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催神药”原本不会吃死人的，只会让人昏睡，但不知道为什么，韩素丽吃了以后，开始的两天呼吸平稳，沉沉昏睡，第三天起，她的脸就开始浮肿，又隔两天后，人已经不行了。皇上震怒，把来为韩素丽看病的太医全部都打入了大牢，又把所有人赶出了玉仙宫，一个人默默地在内室里陪着她。

　　韩凌裘一脸沉痛的表情，固执地在宫门口等待着大门敞开。我在一边陪着，心情也不好过。而卓雪蝶就一直跪在门外，五体伏地，有些韩凌裘一党的过来，顺势踢她两脚，或者说一些很难听的话，虽然我很想帮她还口，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不想在这个悲痛的时候节外生枝。

　　“丽妃！”屋里传来皇上痛苦的喊声。

　　我们一个箭步冲进去，就看到韩素丽的手垂下了，面色雪白，心脏停止了跳动。

　　“不……不……不！”韩凌裘仰天发出撕心裂肺的吼声，然后疯了般地跑了出去。

　　“韩凌裘！”我想要追出去，但是追到门口外面却已经失去了他的身影。我又折回内室，跪下道：“皇上请节哀，保重龙体要紧。”

　　皇上没有理睬我的话，拉着韩素丽的手，喃喃：“丽妃，你让朕怎么办？让朕怎么办……”他低下头去，脸贴着她的脸轻轻摩擦着，像是要给她温暖。

　　我退了出去，吩咐门口的太监把消息传下去，然后蹲下身，看着卓雪蝶，说：“小蝶，沈大哥这次可能保不住你了，不过我一定会想办法的，你别怕。”

　　卓雪蝶艰难地抬起身来，跪了五天，身体已经十分孱弱；但她仍执意跪着，不求饶，不辩解，等着皇上的旨意。她勉强牵起笑，说道：“沈大哥，别再想办法了，别再浪费时间了，雪蝶不想牵连沈大哥，皇上不会饶恕雪蝶的，雪蝶已经看开了，这样也好，雪蝶就可以到下面去找天天了，她一定很孤单的……”说到天天，卓雪蝶的嘴角柔和起来。

　　“别说傻话，你要是走了，沈大哥以后保护谁去？”我疼爱地拍了拍她的头。

　　皇上陪了韩素丽一晚上，等天一亮，他就将卓雪蝶打入了死牢，那个一进去可能就再也出不来的地方。他不顾我的苦苦哀求，执意要替韩素丽报仇。

　　我眼睁睁看着卓雪蝶被那些侍卫毫不怜香惜玉地拖下去，心痛不已，却别无他法。皇上是君，我是臣，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何况是后宫的嫔妃呢，多如牛毛，死一个算得了什么？只是韩素丽是他的心爱，而卓雪蝶始终比韩素丽差了一点。

　　我原本想去找韩凌裘想想办法，但他根本没有出现，或许当夜深人静，所有人都睡着的时候，他回来看过他的妹妹，但是谁也没见到他，皇上派人四处搜查，都没有他的下落。此刻我只希望他不要因为伤心过度而想不开。

　　翌日，皇上下了旨，把韩素丽葬入皇陵，就葬在最中间的第二个墓室，并且赐下了金银珠宝无数，决定三日后，把她风风光光地下葬，也算是表达了自己对爱妃的心意。

　　韩素丽下葬的前一晚上，皇上吩咐所有人不得靠近在玉仙宫，据说是为了让丽妃和这座宫殿道个别。

　　听起来有些诡异，因此，太阳一落山，玉仙宫就没有了人影。

　　入夜后，整个皇宫里都静悄悄的，白色的灯笼高高悬挂，迎风而舞。巡夜的侍卫不敢太过靠近玉仙宫，生怕见到韩素丽的魂魄，匆匆扫了眼，赶紧离开。

　　一会儿后，路过的云遮住了月华，顿时四周黑压压一片，玉仙宫显得幽森可怖。

　　“你确定没问题吗？”

　　“确定，你看着吧，做贼的人都是心虚的。”

　　宫墙的旁边，忽然传来了两个声音。

　　巡夜的经过，像听到了声音，又像没听到声音，壮着胆子喊了声：“是不是有人在那儿？”

　　“啊！”某人小小声地尖叫。

　　“啊！”巡夜的发出更大的尖叫声落荒而逃。

　　“哈哈哈……”另外一个笑了。

　　“你笑什么？”某人恼火地问。

　　“做贼的人果然都心虚。”另一个回答说。

　　“你不也是贼？安静点，你想把鱼吓跑吗？”

　　之后，宫墙边就没了声音。

　　月亮从云层里钻出来，重新将光华投射在大地。宫墙边的两个人的脸也曝露在了洁白的月光里。

　　对啦，就是大名鼎鼎的我和小名低低的韩凌裘。

　　“小陌，要是对方不来，明天真的要把丽儿埋了？”韩凌裘瞥了我一眼。

　　我摆摆手，说：“那皇凌又不是真的土坟，埋了还是可以救出来的。”

　　韩凌裘一个暴栗砸在我头上，说：“在坟墓里待着很舒服是吧？”

　　我委屈地抱头，说：“还不都是为了丽妃？”

　　韩凌裘白我一眼，忽然拉起我的手，说：“差不多了，我们先潜进去躲着，不然一会儿看不清。”

　　我傻呆呆地看折十指紧握的两只手，后知后觉地跟着他走。然后脚下一绊，一头撞在他背上，痛呼：“奥！你的背绑了铁吗？痛！”

　　韩凌裘停下来，很郑重其事地告诉我：“走路的时候不要东张西望，不要走神，懂吗？”

　　我相当无力地说。

　　“什么？”韩凌裘不解地看我。

　　我耸耸肩，松开他的手，大踏步走进去。

　　因为想要骗倒凶手，所以灵堂是真的，祭奠是真的，只是尸体是假的。

　　一走进玉仙宫，我就感觉到一股压抑的气息，心跳加速，呼吸急促，任何的风吹草动都让我觉得是不干净的东西在活动。

　　“你怕？别凶手没抓到，你自己先吓坏了。”

　　我紧紧拽着他的手，说：“早知道就不逞强，把小紫带过来了。”

　　“那个小紫……是你的男宠吗？感觉好……好娘。”韩凌裘说出他的疑惑。

　　我一惊，嘿嘿笑着打诨：“你乱说什么呀，小紫是个堂堂正正的大男人，怎么会是男宠呢？他有女人味是因为他……他从小就生活在女人堆里，他们家就他一个男的，家里人都把他当女娃娃看。”

　　“这样啊，难怪。”韩凌裘打消了疑虑。

　　我们悄悄走进去，躲在了棺材后面，摒气凝神，等着大鱼出现。

　　约莫过了一柱香的时间，我差一点点就靠着韩凌裘的肩膀睡了时，终于有动静了，我大气不敢出，扭头看韩凌裘，他也是一脸紧张。

　　“倾颜犹有时，物是人却非。你还是和生前一样美呵，可是眼睛，却闭上了。素丽，我们到底……要错过几次？”

　　来人开口就是肉麻到极点的话，但我却再也不能像看偶像剧一样笑出来。因为是残花，让我爱上却狠心伤害我心里只有韩素丽的残花。想到这儿，我的心又是一痛。

　　“他怎么会来？”韩凌裘轻声问。

　　我摇头，说：“不知道。但他必须快点走，不然凶手不会来的。”

　　他点点头，表示懂了。

　　“素丽，你还记得吗？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你还很小，脾气却不小，因为我碰了你阿玛送你的字画大发雷霆。后来不知怎的，我们就成了好朋友，一起长大，一起整学院的老师，一起放纸鸢，后来……出了点事，等我再来找你的时候，你已经成了皇兄的妃子……你知道当时我有多绝望吗？我真的恨不得杀了无情的你……可是现在，看到你躺在这里，无声无息，我才发现，我怎么能忍心杀了你？看着你的尸体，我真的快崩溃了！素丽，为什么连你也那么狠心？为什么连你也抛下了我？为什么？”

　　我躬起了背，心脏一缩一缩地抽着筋，痛得我很想喊出来。原来，他们有那么相爱，原来我一直是在自作多情，原来他对我的忍让是做给韩素丽看的，原来他真的……真的没有爱过我……

　　委屈的泪水又一次不受控制地绝堤。我死死咬住嘴唇，才没有哭出声来。

　　“你别哭……我……”韩凌裘手忙脚乱地安慰我。

　　我忍住抽泣，从牙齿缝里挤出一句话：“去把他引开。”

　　“那你别哭了。”韩凌裘不放心地看了我一眼，站了起来。

　　“你怎么会在这里？”残花惊讶。

　　韩凌裘叹了口气，悲伤地说：“明天，丽儿就要下葬了，我来陪陪她，没想到你也会来，你一直在跟丽儿说话，我也不知道该不该出来。但思前想后，怕你误会我在偷听，所以还是决定出来。你呢？来跟丽儿道别？”

　　残花“恩”了声。

　　“你有这份心，丽儿也该知足了。”韩凌裘凄然道。

　　“如果当初，我带丽儿一起离开，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就算后悔，也来不及了。”残花万分奥悔地说。

　　“残儿，别多想了，丽儿她一定会谅解你的。”韩凌裘安慰道。

　　“老皇叔，锦……”

　　“哦对了，丽儿那有些东西，我想应该还给你了。你跟我进来下。”

　　韩凌裘截断残花的话，说着领着他走进内室。

　　我露出一只眼看他们走进去，然后重新坐下，寻思着：残花想说什么？韩凌裘为什么要阻止他讲下去？

　　突然，外面又传来细微的声音。

　　我一勾嘴角，暗叫：终于出现了！我出其不意地站了起来，没有立刻转身，而是非常酷地一拨额前碎发，道：“终于等到你了，幕后黑手。”

　　身后一片寂静。

　　哈哈哈！被我吓到了吧？我得意地转过身。

　　我的瞳空倏地放大，脸色慢慢变铁青，呼吸比走进来时还要急促。

　　两忽间之后，我放声尖叫起来：“啊！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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