!你要是记仇,趁我这会儿没有力气还手,你揍我一顿出出气?”
楼霁华同样还他一记白眼:“着什么急?等你伤好了,还怕没有挨揍的时候?”
“等伤好了,老子还要上阵杀敌,哪有空陪你妇道人家瞎闹!”朱高远一脸傲娇。
楼霁华不屑地嗤笑了一声:“哟,几天不见,你小子腰杆结实了?”
这边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聊着,气氛前所未有的融洽。
那边厢,黎羽的脸色却越来越难看:“你说她去看那个臭小子了?”
帷儿苦着脸道:“进去好一会儿了,两个人有说有笑的!”
黎羽气得咬牙切齿:“在本王这儿没话说,到他那儿却不走了?她到底是谁的王妃!”
帷儿忙安慰道:“先前的战报上没有说朱小参将受伤,所以王妃星夜兼程一定是为了您来的……您就别伤心了。”
黎羽的心情一点也没有变好:“为了本王来的,为什么不多同本王说几句话?本王的伤势她也没问,用的什么药她也不管,也不问本王是不是渴了饿了……世上哪有这么不懂事的女人!”
帷儿低下头偷笑了一下,忙又抬头劝道:“王妃大概是看您伤得厉害,怕打扰您吧?刚刚在外头问了我好些话呢!”
黎羽闻言怒气更盛:“她跑去问你做什么?你不会叫她自己来问我?”
帷儿知道这会儿自己怎么说都是错了,只好低头不语。
黎羽又气呼呼地问:“是谁跟她说那个臭小子也受伤了的?”
帷儿低下头不敢说话。
旁边小攸宁用力在帷儿的手上拍了一把。
他这一巴掌或许并没有别的意思,但帷儿心虚,自己低下了头。
黎羽黑脸质问:“是你说的?”
“王爷饶命……小的真没想到王妃会去看朱小参将啊……”帷儿的一张脸皱成了苦瓜。
黎羽气得直拍被子:“你就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还不快去把她给我叫过来!”
帷儿闻言,立刻脚底抹油溜了出去。
小攸宁看他跑得有趣,拍着巴掌笑了起来。
黎羽伸手将小家伙揽到身边,笑问:“宁儿累不累?”
小攸宁眨眨眼睛,有些迷惑。
这个“累”字的含义,他其实并不很清楚。看见黎羽眼巴巴地等他的答案,小家伙非常聪明地重复了一个字:“累?”
黎羽笑了:“我们的小宁儿受苦了!你和娘亲为了来见爹爹,一晚上都没睡,是不是?”
其实小攸宁在娘亲的怀里睡得不亦乐乎,但是在做这种选择疑问句的时候,他一向只会作出肯定的回答:“是。”
黎羽非常满意:“宁儿真乖!宁儿和娘亲都很想爹爹、很担心爹爹的安危,对不对?”
“对!”小攸宁答得非常顺畅。
楼霁华在窗外听见这一大一小两个傻家伙的对话,不禁莞尔。
黎羽听到脚步声,立时放开了小攸宁,板起面孔作出命不久矣的模样。
楼霁华在门口看到黎羽依然像先前那样半死不活地躺着,慌忙冲了过来,一把抱起儿子:“谁让你在这儿玩的?也不叫个人在旁边看着……床那么高,掉下去摔了可怎么好!”
“喂……”黎羽一脸委屈。
这个女人是不是抓错了重点?儿子不是有他看着的嘛!好容易大老远来一趟,就不能多关心关心他?
跟从前相比,这个女人有了孩子之后简直像变了个人一样,眼里除了孩子还是孩子!难道孩子的爹就不重要了吗!
黎羽越想越气,越想越委屈,只差没学着小攸宁的样子哭鼻子求抱抱了。
楼霁华却看也没看他。
她抱起儿子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确定小家伙没受伤之后,脸色才缓和下来。
这时候,她仿佛刚刚想起床上还有个人:“听帷儿说,你叫我有事?”
黎羽用白眼对着她,闷声闷气地道:“没什么事。”
“没事你叫我来干什么!”楼霁华板起面孔抱怨了一句,抱着儿子转身便走。
黎羽恼了:“喂!”
“怎么了?”楼霁华不耐烦地停住了脚步。
黎羽对上她的目光,立刻很没出息地把到嘴边的抱怨咽了下去,换成了一句小心翼翼的求肯:“那个……我渴了,你给我倒碗水总可以吧?”
楼霁华很不情愿地走到桌旁,倒了一碗水给他送到嘴边。
黎羽一脸无奈:“本王躺着不能起身,你叫本王怎么喝?”
楼霁华端着碗生了好一会儿闷气,最后还是选择了妥协。
她把小攸宁放回床上,找了只喂药用的小汤匙,一点一点地舀了水送到黎羽的嘴边。
一碗水足足喂了有一刻钟工夫,楼霁华累得肩膀都酸了。
黎羽心满意足地舔了舔嘴唇:“王妃辛苦了。”
楼霁华翻了个白眼,重新抱起儿子,转身又要走。
“喂……”黎羽可怜巴巴地叫住她。
楼霁华不耐烦地站定:“又有什么事?”
黎羽转过头来看着她:“你去哪儿?”
“带宁儿歇着去!”楼霁华理直气壮。
黎羽一脸委屈:“你连夜赶过来,难道不是来照顾本王的?为什么连话也不跟本王说几句就走了……”
“谁说我是来照顾你的?”楼霁华一脸诧异。
黎羽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微红,多半是太丢人的缘故。他硬着头皮继续追问道:“不是为了照顾本王,你那么辛苦地赶过来做什么?”
楼霁华一脸平淡:“战报上不是说你‘危在旦夕’嘛!我怕来得晚了赶不上下葬,所以才连夜带着宁儿赶过来的!没想到你居然还活蹦乱跳的——早知如此,我就不这么着急来了!可怜我儿跟着我连夜奔波,觉都没睡好!”
“你——”黎羽险些气死过去。
这个女人……这个没良心的混账女人,她居然敢说是来奔丧的?
她就那么盼着他死吗!
她就那么想当一个真正的寡妇吗!
黎羽忽然觉得背后有些发凉。
要知道,这个女人当了三年“寡妇”,早已经驾轻就熟了!
所以,他若死了,她至多从假寡妇变成真寡妇,日子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
可是他自己……
他却要从假死人变成真死人了。
这个设想似乎有点儿不那么美妙!
黎羽的心里生出了浓浓的危机感。
这个女人应该不是真的那么盼着他死吧?
看来,以后还是少让她喂水喂药的好,万一她心里转过一两个不好的念头,他这条小命只怕危险了!
黎羽心如电转,闪过这几个念头之后,忙挤出了笑容:“王妃长途奔波,必定劳苦,快带着宁儿去歇息吧!记得要叫帷儿替你们安排个舒服一点的房间……”
话未说完,楼霁华早已经没影了。
黎羽孤零零地躺在床上,欲哭无泪。
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词,叫作“失宠”。
没错,他失宠了。
虽然先前这个女人待他也时常横眉竖目的,但他其实可以感觉到她的心里是有他的。可是现在,他有点儿不确定了。
她从前肯跟他赌气、肯对他冷言冷语、肯在他面前闹别扭;可是现在,她看上去太平静了!
他伤成这样了,都“危在旦夕”了,她却连一滴眼泪也没掉!
非但没掉眼泪,她甚至连脸色也没变一变!她既没有看他的伤,也没有骂万恶的栾家贼人,甚至连口头的关心都几乎完全没有!
那态度,简直跟对待陌生人也没有太大的差别!
就连那个冒冒失失的臭小子,她都可以跟他说那么久的话,他这个做丈夫的却备受冷落……
黎羽越想越觉得自己好可怜。
这时,帷儿再一次顺着墙根溜了进来。
黎羽见了他,立刻板起面孔:“有话快说!”
帷儿忙道:“王妃问了将士们的伤亡情况,这会儿应该回房吃饭去了——听说昨天傍晚接到消息之后立刻就策马赶过来了,到现在连一口水都没喝。”
黎羽听到这里,立时露出了喜色:“他为了赶过来,连饭都没吃?”
帷儿点了点头。
黎羽抿嘴笑了起来:“这么说,她其实还是很关心本王的,只是嘴硬不肯承认,是不是?”
帷儿点了点头,脸上的神色有些怪异。
黎羽又笑道:“她肯关心将士们的伤亡,可见她心里并没有跟咱们分什么彼此,只是——怎么样才能让她变回原来的样子呢?”
帷儿一脸同情地看着他:“王爷,‘蜀道难’的下一句是什么来着?”
“滚!”黎羽随手把床头的碗丢了过去。
帷儿大叫一声,抱头鼠窜。
“你个没良心的臭小子!再想不出好办法来,本王把你撵到外头去专门负责洗马桶!”黎羽的声音远远地传了出去,追得那小子无处可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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