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黎明时到的恭亲王府，一色的朱门碧瓦，华贵非常。
“我自己去。”你走吧。
本就与陈玖无关，她自然不能无端拉他下水。
再说，她虽然会软弱地希望可以有人帮助她，却也害怕亏欠别人。
“恭亲王府分东西南北四苑，四方设了九处馆厢，园子里曲折不多，不过摆设单一，行走时要留心些，否则容易找不到方向。”
陈玖没有推辞客气，只是将恭亲王府的情况告诉顾夏凉。
她的路，自然是没有人可以代替她走的，这些他明白。
“好。”顾夏凉正色点头，忍不住道：“谢谢。”
他应该是知道一些内幕的，可是能透露的，应该已经透露出来了，否则也不会将她带出来，后面又只简单交代一下。
顾夏凉是绕到后面去，从角门边上翻进去的，手臂仍旧很疼，等到翻过来，额上已经满是冷汗。
不过她顾不得擦，因为王府有巡逻的士兵过来。
矮身躲进一丛杂草里，屏息看着一列侍卫过去，才长舒一口气站起来，抬眼扫视一眼恭亲王府。
其实算不得极好。
金玉满堂，华贵无比。
可是粗糙，整个王府就像是被华贵的物什胡乱堆砌而成，细节出毫无美感。
也是，恭亲王战功显赫，帝王的赏赐向来不少，贵重的物什自然多。
姬昳长期在外带兵征战，其实在上阳的恭亲王府待得不多，所以府上实在有些粗糙。
不过，也正是如此，才让他手握兵权，权势滔天。
顾夏凉忍不住冷笑，姬昳果然有手段，连玄衣卫要找的人都能捂得这样严实，果然直逼帝王。
她不知道顾冬暖在哪里，就算知道，也需要先仔细打探一下消息。
所以顾夏凉没急着去找顾冬暖，想着还是把自己衣裳上的血迹给清了。
挽起满是血污的袖子，一只小小的锦囊掉了出来，顾夏凉捡起来，打开来，里面是一张薄如蝉翼的的人皮面具。
摸在手里，与肌肤无异。
顾夏凉心里一阵暖流涌上来，堵在胸口，闷得她眼眶酸涩。
陈玖离开时，只是交代了王府的格局，没有一句多余话，可是人皮面具已经好好放进她的袖子里。
是颇为美艳的一张脸，不笑时，就有些凛冽的冷意，就像初初出鞘的长剑，美艳之余皆是锐气。
顾夏凉在水沟前望着这张脸，只觉得神韵俱全，丝毫没有易容过的呆滞感。
袖子实在惨不忍睹，顾夏凉便就着水将上头的血污洗了，只是不能完全洗干净。
“槿月。”
身后有人出声，因为陌生，顾夏凉慢了半拍才回头。
着毫无纹饰的黑衣的男子，长眉入鬓，眼如鹰鹫，浑身都是冷硬的气息。
和玄衣卫不同，还带些阴冷森森的意味。
看来，这张脸真是世有其人。
顾夏凉神色平静，没有说话。
“你……”黑衣的男子眼里有些沉痛，还有说不出的复杂感：“你何必这样拼命，就算拼命，又何必要回回这样偷偷藏着。”
顾夏凉还是没有说话，只是转过身走开。
她被黑衣男子一把拉住，他的力气很大，顾夏凉一个踉跄，就被拽回他的面前。
应该是他的情绪有些激动，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力气其实算不得大，而是顾夏凉已经不是练过武的槿月。
“你……”
顾夏凉并不知道槿月是谁，自然一无所知，但是也能猜到槿月是王府里的人。
面前的人，自然与这张脸的主人很熟。
“走，我去给你上药。”
顾夏凉又被拉了一把，这回她尽力稳住身体，并没有表现得太明显。
是在南苑。
恭亲王府一共有四苑，可是槿月住在南苑，似乎身份不低。
等到走进去，入目的就是一个丫鬟。
上次在街上跟在顾冬暖身边的丫鬟。
丫鬟见到槿月，便白眼一翻，不情不愿地行了礼走开。
顾夏凉只当没看见，仍旧眉眼间冷意泠泠，看不出半丝情绪。
只是心里已经炸开了锅。
不光准备了人皮面具，甚至这张脸性格和她相近，有一个与顾冬暖可以接近的身份。
全都刚刚好，没有一丝不周到。
感动完，却不知这样无由来的好，是为了什么。
她还得起么？她现在觉得背负的东西开始多起来。
黑衣男子似乎对这里很熟悉，顾夏凉坐在床沿上，懒得动。
他轻车熟路地打开一个柜子，取出药箱来，拿了金疮药和药棉开始给顾夏凉上药。
顾夏凉不习惯别人触碰到她，下意识地退了退，他愣了愣，将药放下：“你自己来吧。”
明明极为冰冷的神色，偏偏眼里有些苦涩，盯着顾夏凉一会儿，转身离开。
房间很好，比起锦云馆里她的房间，还要好一些。
其实她现在对外物的要求很低，只要有容身之地就好，无所谓其他。
她自己用水把伤口的血污洗了，再上了金疮药，箱子里有纱布，她也就把伤口包裹好了。
梳妆镜里的女子很陌生，她对着镜子笑一笑，仍旧是冰冷的一张脸，可是眼睛弯弯的，很是温暖。
顾夏凉偏开脸，真是不协调，以后顶着这张脸还是不要笑了。
不知道真正的槿月在哪里，她又是怎样的，顾夏凉偏偏头，去打开了妆奁最底层。
女子都喜欢在这里放重要物什。
什么都没有。
顾夏凉无奈地笑笑，自己去找了身干净衣服换了，收拾整齐才走出房间。
“槿月姑娘。”
是顾冬暖，浅粉的上襦并浅蓝的褶裙，肩上绣着一株盛开的杏花，裙摆上也是碎碎的杏花瓣，粉色的丝线绣着，便如盛开在衣裳上。
白皙明净的一张脸，真真的温暖如春。
“嗯。”
顾夏凉微微抬起眼皮，只极为冷淡地扫了顾冬暖一眼，便不再给正眼顾冬暖。
“原来槿月姑娘好好回来了，这样，冬暖便放心了。”
絮絮的温声细语，微微低着头，敛了眉眼，极为温柔良善的模样。
顾夏凉背后一凉，眼里碎冰湛湛，是顾冬暖啊，连槿月都是顾冬暖。
她这个妹妹，当真是不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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