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往常，傅红衣使过小性子也就妥协了，毕竟不是个不明理的人，气消了也就不会为难人。

　　只是今天，傅红衣却是一点变化都没有，愣是不愿意过去，脸色也是不曾松动一分。

　　“姑娘——”

　　宋真娘有些干着急，忍不住推了傅红衣一把，可是也不能表现得太过明显，毕竟傅红衣不喜欢别人逼她做不喜欢的事。

　　“真娘，你去和冯妈妈说，我是决计不会去的。”

　　她置气地把脸别过去，连眼神都不曾松动一分，下巴微微抬起，脊背绷得笔直，全然不愿理会宋真娘的劝解。

　　那些人没有一个不是一掷千金，家里更是金满山银满山，身份地位更是高贵。

　　虽说有很多年龄颇大，可是都识文断字，说起话来也是文质彬彬的，宋真娘觉得，姐姐做什么要这样抵触。

　　她虽然也觉得那些双目浑浊的人配不上姐姐，也不喜欢那些人，却也不能理解傅红衣这样极为坚决的姿态。

　　再说了，锦云馆里很多姑娘，都是这样，姐姐又做什么要去顶撞冯妈妈呢。

　　宋真娘摇摇头，无奈地转身出去找冯妈妈，她是不知道怎么劝告傅红衣了。

　　冯妈妈来得很快，只是宋真娘却被放在了外面，不知道里面说了什么，不久就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还有傅红衣的哭闹声。

　　宋真娘又有些后悔，还是应该自己去劝她。

　　最后是冯妈妈满脸愠怒地出来，身后的傅红衣扑过来拉冯妈妈，却被秋玲一把拉开。

　　宋真娘赶紧过去接住傅红衣，却也暗暗地将她往后拉，不让傅红衣扑向冯妈妈。

　　冯妈妈的步履很是急促，不一会就走出好远，被宋真娘拉住的傅红衣跌坐在地上，眼泪斑驳地在脸上划开痕迹。

　　眼眶都是红的，浮肿得厉害，脸颊上的胭脂已经糊了，原本就歪斜的发冠更是惨不忍睹，流苏将头发勾得极乱，越发显得凄惨。

　　“姐姐……”

　　宋真娘有些辛酸，这样华贵漂亮的姐姐也会被逼迫成这样，她呢，她怕是更惨。

　　“快些将傅姑娘扶起来，”秋玲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来的，忽然对着宋真娘指挥道，一边目光在傅红衣身上转一圈，继续说道：“快些洗把脸，衣裳换了，收拾妥当了。”

　　宋真娘不知道为什么要现在就收拾傅红衣的衣裳，毕竟她现在还在难过，怕是要等她情绪冷静下来。

　　一时之间就微微愣住，没有反应过来，秋玲见她这样迟缓，不满地看了她一眼，就手脚麻利地将傅红衣拉起来，推着傅红衣进了房间。

　　宋真娘赶紧跟过去，见秋玲已经开始在给傅红衣换衣裳了，傅红衣还是愣愣的，没有理会秋玲的动作。

　　秋玲动作很快，所以就显得粗暴，宋真娘赶紧过去搭手，让秋玲动作舒缓些，对傅红衣温和些。

　　原本的红衣被换下来，秋玲找出一件粉红的广袖襦裙，衣衫上满是繁复的刺绣，裙摆也是罕见而华丽的十二幅裙，穿在身上肌肤如雪，腰肢纤细得盈盈一握。

　　傅红衣的头发极乱，于是宋真娘急忙过去给她梳头发，免得等会儿秋玲直接用力扯她的头发。

　　偏偏，就是这时候傅红衣缓过神来，一把推开宋真娘，秋玲更是被她推得跌坐在椅子上。

　　“你走开。”

　　傅红衣站在秋玲跟前，冷冷地俯视秋玲，眼里满是冷意，正经又坚决。

　　她才不要由着她们摆布，傅红衣垂下眼，地上是一滩赤红的衣裳，是秋玲自己从她身上扒下来的。

　　她将衣裳从地上捡起来，在手臂上搭着，缓缓走近的秋玲。

　　“你滚，我今日说不去就不去。”

　　只是秋玲面上没有什么变化，只是转了转身，喊一声：“进来。”

　　外面忽然走进来四个婆子，个个身形强壮，围着傅红衣站住，脸上满是不客气的强硬。

　　“姑娘还是好好听话，最好不要让我用硬的，毕竟冯妈妈打小就最是疼爱姑娘，姑娘也最好莫要让冯妈妈失望。”

　　秋玲一边站起来，一边说话，冷哼一声就要过来给傅红衣绾头发。

　　可是傅红衣不是个省油的灯，不由分说地打落她的手，斜着眼盯着秋玲。

　　“她就指望着用我挣钱，我又凭什么要去给冯妈妈挣钱？”

　　女孩子死死盯着她，清水一样干净的眸子清亮无比，眼里满是倔强与厌恶。

　　身后烛火摇曳，屏风上两个女子纤细而修长的身影也晃动起来，仿佛随时就要刀戈相向。

　　“红衣姑娘有这样好的容貌，自然要在锦云馆里担大梁，再说了，若非是冯妈妈多年的照顾，红衣姑娘还以为自己如今能住在锦云馆最好的房间，以为自己能够识文断字，穿这样好的衣裳，平日里被丫鬟簇拥着？”

　　秋玲这样对她说话的时候，面上没有平日里惯有的温柔恭敬，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有些轻蔑。

　　至于到底是不是轻蔑的神色，傅红衣也不曾去仔细思考，她有些惶恐地盯着秋玲，因为确实就是这样。

　　她的命运，从来都不曾掌握在自己手里。

　　从前她被所有人捧着的时候，她不曾想过，往后自己该如何，只是始终都被她们操控着，如今后悔了，却没有反抗的气力了。

　　秋玲自然看出来傅红衣的气势便弱，眼里浮起些满意的神色，每年要闹的可不止一个傅红衣。

　　她的目光扫过宋真娘，嘴角浮起一丝笑意，放缓了调子，对傅红衣说道：“红衣姑娘，一副好皮囊可不止只有你，你瞧瞧这个丫鬟，莫非她的姿色还能差过你，可是她穿着粗布衣裳，日日被你使唤，是顶顶的人下人……”

　　秋玲看着宋真娘，话却都是说给傅红衣听。

　　宋真娘几乎一瞬就红起脸，像是被狠狠打了一巴掌，想要缩缩脖子躲开，可是秋玲的目光很紧，几乎是把她钉在那里。

　　说不出来的羞辱漫上心头，可是宋真娘就是挪不动步子，只能低着头不说话，想要躲过被秋玲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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