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氏嫡女……”

　　如同晴天霹雳，顾夏凉不由自主地喃喃，眼神一瞬间涣散开。

　　原来，顾冬暖真的就是顾家嫡女。

　　她原先已经是猜测到了的，毕竟要姬昳避开玄衣卫藏起她，势必是要花费极大力气的，既然姬昳愿意花这样大的力气保下她，自然说明有不同之处。

　　只是，自己猜测与别人说出来，自然不同。

　　顾冬暖，她真的是顾家嫡女。

　　“顾家嫡女又如何，还不是被顾夏凉压着，十几年来，没有一个人知道顾家这一辈除了顾夏凉，还有另外一个女儿。”

　　薛小小唇边泛起讥诮的笑意，极为轻蔑地说道。

　　“江南顾氏……这些年倒是没有什么名气……”她原本是直接要问江南顾氏的由来，却忽然觉得不妥，于是换做感叹，仍旧有些奇怪。

　　果然，薛小小诧异地望了她一眼，接口道：“这些世家当初是何等风光，天下没有不知道的，只是到底是臣子，要荣要衰不都是君王的意思。”语毕，对着顾夏凉使个眼风：“上面的下了禁口令，自然没有人再提。”

　　君王的意思，也就是说，当初江南顾氏一族一夜之间颓败，还是皇家的授意。

　　她忽然想起些什么，张了张口，却没有问出来，槿月是个沉默冰冷的人，又是姬昳身边的，最是守口如瓶，还是安分些，被看出来可就不好。

　　薛小小不是正对着她，没有发现她的异常，仍旧自顾自地说：“其实仔细说起来，顾冬暖比起顾夏凉，确实是显得见不得人，这样的性子委实不像是世家里的女子。不过，倒也是她这样的心性，才能好好保全自己罢。顾家举家被灭，独独她一人保全，顾夏凉再怎么有才情，到底也是沦落成风尘里的一棵草。她倒好，抓住王爷在王府里混得风生水起，比当初被捧成明珠的顾夏凉不知要好了多少……”

　　薛小小对着槿月十分自来熟，甚至有说不出的疼惜，这与顾夏凉记忆里傲慢妖娆的人倒是不同。

　　只是……

　　“顾夏凉？当初被送进锦云馆的那个？”顾夏凉也装作疑问的模样，抬起脸去看薛小小的脸：“当初被捧得那样高，如今跌下来才狼狈，也才疼得厉害。”

　　是啊，她如今当真狼狈，连自己的脸都用不得，借着一个死人的身份，还要这个人在鬼门关走一遭。

　　这样的话，被沉默寡言的槿月说出来，多少有些让薛小小惊异，于是讶然地看着顾夏凉。

　　没有什么神色，原本也只是陈述的语气，没有嘲笑，也没有惋惜。

　　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对的，不过是议论一句。

　　两个人琐琐碎碎地聊了会，顾夏凉原本就是清冷的性子，并不懂得怎么去熟络地说话，所以没一会就没什么好说的，也就散了。

　　薛小小被安置在了王府里，等会还有好戏看呢，顾夏凉想着。

　　这个等会儿果然没有多久，到了下午，姬昳就带着顾冬暖回来了。

　　几乎是一听说姬昳回来了，顾夏凉就看见了正走进来的姬昳。

　　“伤可好了？”

　　他仍旧穿着出去时的那件朱红织锦直裾衣袍，手臂上搭着绛红的大氅，想来是急得忘记放下了。

　　顾夏凉沉默了会，觉得姬昳正经起来还是极为俊美的一个人，端端正正，很是合眼。

　　“没事。”

　　按照槿月的性格，应该是这样吧，她在心里推想自己若是受气，对着在乎自己的人该是什么样子。

　　于是便显得有些清冷的样子，脸上也确实有几分赌气的委屈，可是又不明显，就让人觉得，这是受了委屈又不愿说。

　　“王爷，槿月姑娘怕是受了委屈，又不愿说出来叫王爷为难。”薛小小袅袅地走出来，眼风却在刚刚进门的顾冬暖身上走了一遭，接着脸上堆笑继续道：“槿月姑娘可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偏偏伤得命悬一线，可不是不合理么？”

　　眼风又不轻不重地扫过顾冬暖，便将所有人的视线都带着过去，顾冬暖原本就心虚，见所有人都盯着她，更是面色发白。

　　姬昳自然知道薛小小的意思，也将目光投过去，不轻不重的，就像单纯看一件物什。

　　看见姬昳也朝她看过来，顾冬暖身子摇晃一下，掩在袖子里的手指飞快收拢，尖尖的指甲扎进肉里，才堪堪稳住。

　　“伤在背后，自然是有人趁槿月不防备，趁机伤的罢。”这回薛小小倒是没有眼风一扫而过，只是眼波一转，便定定地看着顾冬暖。

　　顾冬暖心虚到极致，又见薛小小这样盯着她，一时间竟然尖声叫起来：“你血口喷人！怎么不可能是有人偷袭！”

　　“血口喷人？我怎么血口喷人了，我可曾说了是谁，顾小姐怕是太紧张了。”

　　薛小小仍旧是看着顾冬暖，脸上浮起冰冷的笑意，偏偏一张极为妩媚的脸，便显得有些摄人。

　　此时顾冬暖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是被薛小小下了套，急忙镇静下来。

　　“薛姑娘是猜测，我也不过是猜测罢了，只是刚刚薛姑娘盯着我，又说什么亲近的人，我自然害怕薛姑娘是怀疑我。”她扬起脸笑一下，雪白的一张脸，带着温软的笑意，显得很是柔和无害：“我原先是和槿月姑娘在一起的，自然害怕薛姑娘怀疑我，冬暖也只是情之所至。”

　　于是浅笑着对着薛姑娘说完，又瑟缩了下，显得分外惊恐。

　　“是么，可原本就是你啊，”薛小小看到顾冬暖故作姿态的样子，忍不住露出恶意的微笑：“我刚刚说的人，就是你，不是怀疑，就是你。”

　　原本一言不发的顾夏凉也抬起头，定定地盯着顾冬暖：“顾小姐。”

　　因为她推顾夏凉的事情，姬昳原本就有芥蒂，如今更是毫不怀疑。

　　“你们……你们凭什么说是我，分明是槿月有意诬陷我，我……我连刀都提不起来，怎么可能是我……”

　　顾冬暖极为惊慌地哭起来，抽抽搭搭地哭诉着，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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