询玉想自己如今在妙锦面前乃是“见愁”的身份,便复问妙锦道,“谁是帝师?”
妙锦听“见愁大哥”问她谁是帝师,忽然觉得这一时之间倒是跟“见愁大哥”没有什么共同语言了。
妙锦想了想,道是,“见愁大哥,你先不用管谁是帝师了,我必须得带着象儿离开这里了。”
询玉这就有些闹不太明白了,不由诧道,“好好的为何要离开这里呢?”
妙锦抱紧怀里的儿子,惴惴不安着与询玉道,“因为一旦叫帝师知道了我在新罗,还带着询玉的儿子,帝师一定会告诉询玉的,而询玉他要是知道了他还有一个儿子,他一定会跑来新罗跟我抢象儿的。”
光是想想就觉得可怕非常,妙锦抱着怀里的象儿紧了又紧,道是,“我只有象儿这一个儿子,我不能够失去他,我不能让询玉把象儿从我身边抢走。”
询玉见妙锦那副惶恐模样,便忍不住想要出声安慰妙锦。
可询玉还来不及开口,却闻妙锦发狠道:“他若是敢跑来跟我抢儿子,要让我们母子分离,我就抱着儿子死给他看!”
说这话的时候,妙锦好是一副凛凛不可侵犯的模样。
询玉:“……”
妙锦这话一说出来,听在询玉的耳中,委实叫他感到难受非常。
他是真的相信妙锦能够说得出来这般的话,就一定能做得出来这般的事的。
把她逼急了,她就什么都不管不顾了。
自询玉禅位到了位于千罗万象阵中的情人谷里来陪伴妙锦,对着妙锦脸上那一道伤疤的每一日,都叫询玉觉得内心颇受煎熬。
询玉之所以觉得煎熬,并非是因为他已然不能够再接受妙锦如今的模样了,只是因为妙锦脸上的那一道伤疤无时无刻不都提醒着询玉,他爱上的这个女人到底有多么的决绝。
还记得御书房里两相决断的那一日,所谓,帝后相争,血染金殿。
时至今日,坊间流言或已寡淡,但在询玉的心里却从来也不曾真正过去。
在询玉的心里,始终是很受伤,很难过的。
所以,听了妙锦方才之话,询玉一时之间更觉得诛心一般,难受得说不出话来。
询玉缓了缓心绪之后,方安抚着妙锦道,“你也不必太激动,他也没说要抢你的儿子……”
妙锦听了“见愁大哥”这般的话,仍是没有平静下来,只忿忿道,“不论他怎么想,我却是这一辈子都不想要再见到他了。有他的地方就绝不会有我,我所在的地方也绝对不会有他的存在。我此生,是巴不得有多远就离得他多远的。”
询玉听了妙锦所说的这般冷酷绝情的话,一时无言:“……”
她竟然恨他至此。
这叫他哪里还敢有勇气轻易与妙锦母子相认的。
询玉正在觉得伤情之际,妙锦忽然把儿子象儿送到了他的怀里,交付询玉时说道,“见愁大哥,你先帮我抱一会儿象儿,我去收拾些东西,再去跟阿芙姐姐辞行。”
询玉一面小心地将儿子象儿从妙锦手上接过,一面企图劝阻妙锦,“妙锦……?”
可喊出妙锦的名字之后,却又实在不知道该当如何劝阻才显得妥善。
却在这时候,离开妙锦怀抱的小象儿忽然就大哭起来,转过脑袋,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含着泪水将妙锦给望着。
他还不会说话,只能用那楚楚可怜的小眼神乞望着妙锦,不要将他丢弃。
妙锦被象儿这一哭一望,当时又不忍心转身去收拾东西了,便又将儿子象儿从询玉怀里抱了回来,搂住象儿自己红着眼睛想哭起来,“象儿乖,象儿不哭,娘亲在这里……”
看得询玉心中好不难受。
而小象儿重新回到妙锦怀抱之后,很快就止住不哭了。
妙锦心绪复杂,却大感欣慰,她这儿子象儿能够分辨出她与别人的不同来了。
妙锦没有因为象儿的哭闹叫她分身乏术,而是抱着象儿指挥起“见愁大哥”来,让“见愁大哥”帮忙她收拾一些路上用得着的东西。
询玉一面帮着妙锦收拾,一面担忧着问她道,“妙锦,你这收拾了东西,到底是打算要去哪里呢?”
实在想不出来妙锦还能够有什么地方可去的,便揣测道,“你又还有什么地方可去的呢?你莫不是无处可躲又决意要回情人谷了吧?”
妙锦抱着儿子想了一想,道是,“情人谷虽是个避世的好去处,但我如今有象儿了,早已今非昔比,我不能带着象儿让他跟我一起避世,人活着,哪里能够始终脱离尘世呢?即便是为了象儿,我也不能够那么的自私,我要让我的儿子像正常人家的孩子那样健康茁壮的成长。”
“我不打算再回情人谷了,我要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母子的地方,带着象儿相依为命,好好将他抚养成人。”
妙锦对着“见愁大哥”说出这般的话来时,在她的心里已然做好了要一个人带着儿子面对所有艰难苦困的准备了。
听得询玉如鲠在喉,根本不知当要再说什么来劝她是好,“……”
小象儿忽然又哭了起来。
咿呀咿呀地哭得好是委屈。
妙锦哄了一哄儿子,想她儿子醒来这么久还没吃东西,恐怕早已经饥肠辘辘,小腹空空了。
妙锦抱着儿子抚慰道,“象儿是不是饿了?象儿不哭,娘亲喂象儿吃点东西好不好……”
妙锦说完,转眼将正立在一旁的“见愁大哥”给看了定。
询玉立时会意过来,妙锦这是在请他出去呢。
询玉便很是懂事地,当真退出了内室去。
妙锦大致收拾了一番东西,便抱着儿子象儿要往阿芙的寝宫去。
在路经上回遇到帝师的凤仪亭时,妙锦刻意东张西望地将四遭给查看了看。
因为妙锦转头四顾的动作,特意潜伏在此预备打探她下落的彭勃赶忙将自己露出来的脑袋缩回了假山石后。
彭勃上次听帝师回去说,在凤仪亭畔路遇了一个女子,看上去背影很是熟悉,怀里还抱着一个小小的婴儿。
正当帝师将信将疑地唤了那名女子一声“娘娘”时,那名女子便将头转了过来,竟千真万确就是询玉的皇后瑾然无疑。
帝师因不便在后宫之地多做逗留,虽则认出了皇后瑾然,却也只能够速速离去。
是以,彭勃便乔装成新罗后宫当差的太监,潜伏在凤仪亭畔,等着看看能否再将妙锦给遇见。
皇天不负有心人,便果然又再叫他等着了妙锦。
妙锦停在凤仪亭畔左右看了看,既害怕再遇到帝师牧之,可又似乎有些期待能够再遇到牧之一般,这一停顿就停顿了好一会儿。
就在彭勃眼见四处无人,正预备现身出来相见之时,忽见自妙锦身后又冒出了一名新罗的女护卫来。
妙锦因为身后忽然到来之人而仓皇地转头看去。
来人却并非是帝师牧之,而是新罗王身边的女护卫冰羽灵。
冰羽灵因为之前伤了王后阿芙,受了些小小的惩戒,又亲眼目睹了她们家国主陛下迎娶阿芙为王后的场景,心中的阴郁已然攀至极处。
这番撞见了抱着儿子象儿单独出现的妙锦,那阴沉的脸色越发骇然。
妙锦不虞自己竟然又撞见了之前见过的那个冰冷骇人的女护卫,心里不由一个咯噔。
想着自己跟对方既无甚渊源,也没什么话可说的,便预备着径直越过冰羽灵身边离开凤仪亭。
可冰羽灵却在妙锦提步要走之时,忽然挡在了妙锦的身前。
妙锦分明一愕,抬眼看着面前的冰羽灵,一派懵然,“……”
却看冰羽灵伸了一指,想要去挑逗妙锦怀里的象儿。
妙锦本能地往后退了半步,躲了她一躲。
听冰羽灵几分冰冷地与她说着,“你这儿子生得实在可爱,怎么不见他的生父来抱一抱他?”
冰羽灵当初以为被她们家国主宠幸过,并且有了之后为期三个月的石室专宠之人,必是身怀六甲的妙锦无疑。
可自妙锦到了新罗来的这么些日子来,以及王后阿芙出现之后新罗王的一系列反应,又叫冰羽灵不再那么确定了。
正是这份不确定,不明白,才更叫冰羽灵对妙锦所生的那个孩子到底是谁的,产生了愈加浓厚的兴趣。
妙锦抱紧怀里的儿子,好好圈护着,回冰羽灵道,“我的孩子没有父亲。”
冰羽灵不懂妙锦为何如此回话,只以为妙锦是有何顾忌,方才含糊其辞,不敢对她明说的。
这叫冰羽灵心中的疑惑更甚。
她为什么不敢说出孩子的生父到底是谁呢?
莫非这个孩子确然就是她们家国主陛下的?
否则,她何须要遮遮掩掩的?
冰羽灵因妙锦的不肯言说而更加想要知道答案。
但如冰羽灵那般没有什么耐性,便索性强行将妙锦怀里的象儿抢了过来,威胁妙锦道,“既然他生下来就没有父亲,身世如此凄苦,注定将来不会幸福,那不如让他重新投生一个好人家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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