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吧,如何施针?”药老竟是不问江馥雪施针何意,就准备开始动手。
江馥雪被药老这凌厉的架势震了一下,方觉这才该是杏林高手该有的模样。放下针的时候,那便是随心所欲,一旦拿上银针,便是如高手执剑,凌厉万分。
“不急。”江馥雪说道,道:“药老先帮忙移开案几,好让世子能平躺于此,才好施针。”
青隐身子羸弱,平日里看书均是坐在软榻之上,案几偶尔放一盘棋或是一杯茶。
药老急于施针,想知道江馥雪除了撰写药方之外,是不是在施针治病上也有着此等造诣。他早些年也曾给青隐施针祛疾,只是针灸之效终不长久,遂换了法子。
因有了前面惊艳,药老收拾起来也算是得心应手。随意找了个地方把案几一放,当即让青隐快些躺下,莫要耽误了治疗。
青隐看了看江馥雪,只见她还是双眸清冷,咬了咬牙道:“施针时需要本侯除去衣物,你本侯之间还好说。只是馥雪……”
江馥雪了然,她虽是早些年遂青隐寻医问诊,但也是懂得男女大防。她道:“世子不必忧心,我只需传授给药老施针之法,由药老施针便可。”
药老嚷嚷道:“就这样?你不多说点?”
“世子的身子仍需药石相辅助,你在这里施针,我去拿药煎药。”说着江馥雪便将施针法门尽数告诉药老,她道:“从左侧肩胛骨出左曲门开始……”
末了江馥雪嘱咐道:“二十三个穴位,一个都不可错。施针顺行,收针逆行。”
药老看了江馥雪的药方,就觉得此人不简单,能把极为药材药性把握极好。今日听了江馥雪的施针穴位又觉得此人更是精通医术,细细交谈,必定会有收获。
只可惜江馥雪一心都挂在青隐身上,嘱咐完就头也不回的匆匆去煎药了。
药老看着江馥雪离去的背影,道:“多好一个女娃娃啊……”
青隐赞同,道:“馥雪是个好姑娘。”他因江馥雪的医术留下她,却因她的性子和作为而产生兴趣,甚至有了几分情意。
药老侧目去看青隐,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嫌弃道:“配你可惜了。”
江馥雪凭借一身医术,去哪里不可以?她性子清冷,却为了青隐进入麒麟侯府这是非之地,如此拳拳之心,药老这个人精怎么会不明白。
这青隐怎么看都是一个药罐子,除了皮相生的好些,也不见有什么特别之处啊?怎么就那么得小姑娘喜欢?药老百思不得其解,叹息道:“若我再年轻上几岁,哪轮的到你。”
青隐也学着药老的模样叹息,道:“想来是,再难轮的上药老了。”
“臭小子,你讨打!”药老和青隐两人虽是吵闹两句,但是正视不敢忘。药老当即拿出银针,青隐也收敛了情绪,躺好任由药老施针。
这厢江馥雪出了青隐书房,却是不知药庐在哪儿。她随手拉了一个小厮,不曾想侯府管教森严,竟是连一个指路人都没有。
江馥雪刚入侯府,有无什么东西表明身份,这般摸索也不知道该去什么时候。无奈匆匆赶回揽冬院,取了药材配比好,又唤白凝取来砂锅,架起过来仔细熬药。
她细细数了一遍需要放的药材,再次确定配比之后才开始熬药。前世师父总说熬药最能看出一人的耐心,每一味药材药性不同,能熬得时间也是有所差别。
只有尽可能掌控这种差别,才能熬出好药。江馥雪拨动药材,先放了一味药,用蒲扇用力扇风,大火熬药。
江馥雪搬了一个小凳子,就坐在后院处看着这个药罐,药材苦涩的香味在风中散开。她打了一个喷嚏,道:“你什么时候来了,能不能先说一声?”
这样悄无声息的出现,当真是很吓人!江馥雪心道,她不会被吓到,也是接受不了孟殊言这般出现方式。
孟殊言抱剑立在江馥雪身后不远处,他斜倚着墙,提醒道:“我今天救了你。”
江馥雪手中动作一顿,道:“那是你多事。”诸葛乔并未真的想对她出手,那一掌即使是没有孟殊言她也能避开。只是让她闪避两次,这诸葛先生得付出点代价了。
孟殊言只道:“你莫小瞧了他,能在这麒麟侯府当了大半辈子总管,岂是会这么简单被人看透?”他跟着江馥雪一路前去,见诸葛乔真的对江馥雪出手时,才现身接下那一掌。
明知会暴露他和江馥雪私交,明知如此会让诸葛乔对他起疑,孟殊言还是忍不住出手了。
这个道理江馥雪也明白,只是她不在乎被诸葛乔怀疑。她的本职不过是看病开药,留在这里也是为了帮青隐医治顽疾,其余她不想关心。
除了一个漓梦……江馥雪心中叹了口气,扭头看了一眼孟殊言,依旧是紫衣长剑,单单站在那儿就是一把出鞘的利剑。
“你怎么过来了?”江馥雪问道。
孟殊言道:“看你还在不在这儿。”若是江馥雪今日受不得什么言语,很可能就这么收拾包袱走了。
江馥雪又往药罐中加了一味药材,随口回答道:“在你眼中,我有那么宁折不弯吗?”
身后孟殊言静默片刻,答道:“我见你第一眼时,你双眸荒芜,里面的决绝冰冷比我手中的剑更胜。”
这大概是孟殊言给江馥雪很高的评价,一个剑客最爱的是他的剑。可他竟然说江馥雪冰冷决绝比他手中的剑更加强盛。
江馥雪想起自己刚重生时的模样,青隐不认,险些被人凌辱,容貌尽毁后被抽了一顿鞭子扔到牢狱。这样的开始,又有多少人想要这样的人生?
她一心求死,找不到青隐,江馥雪当真觉得还不如当初遂青隐去了的好。只可惜,江馥雪是重生了,再遇到的青隐却忘了她,那个上一世负了她的男人又在护着她?
“这样的夸奖,我可受不得。”江馥雪说完,把手中药材尽数加入药罐中,用小火煎煮。
孟殊言再次沉默,江馥雪也不急着要他说话。她就这么收着自己的药罐,属于中药材特有的浓烈苦涩气息把她萦绕,让她心神稍稳。
两个人谁都不再主动开口,一时间场面很静,静的只余下风拂过彼岸花的声音。
“为什么不告诉青隐实情?”孟殊言缓缓道,他声音压得很低,仍是被清风送入江馥雪耳中。
“实情?”江馥雪笑道:“什么实情?”
孟殊言道:“你的脸……你当初因漓梦落得什么境地,为何不告诉青隐?”
江馥雪没想到孟殊言竟是知道了,当初她被月娘罗织了罪名扔入牢狱,知道实情的人不过少数。孟殊言只是救她出了牢狱,按理说不应该清楚这件事情因果。
“朱翘何时告诉你的?”江馥雪问道,想来也就朱翘能说出口了,孟殊言道:“她跪下来求我救你的时候。”
江馥雪抬头,手中蒲扇停止摇动,片刻后才恢复。她道:“此话若是换个人说,便该是一抔黄土了。”
朱翘在她心中何等地位,无论孟殊言是否有意,折辱了朱翘本就是死罪。
“你若真的介意,为何不告诉青隐?”
江馥雪被他追问的不耐烦,道:“说了又能如何?我也拿着帕子哭哭啼啼求人给我做主吗?”
孟殊言一时语塞,顿了顿低声说:“这样,也省得自己在这里难过。”
江馥雪对此不置可否,等到药香浓郁,她转过头看着孟殊言,道:“孟殊言,我要你起誓,这一辈子都不能把这些事告诉青隐。”
她是来找青隐还债,江馥雪不需要青隐的同情,更不想要他的怜悯。甚至,她还不需要青隐的喜欢,上一世欠下的孽债,一个戴罪之身的人,又该去奢望什么?
孟殊言不明白江馥雪的心思,既然她不愿意他开口,那么他就起誓给江馥雪一个心安。誓言立下,孟殊言又问道:“你……医术这么好,为什么不恢复自己的容貌?”
他相信,若是江馥雪恢复容貌,必定是艳压群芳,绝不会逊色于漓梦分毫。漓梦不过是仗着容貌,故作姿态,若是江馥雪容貌恢复,凭着清冷的气质,就足以不少人痴狂了。
为什么不恢复容貌呢?江馥雪手指抚上自己的铁面具,温度有些凉,既然这个世界上已经有了一个“江馥雪”,那她有是谁?又会是什么模样?
世上本无其二,既然有了一个“江馥雪”容貌相似的漓梦,又何必多一个呢?所以,江馥雪医治好自己身体上的伤,唯独不曾医治这张脸。
她记得,这张脸,第一次露出的来的时候,吓得朱翘打翻了铜盆,连她自己看了一眼都觉得恶心难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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