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姨娘,你不必有什么顾虑,心里如何想的,就如何说。”雪贞对她,委实没有半分恶意,也着实拿她没有办法。
既不能像对那些居心叵测的姨娘一样,对她狠,又不能像对懦弱无主见的人一样,随随便便将她安置了,真让人头疼。
秦姨娘抬起头,脸色惨青,“三少奶奶走了,就不回来了?”
“这个吗,也不一定,以后的事也说不准,不过我这次去跟相公团聚,短时间内应该是回不来,你……莫不是要一个人留在无涯院里?”
雪贞意在提醒她,往后这无涯院里不止没有主子,连下人都没有了。
秦姨娘忽然就哭了起来,“三少奶奶和三少爷不要妾了吗?”
雪贞无奈道,“秦姨娘,你先别哭,你这……其实你一直知道,不是我容不下你,是相公对你,没有旁的心思,再说你这样好的人,也不该委委屈屈地给人做个妾,你……”
秦姨娘一下就跪倒在地,“三少奶奶,你别赶妾走!”
“你这是做什么,快些起来!”雪贞起身相扶,“我不是要赶你走,是你如果留下来,这辈子就全废了,你这又是何苦!”
真不知道秦姨娘到底是如何想的,难不成古代的女子,有些人就被洗脑的这样厉害,非要从一而终吗?
“三少奶奶,妾、妾已经许给了三少爷,不管三少爷对妾如何,妾都不想离开!三少奶奶对妾也很好,妾愿意留下来,当牛做马,只要三少奶奶别赶妾走,妾永远都不起他心,妾愿意替三少奶奶照顾小少爷和小小姐,求三少奶奶了!”
秦姨娘只是磕头不停。
“秦姨娘,你真的不用这样,”雪贞耐心相劝,“你还年轻,又是完璧之身,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早早儿就把自个儿给圈住,有多苦闷,你想过吗?母亲是你姑母,只要你与母亲说了,母亲定会做主,替你寻门好姻缘,总比你孤独终生的好,你说呢?”
“妾不想去别家,”秦姨娘哭个不停,“妾觉得那些男人都……都依靠不得,妾也不想找其他男人了,就想跟在三少奶奶身边,当个丫鬟也好,妾心里头没其他念想,要是……要是三少奶奶执意不留,妾不若出家算了,呜……”
雪贞哭笑不得,秦姨娘竟存了这样的心思?
看来是不思男女之情了,她若再狠心赶人走,保不准真能出点什么事。
“你想清楚了吗,即使你留下,相公也不会对你好,你不后悔吗?”
“不后悔不后悔,妾不后悔!”听她有松动的意思,秦姨娘惊喜道,“三少奶奶放心,妾绝不后悔!妾很喜欢照顾小少爷和小小姐,只要三少奶奶愿意让妾照顾他们,妾就心满意足了!”
雪贞点头,“既然这样,那我就不再劝你了。不过你以后若是想通了,想离开了,也可以随时与我说,我不会强留你。”
“是是,多谢三少奶奶!”秦姨娘破涕为笑,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来。
终于可以留下了,真好。
第二日,雪贞起身用过早饭,即开始查点东西收拾的如何了。
除了她和相公、孩子所需之外,还给曹丕和曹夫人都带了礼,这些可半点也马虎不得。
正看着,杨书轩夫妇和杨书帆夫妇都过来了,与她辞别。
“三弟妹就放心跟三弟团聚吧,府上的事,我与二弟妹会安置好的,你且放心。”
郭氏握着雪贞的手,一个劲儿说轻松的,其实心里很不好受。
往常总听人家说,兄弟多的人家,妯娌们相处的甚是不好,她还曾经很担心呢。
后来又听说了婆婆跟几个妯娌之间的事,总觉得很难应付。
不过嫁进来之后,很快她就发现,二弟妹虽然的确有些小心思,可三弟妹却是个正直聪慧的,甚好相处,所以一直很庆幸,有这样好的妯娌。
如今雪贞却要到邺城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来,她这心里可真难受。
往后家里只剩她和二弟妹,要如何跟二弟妹相处好才。
周氏也道,“是啊,三弟妹,你放心地去吧,家里的事,我和大嫂一定会尽力替父亲母亲分忧的。”
杨书轩皱了皱眉,二弟妹这话说的,真是扎耳,听着也不吉利。
雪贞淡笑,“我知道,就算我去了邺城,家里还有大哥大嫂掌舵呢,不会有错的。再说父亲母亲都耳聪目明的,我还有什么不放心?”
周氏听出她话里有刺儿,不过想到她这就走了,一时半会回不来,家里的事她根本就管不着,心里高兴,也就不与她计较这一句半句了。
“三弟妹说的是,父亲母亲由我跟大嫂服侍,不会有事的。”周氏笑着答。
几人正说着话,芙蓉进来禀报,说是夫人有请。
“大哥大嫂,二哥二嫂,我这就去见母亲。”雪贞起了身,想着应该是母亲要再嘱咐嘱咐她。
杨书轩等人也就一道出去。
来到芝兰院,雪贞进门行了礼,见秦氏表情有些不对,心中先揪了起来:莫不是去邺城的事,又有了变故?
“母亲有什么吩咐吗?”
秦氏道,“书远媳妇,我与你说件事,你先莫急。”
“是,母亲请说。”
秦氏沉默了一会,似乎有些不好开口,“你有多久没得娘家人的信儿了?”
雪贞一愣,“娘家的信儿?母亲的意思是……”
她与娘家人之间的关系如何,母亲不是不知道,自打她嫁到庐江郡,就只在去年端午节时上京时,回了趟娘家,之后就再没去过,也没有任何关于娘家的消息。
难不成,母亲还因为这一点,要责怪她的不孝吗?
“你莫害怕,我不是要怪你,”似乎看出她的不安,秦氏忙解释道,“我知道你对你娘家人心有怨念,也从不去理会他们的事。不过……今日管家来报,说是有人前来投奔于你,是你的娘家人。”
“什么?”雪贞愣了好一会,才道,“投、投奔我?”
有这样惨?
父亲吕光济好歹是朝臣,虽说如今没落了,可在许都,总归是有头有脸的人家,怎会惨到要来投奔她这个已经出嫁的,在娘家时被万人嫌的女儿的地步?
“是的,”秦氏点头,“详细情形,我还没有问,我是要你自个儿拿主意,你若愿意见他们,就叫他们进来,说个分明,该在就帮。若你不想见,我便拿些钱给他们,让他们寻个去处也好。”
雪贞顿时感激莫名,“多谢母亲替媳妇想的这样周到,媳妇……媳妇自个儿去见吧,不敢劳烦母亲。”
秦氏暗暗点头,书远媳妇到底是个心善的,不管吕家如何待她,她还是会以德报怨。
“既然要见,就让他们进来说话吧,在外头总归是不好看。赵妈妈,让管家请他们进来。”
“是,夫人。”
雪贞道了谢,忽然又紧张起来,不知道娘家人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形。
不大会儿,几个衣衫简陋的人跟在赵妈妈身后,走了进来,大概也知道羞于见雪贞,都使劲儿低着头,大气不敢喘。
雪贞看到他们几个,反倒是忽然平静了,仔细看过去。
贺氏明显苍老了很多,头发灰白,乱糟糟又脏兮兮的,完全没有了往日的威严。
她身边紧紧偎着一个十来岁的男孩,惊恐地瞪着她看。
贺氏另一边站着的,赫然正是雪柔,当初要嫁给宣平侯,幸福的无以复加的好妹妹。
另外还有两个七、八岁的小女孩,雪贞也不记得是谁了,大概是父亲的妾室生的女儿吧。
“大姐……”雪柔干涉地叫了一声,却又说不下去。
如果不是亲眼看到,她怎能想到,当初那个嫁给病秧子冲喜,被断言活不过一年的大姐,竟是这样光彩照人!
身上穿的是最好的缎子做成的衣裳,光是那根貂毛的领子,就又值钱,又暖和。
浑身上下的珠钗首饰更是件件价值不菲,羡煞旁人。
她还听说,大姐生了龙凤胎,在杨家的地位无人可比,命怎么就这么好!
可是她呢,本来许给了宣平侯,却因侯夫人是个醋坛子,硬是不让她进门,婚事没成,不得不许了旁人。
结果没出一年,夫君死了,她再嫁给一个同样死了妻子的,日子过的甚不如意。
谁料没过半年,夫君又死了,人人都说她是个克夫的,她不得已,只能回娘家,天天儿躲着不敢见人。
看看大姐,再看看自己,谁才是命犯天煞,还真不好说。
“雪柔,你竟成了这样。”雪贞看了看她憔悴瘦削的脸,总归是有些可怜她的。
雪柔听在耳里,自然是觉得大姐在嘲笑她,脸涨的通红,屈辱万分。
“母亲,这是弟弟吧,竟长的这样大了。”雪贞对那小男孩笑笑,算是比较友善。
跟杨家不同,吕家女儿多,父亲只得了弟弟这一个儿子,肯定是万般宠着的。
不过,她跟这个弟弟,平时见的极少,又过了这两年,几乎认不出了。
贺氏几乎是讨好地立刻道,“正是屹儿,快,叫大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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