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不是一个坏人？

　　傅红衣忍不住抠了抠自己的指甲，还是没有思绪。

　　“应该……不是吧。”

　　她实在想要抓抓头，其实她也说不清，只是单纯讨厌那些人，因为那些人不在乎锦云馆里的姑娘，还有很多人因为有权有势，便做一些丧尽天良的事。

　　只是，到底是谁，到底为什么要做这些事，她都毫不知情。

　　他自然知道她的迷茫，忍不住失笑，应该不是，这样迷茫不知世事，也还真是可爱。

　　忍不住摇摇头，笑起来。

　　“应该不是？若是我真的是坏人，你又该怎么办？若我是好人，你又要怎么说？”

　　其实……他承认，他就是在逗小姑娘，含笑的眼瞧着傅红衣，眸子里满是笑意。

　　很久不曾这样笑了，只是他没有发现，如今含笑看着，身后的锦云馆灯火辉煌，笙歌靡靡，在一片黑暗中光华灼灼。

　　远处的琵琶声和着歌声传来，飘飘渺渺地在夜空中回荡，在缓缓散去。

　　傅红衣仔细去听，唱的是，与君相视微一笑，不觉红霞腾空来。

　　她几乎一瞬间就红了脸，面前的公子还是眉眼如画的模样，眼里笑意融融，正静静看着她。

　　出息！

　　还是没有什么用，她有些不敢去看面前的人，很是惶恐又很是甜蜜，是她从来没有的感受。

　　“罢了，我管你是好人还是坏人。”傅红衣皱眉一嗔，对他翻了个白眼，很是讨厌这样纠结下去。

　　他正要说话，却还来不及出声，面前的人又开始说道：“我回去了……哈哈哈，他们现在肯定都走了……”

　　眼前一花，赤红的衣角就飞扬开，像是一只夭红的蝴蝶，一闪便展翅飘到天边去了。

　　傅红衣跑着离开，才惊觉自己还没有穿鞋，赤脚踩在铺满树叶的地面，发出沙沙的声响。

　　她却不敢停下来，生怕回头就看见身后的公子，不觉惊慌。

　　因为她的动作太快，姬公子几乎没有反应过来，等到眼前清晰起来，面前已经没有人。

　　远处的树下，一袭红衣的女子衣衫飞扬起来，赤金的发冠上流苏摇曳，尤其是一双雪白的赤足，在枯叶上踏过去。

　　红衣在纤细的脚踝上摩擦着，像是流水一样漾起弧度，如同一朵胭脂色的海棠，在深夜里徐徐盛放。

　　姬公子愣了愣，才缓缓走开，一边合上手里的折扇，一边神色恍惚。

　　宋真娘一直在房间里等傅红衣，可是傅红衣始终没有消息，于是便让宋真娘急得打转了。

　　先前听说傅红衣不曾弹箜篌，就急得不得了，结果她还下了台就找不到人，真是不让人省心。

　　“真娘，快些给我来碗乳酪。”

　　傅红衣推开门就看见急得团团转的宋真娘，只是她很是淡定，像是个没事人似的对她说道。

　　吃什么吃，宋真娘很是火大。

　　“姑娘，你先前做什么去了？”

　　傅红衣才不害怕宋真娘，于是笑嘻嘻地拉住宋真娘，脸上扬起一个极浓的笑容，模样讨喜又漂亮。

　　“我去玩了会，切勿告诉了冯妈妈。”

　　她拍拍宋真娘的手，脸上是一片无所谓的神情，极为华丽的赤金发冠已经歪了，流苏挂在头发上，仍旧极为漂亮。

　　宋真娘盯着她，一声忍不住在心里惊叹，一边浮起辛酸来，她忽然想起白日里见到的公子，衣衫华贵，容颜如玉，与自己隔若云泥。

　　而傅红衣呢，是真的美，眉眼无一不精致漂亮，连指甲尖都是被细致地修好的。

　　识文断字，还能写出一手极好的簪花小楷，也能与有名的诗人写诗唱和。

　　而她最拿得出手的，就是箜篌了，傅红衣的箜篌，担得上是绝世，弦声一动，几乎就会惊动整个上阳。

　　至于她宋真娘呢，连碰都不曾碰过一下什么乐器，更不消说知道什么是箜篌了。至于笔墨纸砚，来锦云馆之前，她连见都不曾见过。

　　至今她都不识字，只能做顶顶低下的丫鬟。

　　想到这里，宋真娘觉得有些绝望，也说不出是为什么绝望，就是深刻地感到无力。

　　她觉得自己比别人低下了很多很多，分明极为想要成为那些人一样优秀，却因为知道差距之大，全然没有一丝的挣扎力气。

　　“去哪里玩了，怎么不同我说一声？”

　　宋真娘回过神，勉强笑道。

　　只是傅红衣没有发现宋真娘的变化，仍旧扬起笑脸来，一把抱住宋真娘的腰，撒起娇来。

　　“真娘，你且饶了我一回，我也是没有法子，若是带上你，我就要被冯妈妈拎去教训了，哪里能去开溜？”

　　原本就是这样，宋真娘心里明白，只是还是忍不住地失落，说不出来的空落落的感觉。

　　桌子上的花瓶歪了，于是她顺手将花瓶扶正了，目光又落到自己细棉布的衣袖上。

　　比起之前极硬的夏布，已经好了不少，她心里明白，可是目光还是忍不住移到傅红衣赤金的发冠上。

　　极为繁复的花片花纹，嵌了珍珠宝玉，垂流苏的流苏上也是碎碎的珍珠宝石，金叶子也摇曳起来。

　　这样华贵的一顶发冠，被她歪歪斜斜地戴在头顶上，全然不在乎的模样。

　　“今日……我饶过你也就罢了，只是……”

　　宋真娘为难起来，只是冯妈妈说的话，她一个小丫鬟没有法子反抗，于是一咬牙，继续说。

　　“冯妈妈说，你是逃不过的，**的日子已经定下了，绝对是不能改的。”

　　宋真娘一咬牙，一口气都说完了，就低着头不敢去看她的眼睛，宋真娘自然知道傅红衣不喜欢那些人，更知道傅红衣害怕所谓的“**”。

　　只是先前冯妈妈的模样太凶，她不敢不给傅红衣转述。

　　“我不管，我是绝对不会去的。”

　　傅红衣的手在桌子上重重一放，柳眉倒竖，眼睛也忍不住瞪起来，气鼓鼓的模样。

　　灯火也晃了晃，屋子里的光亮也飘忽了会。

　　宋真娘情知她会这样说，也不愿意反驳或是劝解，就静静地站着不动，等着傅红衣自己拿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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