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陌！”

　　听到我的惨叫迅速跑出来的韩凌裘却惊骇地发现原地没有了我的踪影。残花紧随他身后，追问：“他怎么会在这里？”

　　可是韩凌裘没空回答他，眼神直直地看着眼前的女子，似要喷出火来：“你把他怎么了？他在哪儿？”

　　女子无辜地摇头道：“我没有伤害他啊。他……”女子指了指天花板。

　　韩凌裘退了一步，道：“你……你杀了……杀了他？”

　　女子白他一眼，说：“我是说，他在上面。”

　　两人同时抬头……

　　我死命地抱住横梁，眼睛紧闭，哆哆嗦嗦地低语：“不要来找我……不要来找我……我和你不熟，不要来找我……”

　　韩凌裘喊道：“小陌，你在上面做什么？下来。”

　　我摇头：“我不下去！有鬼！有鬼！呜呜……”

　　女子叹了口气，说：“喂，看上我们家夫人的，要是我是鬼，你在上面有用吗？”

　　我一惊，松开了手，“啊”一声后，我重重地砸在了地上。我懵了。

　　“小陌你怎么样？”韩凌裘赶忙过来把我扶起。

　　我撑着他站起来，眼角扫到残花的脸，没有任何表情。

　　“看上我们家夫人的，你真是没骨气，枉费我还想把夫人托付给你照顾，看来夫人以后又只能一个人了。”

　　我站直了，看着她，没有初见时的可爱，没有不谙世事的纯真，甚至连青春都逝去了天天的眼睛里，是看破了的沧桑，是无力了的苍老。我问：“天天你不是已经死了吗？怎么会……”

　　天天笑说：“皇上赐的毒根本不是毒药，约是太监取错了药，把磨成粉的假死药当成了‘穿肠破’，我陷入假死后，他们嫌麻烦就把我扔到了后山上，我狡幸逃过了一劫。”

　　“那你为什么不去找小蝶？”我不解地问。

　　天天却在这时仇恨地看着韩素丽，咬着下唇说：“因为我要知道是谁在害娘娘。”

　　我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说：“不会吧……虽说丽妃与小蝶恩怨颇深，但她应该没有笨到光明正大地陷害小蝶吧。”

　　天天冷笑，道：“就是因为你们都有这种想法，所以她才会肆无忌惮……哈！丽妃没有这么笨，难道夫人就这么笨了？谁会把对自己不利的证据放在自己的寝宫？”

　　“那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丽儿策划了这一切？”韩凌裘不悦地问。

　　天天嘲弄地笑笑：“你是她哥哥，就算我有证据，只怕一拿出来就会被你毁掉。”

　　韩凌裘的眼神犀利地盯着天天，说：“如此说来，你并没有证据？”

　　天天走到韩素丽身边，说道：“我是没有证据，但我听到了，我听到她对她的宫女说的话！”天天开始回忆她从死里逃生后的事情，“那天，我害怕被人发现，就逃去了冷宫，白天，我躲在里面，晚上，我偷偷去御膳房找吃的，然后又溜回冷宫……天天如此过，我根本找不到机会出去调查。直到有一天，机会终于来了。

　　“那天晚上，我和平常一样准备去御膳房找吃的。还没等我出门，就听到有人进来了，我只好又躲回去，就躲在桌台的后面。

　　“来人进来了，是两个人，一前一后，然后我听到一个人叫了声娘娘，另一个人应了声。

　　“我十分好奇，这里是娘娘们最避讳的地方，怎么会有娘娘来？我悄悄地露出一个头，就看到了丽妃娘娘和她的宫女青儿。我吓了一跳，连忙缩回头。

　　“她们沉默了会儿，丽妃娘娘便说：‘上次让卓雪蝶逃过一劫，真不甘心！’，青儿回话：‘不过娘娘，除掉了她身边的丫头，将来要下手就方便多了。’丽妃娘娘接着说：‘你说得对，那个小娃娃是她身边唯一的心腹，除了也算是踢掉了一块绊脚石。青儿，你去找他，把这药下在卓雪蝶的膳食里。小心点。’青儿说：‘是，娘娘。只是，这是什么？’丽妃娘娘很得意地说：‘这叫催神药，沾上一点点就会让人昏睡，很可能这辈子都无法醒。’青儿小心翼翼地问：‘娘娘，可有解药？’丽妃娘娘说：‘有，但是只有一颗。你快去吧，可别让人发现了。’青儿说了声‘是’就走了。

　　“我又等了很长时间，确定丽妃娘娘也跟着走了，不会再回来后，我跑了出去，大口喘气。我一直在心里告诉自己，我不能让人伤害到夫人，于是我开始想办法，终于，我想到了。只要这些药让丽妃娘娘吃下，皇上就无从查起，既救了夫人，又报了仇，真可谓一举两得。

　　“只是我万万没想到，还是连累了夫人。”说着，天天低下了头，“第二天，我抹黑了脸，跟踪了青儿，发现她和一个公公鬼鬼祟祟地在行事房前说话，后来青儿把一包粉末给了那个公公。两个人错开了时间离开。我跟踪那个公公，但是他没有去御膳房。我一连跟了他好几天，他都没有下手。我不明白，还以为他们知道我在跟踪。后来才知道，那公公不敢下手，恰好丽妃娘娘似乎有事要忙，因此才搁置了。

　　“七天前，那个公公动手了，我看到他支开了御膳房的人，把药放到了夫人的膳食中，然后偷偷摸摸溜走。我趁御膳房的管事还没有回来，悄悄跟丽妃娘娘的膳食换掉了……”

　　“你胡说！”残花忍不住，愤怒地说，“素丽绝不会那么做的！你在诬蔑她！”

　　天天瞪着残花，大声说：“我没有胡说，是丽妃娘娘要害夫人，所以我才害了她，她是咎由自取！”

　　“啊！”残花怒吼，一掌把天天拍到了墙上。天天“哇”地吐出一口血，痛苦地扭曲着脸。

　　我忙跑过去，扶住天天，冲残花吼道：“你凭什么打天天？你相信小蝶能害她，为什么不信她就不会害小蝶？后宫的女人早就已经染上了颜料，你还能说谁是一张白纸？”

　　残花的眼里闪过痛苦，捏紧了拳头，不可理喻地说：“天下所有人都会变卑鄙，她不会，就是所有人都背叛了良心，她也不会！不会！她不会！”

　　“你不讲道理！”我脱口而出。

　　残花扯出一抹冷笑，毫不留情地说：“或许，你也参与其中了，为了巩固卓雪蝶的地位。什么失踪一个月，说不定都是你们掰出来的。我真后悔，把你这个克星带进宫来，害死了素丽！”

　　房间里突然安静了下来，没有一点声音，我的呼吸沉重了，脑子空白了，呆呆地看着残花，想要做出辩驳，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就这么看着，看着，眼神空洞，没有焦距。心如万箭破穿般巨痛，却已经无力哭泣。

　　“残儿，你怎么能这么说小陌？你知不知道他的……”

　　“老皇叔，”残花回过头，残忍地将我从地狱推到了炼狱，“你也被他迷住了？我倒没想到，他除了心恶，还是个妖精……老皇叔可已经尝过他的味道了？如何？一定很难受很想吐吧？或者其实他的床上功夫很了得，把老皇叔你也迷住了？所以任你的宝贝妹妹躺在这冷冰冰的棺木中，你却仍在替凶手说话？”

　　“啪！”

　　声音很清，很脆，却如同一柄大斧重重砍在每个人心上。我看看通红的手，看看残花通红的脸，笑了，笑得很灿烂。我眨眨眼，冲着残花的脸吹口气，说：“你说得对，韩凌裘尝过我的味道，他迷上了我，只是旋王爷如果有兴趣，我只能说抱歉了，我对你没感觉，怕侍寝的时候会吐出来，要是被人知道了，会下王爷面子的……还有，我可没害这个女人，因为我不屑，她是你的心上人，我不想和你有任何瓜葛，所以随便你怎么猜，怎么认为，我都不介意。就算你告诉皇上，我也很坦然，我没有做，老天是长眼睛的。”

　　“小陌……”韩凌裘痛心疾首。

　　我一直都在笑，笑容也很温暖，没有痛意，没有心碎，从容不迫。我走到韩凌裘身边，依在他身上，说：“韩凌裘，你别担心，我没有做亏心事，恶鬼害不到我。”

　　一席话，听似再正常不过，几个人却再没了语言。

　　“皇上，您慢点，慢点，当心脚下。”

　　“朕心急……把门打开！”

　　外面的人推门进来。我赶紧推开韩凌裘，就见皇上大踏步走过来着急地问：“小陌，抓到了吗？”

　　我看了天天一眼，正想说没有，韩凌裘拉住我，不动声色地说：“你想好了，天天和卓雪蝶只能保一个。”

　　我犹豫了，天天和我没有任何关系，而卓雪蝶却是我喜欢的女人，我会保谁不是显而易见的？我看着天天。

　　“皇上，是我。”天天站了出来，说。

　　我听到我很卑鄙地松了口气。

　　皇上看到天天，大惊失色：“是你？你不是……”

　　于是，天天把告诉我们的又说给了皇上听。

　　只是，皇上怎么会信？就是真的有证据，他也不会信。都说明君对谁都公平，那是因为那些大臣的事没有牵连到自己的利益，所以他才会公平待之，谁错治谁。而当和自己的利益切身相关了，又怎么会把自己放到砧板上任人宰割？

　　“哼，故事编得倒不错，朕就要看看，你有什么证据？”皇上冷哼。

　　“我没有编故事，皇上英明，奴婢所言句句属实。”天天跪下道。

　　皇上听了，勃然大怒：“来人，把这个不知死活的贱人拖下去关进死牢！害死宫中嫔妃，还口出狂言，诬蔑朕之所爱，就是让你死一千次，也不解正气！”

　　很快，天天也被拖下去了，但她没有像卓雪蝶那样安静，而是一路高喊：“冤枉啊皇上！奴婢没有说谎啊！丽妃！你不得好死！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皇上冤枉啊皇上……”

　　直到听不见天天的声音，皇上才吩咐人撤了灵堂，然后没有看我们一眼，就匆匆走了。

　　很快，玉仙宫只剩下了我们三人，还有一个熟睡的丽妃。

　　我将头枕在韩凌裘身上，闭上眼，疲惫地说：“韩凌裘，我累了，我们回去好不好？”

　　“恩。”韩凌裘点点头，对韩素丽道了声，“妹妹，哥哥明天来看你，好好歇息。”

　　说完，他搂抱着我走出玉仙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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