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宜殿。
刘太医不解地问许卿柔,为何要夸大她的伤情。
许卿柔道:“我刚才看到有人在对面屋顶偷窥,想来是巴不得我摔死的人。若不把我的伤情说重些,他岂肯罢休!我担心,他见我伤得轻,会再下毒手。”
刘太医惊讶地问:“大人不过是掌管宫内照明点灯事宜,应不会有得罪人之处,会有什么人想要害你?”
雨莲道:“这可难说!万一有人嫉妒我家大人生得美,就是见不得大人好呢。”
文儿也说有这可能,刘太医便叮嘱他们,一定要好好保护大人。须知皇上对天香大人十分重视,恐这也会惹人嫉妒。
惜锦虽然护着许卿柔,心里却有些不平衡。
她们都曾是三殿下的女奴,她的长相也不差,为何小七阴差阳错救了皇上,从此做官,高人一等?而她,只不过不再是女奴,从此不用做那些低等下贱的活计,却成了小七的丫鬟。
当初都是同受苦难的姐妹,如今却一主一仆,地位天差地别。
小七念旧情,对她倒是十分照顾,也不颐指气使。可要是有朝一日小七升官发财,或是做了皇妃,她却依然是丫鬟,哪还有脸见人!
她倒是想做皇妃,却自知没有高贵的出身,连选秀都轮不到,又没有什么门路,哪里有机会做得。即使能有幸见到皇上,皇上也不会高看她这个小丫鬟一眼。如今只有倚仗着小七,在她们一起献舞时,巴巴地望着皇上能注意到她。然而,这个希望也仍是渺茫。
阿和担心地说:“不知是什么人要害大人,要是知道就好了,直接把他抓来痛打一顿,让他分不清东南西北。”
小城则跑出去,搭梯子上墙,说要看看那个偷窥之人是谁。许卿柔说,看也没用,那人早就走了。阿和叫小城下来,他却说,皇上来了。
一句话吓得众人慌了手脚,急忙准备接驾。小城出去一看,乐滋滋地说,他表叔也来了。
阿和问他表叔是谁,就听薛城与一声唱道:“皇上驾到!”
除了许卿柔,院里所有人都出去接驾。
暄梐暄绮随宫女们进来,薛城与和汤瀚城留在外面,因这是女子闺房,他们不便入内,便只在院中坐下。小城忙着端茶递水,口里喊着表叔,十分热情。又问汤瀚城是谁,怎么没见过。
薛城与道:“表侄儿,这是褚郡王家的得力干将,名唤汤瀚城。今儿天香大人摔伤,幸得有他相救。”
阿和这才明白,原来薛城与竟是小城的表叔。此前听他说过,就连这名字也是表叔所赐,没想到他们居然两叔侄都来做了公公,想定是家里混不下去了。
小城一向不提表叔,就是怕人家说他炫耀,占着表叔的力。如今表叔随驾来此,他不得不敬,这层关系也包不住了。不过,这也没什么丢人的,这年头,只要日子过得好,是一般官员还是宦臣又有何区别。
听说汤瀚城是褚郡王的手下,又是救了大人的人,阿和与小城对其十分尊敬,小城还赶紧去屋里,将放在桌上那盒桂花糕拿来给汤瀚城吃。
“这位大人,多谢您救了我家大人,这是桂花糕,味道很好,您尝尝。”
这桂花糕并不多,一盒仅四块,汤瀚城也不好意思独享,就让薛城与和他一块吃。且他私想着,既然这是天香屋里的吃食,定不会有问题,而小城和阿和是这里的下人,送来孝敬他,他断没有再叫他们吃的道理,也就只叫薛城与吃。
可薛城与却拒绝道:“咱家不爱吃这些个甜食,你自己吃吧。我年纪大了,牙口不好。”
汤瀚城也不客气,一口气吃光了。还夸说味道确实不错,不单有桂花香味,还有芝麻和别的香,吃来十分爽口。因有点干,他吃完桂花糕就接着将茶水全喝光了。小城又给他续水,说辛苦了。
屋里传来说话声,汤瀚城竖直耳朵听着。
暄梐问:“天香,马是怎么惊的,可有人刻意为之?”
天香答道:“微臣不知,我与惜锦坐在车内打盹,车子突然后仰,马惊得大叫,然后就开始在原地乱走。我们都吓坏了,好一阵惊慌。之后,马不知怎么的,前脚滑到桥外去了,就这样半边身子在桥外,半边身子在桥上。而车子,被那马一阵折腾,侧翻了。惜锦还好,只摔到桥上,基本没受伤。我就惨了,直接给甩飞出去,掉到桥下,砸在石头上。唉,现在头也伤了,腿也伤了,真是悲剧!”
暄绮关心地问:“那,伤势怎样啊?刘太医,你给她看了,严重么?”
刘太医回答:“哦,三公主,皇上,请放心。天香大人伤得不重,头部有轻微脑震荡,短期内要注意别再受到撞击。腿伤也只是皮外伤,并未骨折。”
听到这里,汤瀚城心里很不爽,也非常失望。他精心设计的意外,亲眼看到天香大人摔得那么惨,没想到,她居然没有骨折!但,还是不能在中秋宴献舞吧?
他一边想,一边轻轻喝着茶水,薛城与见他若有所思,问在想什么。
汤瀚城道:“哦,我在担心天香大人的伤,希望她没事。”
薛城与笑道:“刘太医不是说了么,幸好只是皮外伤。唉,真是老天保佑啊!”
汤瀚城勉强笑了笑,心里却希望天香的腿伤发炎……
暄梐道:“既如此,朕就放心了。可是,伤到腿,还能跳舞么?天香,你此刻感觉怎样?”
天香答道:“现在挺疼的,走路都不行。皇上,我看,我是不能跳舞了。”
惜锦在一旁见状,赶紧跪倒对暄梐说:“皇上,我们家大人准备了好久,就是为了中秋宴给太后,皇上和皇后娘娘献舞。这回腿伤了,跳不了舞可怎么办呀?皇上,求您眷顾,能否另择佳期,让天香大人可以献舞?”
“这……”暄梐为难了,“中秋宴自然只能在中秋夜举行,怎么改期?”
许卿柔说:“离中秋夜还有几天,我想,到那时候应该能好吧。”
暄梐仍不高兴:“什么时候献舞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伤几时能好!车夫呢,把车子赶翻了,伤到主子,该当何罪!”
老杨在屋里听见,吓得赶忙出来,跪倒在屋外道:“小人在此!”
许卿柔求情道:“皇上,这不关车夫的事,求您开恩,莫要怪罪。”
暄梐本想重重打车夫一顿,见许卿柔为他说话,便改口道:“嗯,不管怎么说,也是他的责任。来呀,打他二十板子!”
薛城与听见,马上答应,指挥小城打。
小城只好拿起板子,叫老杨趴下,不轻不重地打了二十下。
又坐了一会,暄梐起身,带着暄绮离开。临走,叫薛城与拿一百两银子给许卿柔补身子。
汤瀚城随驾离开,心里很不甘,暗想还得再找机会让天香伤得更重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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