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时,阴。
将军府后花园,秦良澍和顺子在看小厮摔跤,吃着糕点喝着茶,十分惬意。
戴姨娘和彩衣在走廊上远远看着,轻声议论。戴姨娘说,二公子这辈子也就这点出息了。
彩衣知道秦良澍不过是装傻,因恨主子恶毒,听着这话越发不满。可她心里虽向着二公子也不能明说,便装作随主子的意道,就是,整天无所事事,就知道玩。姨奶奶,以后啊,府里还得靠您,还有您肚里的儿子。
听她这么说,戴姨娘十分高兴,笑道:“彩衣,算我没有白疼你。啊,对了,你看我这对玛瑙坠子怎样,好看么?”
彩衣看了看她耳朵上的坠子道:“当然好看!姨奶奶生得这么美,穿戴什么都好看。”
戴姨娘摘下耳坠说:“喏,赏你。”
彩衣受宠若惊:“哎呀,这可不敢当!姨奶奶,您还是自个儿留着戴吧。”
戴姨娘却坚持说:“给你就拿着,罗嗦什么!”
彩衣这才笑着接了,取下自己那对银耳环,换上这玛瑙坠子,感觉耳朵上重了许多,像是自己的身份也突然高贵几分。
戴姨娘见秦良澍没别的动静,就说乏了,要回去歇着。彩衣搀扶她回去,忍不住回头看了秦良澍一眼,暗想,她若真生了个儿子,以后府里由她做主就糟了。
秦良澍吃着糕点,不时指点一下小厮怎么对打,怎么躲避。忽见一个男仆跑来说,二公子,七王爷府上来人要见你。
“嗯,什么人?”秦良澍警觉起来。
男仆说是一个小厮,手里还拿着拜帖。秦良澍便让男仆叫那人过来,他要亲自问话。
稍后,男仆带来个小厮,不过十五六岁模样,十分清秀稚嫩。他过来,恭恭敬敬鞠了一躬道,秦二公子,我家二位公子有请,这是拜帖。说着,双手呈上帖子。
秦良澍很奇怪,暄安暄辰与他是朋友,就算要请他吃酒也不用这么正式。今天这是怎么了,难道有什么大事发生?
拆开拜帖一瞧,上面写着:“今请秦良澍公子一人,到玉浣园听戏,新来的旦角十分美艳,很像一位故人。特邀秦二公子同往,做个见证。”
顺子笑道:“哟,两位公子这是遇见老相好了,而且还是二公子认识的?”
那小厮答道:“秦二公子若去,给小的句话,小的好回。”
秦良澍叫他吃糕点,心里却琢磨开了。
暄安暄辰如果纯粹只是约他看戏,或是认个故人,直接就到府里来找他了,怎么还搞这么复杂,专门派个小厮来送拜帖?
顺子见他沉思,也不打扰,只叫那小厮吃糕点,说好吃着呢。那小厮认得顺子,也不客气,拿起一块吃着,等秦良澍发话。
秦良澍一本正经地看着拜帖,摇头晃脑地念道:“今请秦良澍公子一人,到玉浣园听戏,新来的旦角十分美艳,很像一位故人。特邀秦二公子同往,做个见证。嘿嘿嘿,这么说,他们发现老相好了。唔,我得去瞧瞧。”
而实际上,他的眼睛盯住第一句最后一字和句末最后一字,脑海里闪现出“人证”这个词来。
人证!他忽然反应过来,一定是暄安暄辰捉住了证人,要他去呢。
那小厮听秦良澍说得去瞧瞧,含着糕点问:“秦二公子这是答应去了?”
秦良澍郑重其事地点点头:“唔,答应了。你去回话吧,我,待会就到。”
小厮应了声,行个礼告辞。
顺子道:“二公子,咱真去听戏呀?”
秦良澍笑道:“你也看出蹊跷来了?”
顺子也笑:“跟随二公子这么些年,多少也学了点。走着,您吩咐。”
两人出府,还特意大声嘱咐门房,说他们去听戏,跟七王爷家两位公子一起,不回来吃饭了。
到了玉浣园,暄辰在楼上喊:“秦二公子,这里,这里!”
秦良澍和顺子抬头一瞧,暄安暄辰在二楼包间,正朝他们招手。
他们顺着楼梯上去,坐好,伙计送上茶水吃食后退下。秦良澍见台上在演的是个武生,玩笑道,你们的老相好呢。
暄安小声说:“二公子,不瞒你说,这只是个幌子。我们找你来,是想告诉你,我们的人捉住那个传信的家伙了!”
“好!在哪?”秦良澍很高兴,“快把人带来,我要问话。”
暄辰慢悠悠地说:“不要着急,先听戏。既来听戏,屁股没坐热就走,惹人怀疑。”
秦良澍有点惊讶,没想到这个暄辰竟然长脑子了,考虑得这么周到。
一出戏听完,众人都往台上扔银子铜钱,暄安暄辰也扔了几两,看那武生不停行礼道谢躲闪,乐得大笑。
秦良澍吩咐顺子:“去,赏那武生十两银子。他在那又唱有打又跳的,着实辛苦。”
顺子答应着下楼,到台上去将银子给武生道,我家公子说了,你唱得好又打得好,很辛苦,这是赏你的,说着朝楼上指了指。
武生接过银子,看向秦良澍他们,深深鞠躬道:“多谢公子打赏!”随后退下台去。
等顺子回到包间,下一场戏开演了。
这是一出降妖除魔的戏码,扮演狐妖的刀马旦扮相十分妖媚迷人,身段又好,引得台下楼上观众不停欢呼打赏。
顺子看得津津有味,暄安暄辰却在跟秦良澍说那个人证的事。有顺子喊好,旁边的人欢呼,他们的说话声几乎被淹没。不过这样也好,旁人都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
暄安道:“人在四海楼地窖里,有人看着。哎,这旦角不错啊。唱得好,好!”
暄辰配合他喊:“来呀,赏了!”
顺子一听,掏出铜钱使劲朝台上扔去,同时大声喊好。
其他包间的客人也都纷纷扔钱,台下也有人跟着扔。有时不慎,扔上台的钱砸到那旦角,他也只是轻轻转身回避,继续唱戏。
秦良澍故意大声说:“哎呀,瞧这小模样儿,真真会勾魂呢!这要是个女子,怕是要弄得你们三天下不了床啊。”
“啊,哈哈哈哈!二公子真会说笑。”暄安道,“不过真是,一个爷们儿扮成女相,却比女人还娇媚,啧啧,难得,难得。”
说完,他又低声说:“那人嘴很紧,怎么都不松口。我和暄辰是没办法了,就看二公子你了。”
秦良澍点点头:“好,一会去看看。”
暄辰大声说:“二公子,今儿瞧得高兴,一会一起去喝几杯?”
“好,那是必须的呀!”秦良澍也大声说,“听戏听的高兴,没有酒菜哪行。说吧,去哪,你们做主。”
暄辰提议:“四海楼怎样?”
秦良澍点点头:“好,就这么定了。”
于是,他们又嘻嘻哈哈玩笑胡说了一通,正儿八经地看完两场戏,暄安暄辰还颠颠地跑去后台,特地给那旦角赏了五十两银子。那旦角受宠若惊,连连道谢,还说要请他们吃饭。他们拒绝了,径直出园子朝四海楼而去。
坐上马车,暄辰笑道:“可惜,这旦角是个爷们儿,他要是个小娘子,我定与她大战三百回合!”
“嗤,那也得看你有没有那本事!”秦良澍摇头道,“不过,若旦角都是女子,梨园便不太平了。就是男子,也有些特别嗜好的人盯着呢。谁家有漂亮姑娘,会舍得她出来唱戏,受人欺负?”
两人想想也是,不再说这茬。
车子到达四海楼,车夫与车马在楼下大院歇息,顺子去安排他俩的饭菜。而暄安暄辰则与秦良澍一起上楼,叫小二把好吃的都端上来。
小二赔笑道:“哟,三位爷,要是把好吃的全端上来,怕你们吃不完。这是菜单,您三位看着点吧。”
秦良澍拿过菜单,点了三个菜,又问他们兄弟俩想吃什么。暄辰拿过去看看,点了个酱肘子。暄安看也不看菜单说,给我来个油淋鸡,再来个菜心粉丝汤。行了,就这么的吧。
小二答应着下楼去,秦良澍问这四海楼的地窖在哪。暄安说,就在后院,本是老板家储藏过冬菜品的,他们借来用。秦良澍问老板会不会去告密,要是宫里来人干涉就糟了。
暄辰让他放心,说这老板以前受过七王爷的恩惠,绝对靠得住。既然这样,秦良澍就不担心了,与他们说说笑笑等上菜,说一会吃饱了再去问。
因有事,三人也没喝酒,菜上齐后就开吃。一刻钟后,三人吃饱,暄安去会账,之后带着秦良澍去后院地窖。
地窖很隐蔽,在马厩旁边,一下去便觉寒气袭人,宛如进入另一个世界。顺子在前头开路,暄安暄辰断后,秦良澍暗赞他们真会找地方。
走进十来步,里面空间渐渐开阔,暄安暄辰的几个心腹在那守卫,见他们来了,一一见礼。
地窖里堆满酒缸和菜,那个送信者一身宫服,被五花大绑在一把靠背椅上,双目微闭,似在假寐。
三人过去,送信者睁开眼睛,轻慢地扫了他们一圈道:“不知三位是何来历,用这等方式请我来,有何见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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