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书远却道,“自然是要的,就将这被单拿去给母亲看,我们是堂堂正正的夫妻,有什么不可以。”
芙蓉暗暗欢喜,“是,三少爷。”
三少爷自是不会委屈了三少奶奶,真好。
芙蓉下去后,夫妻俩折腾一晚上,都累了,尤其雪贞,眼睛都要睁不开了,再说天色已晚,两人一起进了被窝,没说几句话,雪贞就睡熟了。
杨书远搂着她,一直看着她白里透红的脸,怎样都瞧不够。
雪贞,你放心,即使拿我的命去换你命格的化解,我也不会有半分犹豫,我要与你一起,同生共死!
这边屋里各种温柔缱绻,后院东厢房里,却是一片紧张。
碧桃托着那散开的药包,惊骇道,“姨娘,你、你这是什么药?”
天儿都不早了,她原是要服侍主子睡下的,主子却忽然拿药出来,要她去熬,还要她千万莫声张。
她原也是不懂药理的,可拿到小厨房打开一看,里面竟有一味红花!
旁的她不认识,这红花是打胎的药,她能不知吗?
薛姨娘白着脸,叱道,“不许多嘴,快去熬药,听到没有?”
“姨娘,你……”碧桃上前几步,轻声道,“是不是有了身孕?”
“住口!”薛姨娘本能抬手,给了她一记耳光,“你胡说什么!啊!”
碧桃被打的一个趔趄,药洒了一地。
“你这没用的东西,你——”薛姨娘又羞又气,本欲打碧桃一顿出气,又不敢弄大动静,咬着帕子哭起来。
老天爷作甚么要这样折磨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眼看着她孕吐越来越厉害,肚子也会越来越大,若再不打掉这孽种,待旁人知道时,她还有命吗?
碧桃虽是被打,却并无怨恨之色,轻声道,“姨娘,这孩子是……那个人的吗?”
“别提那畜牲,我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薛姨娘目露凶光,忽地又森森冷笑,其实,那畜牲已经去了该去的地方,没有人会知道她的事。
“姨娘,奴婢听人说过,打胎是很危险的,何况三少爷跟三少奶奶就在前面院子里,若是姨娘喝这药有个什么,一定会惊动他们,姨娘到时想瞒,也瞒不住了。”
薛姨娘悲愤道,“我也是没法子,我……”
碧桃想了一会,有了主意,目光闪烁地道,“姨娘,奴婢觉得,这个孩子不若留下。”
“你疯了吗?”薛姨娘失声惊叫,“留下这个孽种,我哪里还有命在!”
若被人知道,她要浸猪笼的。
碧桃小声道,“姨娘不说,奴婢不说,谁知道这孩子不是三少爷的?”
“可是三少爷他到现在都没有……”薛姨娘话说半句,猛地醒了神,“你的意思是说……”
“姨娘就抓住机会,不管用什么手段都好,只要与三少爷圆了房,这孩子就来的顺理成章,到时姨娘有了孩子,在杨家腰杆不就更硬了?”碧桃是为主子打算,也是为自己打算呢。
薛姨娘来回踱着步子,心神不定,“那样倒是好,可是三少爷……”
三少爷与她一点兴致都没有,那日她都上赶着了,三少爷还是毫不留情地将她甩出去,她还有什么法子可想?
“这个吗,机会总是有的,姨娘,你先沉沉气,三两天的,定要与三少爷圆房,到时孩子生下时,再买通稳婆,说孩子是早产,必定万无一失。”
薛姨娘诧异地看她一眼,倒是没想到,她是个有主意的。“那……也罢,明日再看看。你快将这些药材收了,拿出去倒掉,莫让人看见。”
“是。”碧桃赶紧将药材一点一点收了,拿到厨房,倒进炉膛,一把火烧掉不提。
薛姨娘想了一会,倒是渐渐冷静下来。
不错,除了她们主仆,无人知道自个儿怀孕的事,只要与三少爷圆了房……
现在,就差个机会。
而她没想到,这机会来的,如此之快。
第二日天还没有大亮,赵妈妈就急急来无涯院叫门,“三少爷,快起,三少爷!”
杨书远昨晚睡的迟,才觉得睡沉了,就被激烈的敲门声惊醒,很是不悦,“什么事?”
雪贞也支起身,听着动静。
芙蓉急急道,“三少爷,三少奶奶,赵妈妈来传话,说是大少爷要、要撑不住了!”
“什么……”
夫妻俩同时眼前一黑,心一沉,恍然不知身在何处。
杨书远苍白了脸色,难道报应来的如此之快?
昨晚他才跟雪贞圆房,大哥就要……
难不成非要用杨家某人的命,化解雪贞的命格,她才能继续留在杨家?
“相公,愣着做什么,快些梳妆!”
雪贞同样觉得全身冰凉,若是大哥此番撑不住,她就成了杨家的罪人,要何以自处!
夫妻俩匆匆洗漱,雪贞只挽了发,连首饰头面都不及戴,两人就匆匆赶往杨书轩的院子。
此时那院子里,已一片慌乱。
杨书帆和周氏都过来了,周氏怀着孕,总是有忌讳,在屋外侯着。
老夫人、秦氏和大爷杨文盛都在,个个都是一脸凝重焦急,秦氏更是惨白着脸,牙齿都咬的咯咯响。
杨书远和雪贞匆匆进来,“老夫人,父亲,母亲。”
话还没有说出什么,秦氏已一声大喝,“吕雪贞,你还不跪下!”
雪贞身子一震,小脸迅速失血。
果然呢,大哥一有事,母亲就立刻怪罪到她头上,她真是该死。
杨书远立刻挡上去,“母亲,这不关雪贞的事,大哥的身体——”
“你给我闭嘴!没有你说话的份!”秦氏劈面一记耳光,打到他脸上去。
杨书远闷哼一声,还未回过脸,鲜血就顺着嘴角流下来。
秦氏这一巴掌,打的真是狠。
杨文盛铁青着脸,也不替杨书远说话,冷冷看一眼雪贞,“吕雪贞,书轩今晨起吐了足足一大碗的血,到现在还昏迷不醒,大夫说他断然挺不过去,这是你想要的结果吗?”
雪贞如遭雷击,摇摇欲坠。
不是,这不是我想要的结果,我……
“父亲,这不关雪贞的事!”杨书远哑着嗓子,强行辩解,“雪贞是无辜的,大哥的身体早就是这样,与雪贞无关!”
“孽子,你还说!”秦氏打他一巴掌,原是盛怒之下,有些后悔的,如今见他还是嘴硬,哪还有心思愧疚,直接便骂上了。
杨文盛也是一脸怒色,“杨书远,你还分不清亲疏?吕雪贞眼看就要害死你大哥,你还维护她?”
杨书远倔强道,“父亲,这不是雪贞的错,人各有命——”
“不好了!”丫鬟雪梅忽地从内室出来,脸色无血色,“大少爷不停地吐血,怕是……”
秦氏眼前一黑,勉强撑着,跑进屋去。
杨文盛瞪了杨书远一眼,随后进去。
雪贞虚弱地道,“相公……”
“别怕,不是你的错,有我在。”杨书远握住她的手,一脸坚定。
雪贞唯有苦笑,“进去看看大哥吧。”
“好。”
两人一起进屋,就见秦氏紧紧握着杨书轩的手,一口一个“轩哥儿”,一边叫,一边流着泪。
从嫁进杨家,雪贞见到的婆婆都是冷静睿智的,这样痛哭,还是第一次。
再看杨书轩,脸色苍白中带着青灰,应该是刚刚吐过血,嘴唇上、下巴上、前襟上,到处都是大片的血迹,望之触目惊心。
“大哥?”杨书远见状,也是心疼莫名,叫了一声。
“闭嘴,你没资格叫轩哥儿大哥!”秦氏回头怒骂一句,“你给我出去,轩哥儿不想看到你!”
“我——”
“出去!”秦氏声色俱厉。
杨书轩颤抖一下,微微睁开了眼睛,“母亲……”
“轩哥我,你醒了?”秦氏惊喜道,“怎么样,有没有好一点?”
杨书轩痛苦地说不出话。
每一次喘息,胸膛就疼的像是被刀割一下,这样的痛苦,他也真是受够了。
“大夫,书轩到底怎么样了!”杨文盛攥紧了拳。
一旁的大夫也是拧紧了眉,“大爷,大夫人,大少爷的身子实在是……老朽是无能为力了,大爷和大夫人……有个心理准备吧。”
大夫一边叹息着,一边提了药箱出去。
秦氏好生绝望,“轩哥儿……”
“母亲,别哭了,”杨书轩压下要呕血的感觉,笑着安慰,“总会……有这一天的……是我自己,无福再做母亲的儿子,与旁人无关,母亲不要……不要怨旁人……尤其,不要怨三弟妹……”
雪贞深深低头,无颜见他。
虽说并不是她的错,可看到大哥这样,她心中怎能好受。
秦氏不停用手帕擦着杨书轩嘴角的血,哭道,“轩哥儿,不要说丧气话,你不会有事的,你有神灵庇佑,不会有事的……”
杨书轩急促地喘息一阵,头一歪,又昏了过去。
“轩哥儿!”秦氏大叫,几乎撑不住。
杨文盛咬牙道,“别叫了,让书轩睡会吧。”
如今对书轩来说,倒不如睡着了,更舒服些。
秦氏擦了擦泪,有些吃力地站起来,转身面对其他人时,又是一副高冷模样,“轩哥儿的事,都不许乱嚼舌根,听到没有?”
众人齐声称是。
杨文盛冷冷道,“书远,你随我来,我有话与你说。”
杨书远给雪贞一个安慰的眼神,随父亲出去。
周氏上前扶住秦氏,关切地道,“母亲没事吧?大哥身子不好,还要母亲多多担待着,母亲千万要顾念好自个儿啊。”
杨书帆也道,“是啊,母亲,你瞧你,脸上都没人色了。”
秦氏冷冷道,“我没事,我这把老骨头,还撑得住。吕雪贞,你知错吗?”
雪贞就知道,母亲要发落她了,“母亲恕罪,媳妇不知错在何处。”
“还倔!”秦氏终于勃然大怒,“既然不知错在何处,那就去祠堂跪着,好好想想吧!”
一旁的老夫人皱了皱眉,“老大媳妇,你要送远哥儿媳妇的祠堂?”
轩哥儿不定什么时候会撑不住,老大媳妇肯定是要悲痛欲绝的,帆哥儿媳妇怀着身孕,要是远哥儿媳妇进了祠堂,万一有什么事,大房要交给谁?
秦氏语气生硬,“母亲,吕雪贞不知悔改,当跪祠堂,母亲不要劝阻了,早些回去歇着吧。”
老夫人叹一口气,不再多说。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也不能驳了老大媳妇的面子,毕竟大房这边,是老大媳妇在掌家。
“吕雪贞,还不去?”
雪贞道,“是,媳妇这就去。”
母亲摆明是解不开心结,过不去这个坎,非要将过错归在她身上,她说什么都没用的,乖乖去跪着吧。
周氏心中虽喜,面上还得做做样子,“母亲,三弟妹她……”
“都不许替她求情,我是不会改变主意的!”秦氏果然冷硬拒绝,“帆哥儿媳妇,你也回去歇着吧。”
“是,母亲。”
秦氏嘱咐雪梅好生服侍杨书轩,这才离去。
一院子的人都散了去,只留一屋的血腥气,经久不散。
一个时辰后,杨书远才从父亲的书房出来,眼神都有些涣散。
父亲也赞同母亲的意思,绝对不能让雪贞的命格克死杨家某人——现在看来,肯定是要克死大哥的,惟有把雪贞休出杨家,大哥才能好起来。
这是怎样荒谬的说辞!
他据理力争,说大哥的病与雪贞无关,可父亲根本不听,已经与他彻底摊牌,如果他不休掉雪贞,就不再认他是杨家儿郎。
呵呵,父亲是要把他和雪贞,一道逐出杨家呢。
若真那样,不止是雪贞,就连他,也要不容于世了。
他找不到两全齐美的办法,护不了雪贞,有什么面目去见她?
“三少爷。”
雨安大半天没见主子,不放心,问了其他小厮,才找了来,结果就见到主子失魂落魄的样子,自是担心的要死。
“谁?雨安?”杨书远目光直勾勾地瞪着他。
“是小的,三少爷这是……”雨安脊背一阵发冷,主子的目光,像是要吃人。
杨书远却忽地拽了他就走,“陪本少爷喝酒去!”
“喝酒?不行啊,三少爷,夫人有吩咐……”
雨安一路反对着,一路被拽了走,主仆两个很快就出了杨宅大门,往附近的酒馆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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