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芙再度醒转之时,已然是第二天的白日了。
阿芙睁开双眼,懵懂地看着龙床边上坐着的一个有些模糊的人影。
听着那人影欢喜着开口唤她道:“阿芙姐姐,你醒了?”
阿芙眨了眨眼睛,看清了坐在龙床边上与她说着话的人乃是妙锦之时,分明有些意外,“妙锦……?”
阿芙看见,妙锦的怀里还抱着一个被包在襁褓之中的小婴儿。
特特瞧了一眼那襁褓里的小婴儿,生得又白又胖,又粉又嫩的小模样,阿芙的唇角便不由自主地露出了些欣慰的笑意来。
妙锦怀里抱着自己尚在熟睡的儿子,只能看着眼前面色有些憔悴的阿芙,心疼道,“阿芙姐姐,你还好吗?我听不谷说你受伤了,可是很担心你呢,你会不会怪我不曾去断肠谷中探你一探,反而跟着姐夫来到了新罗?”
阿芙艰难地将头摇了一摇,“怎么会呢?你那心事我自然是能懂的。”
说完,又与妙锦道,“那时候我估摸着你也快到了将要临盆的时候了,我很担心你在千罗万象阵里分娩不易,便想着要亲自前去情人谷接你去往断肠谷,但无奈因我受了些伤,是以,便遣了不谷前去,可后来,不谷回来却告诉我说你离开了情人谷,似乎是去了新罗。于是,我方才有了要到新罗来的念头。”
“可等我到得新罗来时,你竟已然生下了一个又白又胖的小公子,终究是我来得太迟了。但能看到你们母子平安,便也觉得十分的欣慰。”
妙锦含着笑摇头道:“不迟不迟,阿芙姐姐岂不是来得正好吗?你瞧瞧,我现在可是已然满月之人,再也不用闷在寝殿里一个人坐月子了。”
阿芙听了便笑了。
妙锦忍不住要与阿芙八卦道,“对了,阿芙姐姐,你怎么忽然就答应了姐夫要对他以身相许的呢?竟然能够赶在三天之内就将繁琐的大婚给办了,真实在是好生了不得呢。弄得我连月子都没法子安心坐了,只想着能够跑出来瞧你一瞧。”
对着妙锦此问,阿芙一时显然有些答不上话来,“我……”
妙锦便将阿芙给看着,等着阿芙给她一个回答,满足满足她的好奇心。
可等了一等,却迟迟没能够等到阿芙给她一个确定的答案。
妙锦便揣测着问阿芙道,“阿芙姐姐,你是不是也很喜欢姐夫?就像姐夫喜欢你一样的喜欢?”
阿芙扪心自问了一番,果决地将头给摇了一摇,道是,“我并没有怎么喜欢他,是他自己说我伤了他的心,欠了他的情,要我对他以身相许的,所以,我到了新罗之后,因为不想欠他什么才打算以身相许的……”
妙锦听了阿芙这话,就有些不知道说什么是好了,“呃……”
妙锦想了想,问阿芙道,“不想欠他什么然后你就把自己嫁给了他啊?可你又何尝欠过他什么呢?”
阿芙被妙锦这般一问,一时答不上话来。
不论是新罗王还是那个白发红颜的无恨,他们灌输给她的那些个前尘过往她分明都全然再想不起来了,却为何还要背负所谓的那些债呢?
阿芙忽然有些想不通透了,不知自己所做的一切到底是对还是错。
便开口问妙锦道,“我是不是不当如此?”
一句是否该当如此,何其简单,又何其为难。
叫妙锦实在不好回答,“……”
阿芙自己却道是,“我不喜欢他,给不了他什么,却还把自己嫁给他,想想,这其实对他来说确实也不太公平。”
妙锦听了,便道,“阿芙姐姐,你别这样说,感情的事情没有什么公平不公平的,当一个人爱上了另一个人,谁先动了心,谁就注定要受一场劫的,谁又能说得清楚公平还是不公平呢?”
“你也别太烦恼了,这感情是可以培养的,所谓日久生情嘛。姐夫他人那么好,只要阿芙姐姐用心感受感受,假以时日,说不一定也就能够喜欢上他了。”
阿芙闻言,明显觉着有些不太靠谱,“喜欢一个人,却是这般的容易?”
妙锦笑着道是,“喜欢一个人说容易也容易,说不容易也不容易,皆因人而异,这可说不得清楚的。但有时候即便是你已然喜欢上了一个人,却往往自己还后知后觉地蒙在鼓里呢。”
阿芙听了妙锦这话,觉出了几分复杂的情味来。
妙锦见阿芙似正在为她方才之话而觉着煞费思量,便道是,“阿芙姐姐,你现下什么都不要去想,只管好好养好身子,等你养好了身子的那一天,什么都能云开月明的。”
妙锦说完,看了眼怀里的儿子,道是,“阿芙姐姐,我先抱着象儿回去,等晚些时候再来瞧你,象儿他已经睡了好一会儿了,估摸着马上就要醒来了,省得他醒来闹人,吵得你不能好好休息。”
阿芙听了,柔柔一笑,看定妙锦怀里的儿子,道是,“你这儿子长得真是好生可爱。”
妙锦笑了笑,道:“可爱吧?小名叫象儿,你瞧他是不是跟小象一样的壮实呀?”
阿芙含笑,配合着点了点头。
妙锦便笑得更欢了,抱着儿子起身告别道,“阿芙姐姐,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我回头再来瞧你。”
阿芙目送着妙锦离去,对着她轻轻点了点头,“……”
妙锦怀抱着儿子象儿离开了新罗王的寝宫,一路亭台假山,宫道曲折,走回自己的住处去。
就在途经凤仪亭时,妙锦忽闻身后有个声音在唤她:“娘娘?娘娘……”
妙锦原本以为乃是自己听错了,可越发觉得身后的那个声音似乎就是追着她在喊“娘娘”的。
心中一奇,妙锦便巡着声音的来处转眼看去,一面含笑与对方耐心解释道,“你认错人了,我不是娘娘……”
妙锦话落之时,正好将面前唤她“娘娘”之人给看了个分明。
面前之人一袭玄衣,留着短须,面容清癯。
看上去分外面善。
岂止是面善,妙锦根本觉得他再熟悉不过了,看见了他便几乎等同于看见了询玉一般无二。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帝师牧之。
两两相望,皆是故人模样。
妙锦认出对方乃是询玉的帝师之时,非但没有上前去与牧之打声招呼,反倒是抱着儿子象儿就不管不顾地撒腿向着自己的住处跑远了。
“娘娘!娘娘……”
帝师眼见妙锦当面逃走,更是能够确定自己此番在新罗的所闻所见全然都不只是一个巧合了。
皇后瑾然竟果真就藏身在新罗王的后宫里呢。
可她怀里抱着的那个小婴儿到底又是谁的孩子呢?
牧之眸中的怅惘紧随着妙锦渐渐离远的身影而感到越发的明显。
牧之正望着妙锦逐渐消失的身影发着呆,不虞,身后竟响起了新罗王的质问之声,“帝师缘何会跑到孤王的后宫里来?”
牧之闻声一凛,赶忙回头见礼,“国主陛下!请陛下见谅,牧之并非有意为之,牧之乃是因为上了年纪记不得路了,这方才与属下走散了,迷途到了陛下的后宫所在。”
新罗王将眸光往妙锦离开的方向一转,道是,“帝师原是迷途了?这迷途倒是不怕,若是迷途而不知返,却是委实叫人担忧呢。”
牧之会意,赶忙揖手退去,“多谢陛下指点,牧之这便离去。”
新罗王看了眼退去的牧之,又扬眸再瞧了瞧妙锦离开的方向,默了一默,俄而,转身回寝宫看他的王后阿芙去了。
因妙锦抱着儿子象儿去了新罗王的寝殿探望王后阿芙,询玉便留在妙锦所居的寝宫里等着妙锦回来。
终究询玉所处乃是新罗王的后宫,即便新罗王这后宫之中并没有几个后妃,依循礼制,询玉仍是不敢胡乱走动的,毕竟他也曾经贵为帝王,其中厉害他是相当明了的。
询玉庆幸的是新罗王尚肯允许他留在妙锦的寝宫里陪侍着妙锦母子,这于询玉来说,除此之外,实是再无多求了。
正当询玉翘首以盼妙锦母子回来之时,却见妙锦抱着儿子象儿十分匆忙地自殿外跑了进来。
这跑起来的速度明显很快。
弄得怀里已然醒来的小象儿睁着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盯着妙锦来看,小脸上一派的懵懂,根本都不知道大人的世界里面到底都发生了一些什么事情。
询玉见妙锦跑得脸色泛红,神情紧张,好像有人在后面追赶她们一般,不由心上一紧,当即伸臂将妙锦母子揽进怀里,截了下来。
询玉稳稳地搂住妙锦与儿子象儿,询道,“怎么了?无端端的跑什么?当心母子两个摔成一团了。”
妙锦似仍旧还沉浸在当时的惊骇之中,抱紧怀里的儿子,不可思议地与询玉道,“见愁大哥,我看见帝师了!”
询玉闻言,分明也有一些意外,“帝师?”
想自己如今在妙锦面前乃是“见愁”的身份,便复问妙锦道,“谁是帝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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