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夏凉是单独的房间，她要让碧桃服侍自己，那么程璟渊必然没有人理会。

　　他若是让冯妈妈照看着，也就不用回去，在锦云馆将自己收拾好，一定又是风度翩翩的模样。

　　只是，程璟渊似乎是不打算要让冯妈妈的丫鬟秋玲服饰他，也不打算去将衣服换了。

　　顾夏凉无奈，于是回头对程璟渊道：“程大人还是随秋玲姐姐去将衣裳换一下，免得真的染了风寒。”

　　顾夏凉发誓，她真的不喜欢用这样一副老妈子一样的语气说过话，只是被程璟渊逼的只能用这么语重心长的语气。

　　他默了默，算是答应了，转身跟着秋玲出去了。

　　顾夏凉松了口气，几乎就是一溜烟地回去房间，赶紧让碧桃给自己烧了热水。

　　灌了一杯热茶，赶紧洗了个热澡，换了干衣服才出去。

　　程璟渊约莫是有事要找她，先前委实奇怪，还是多留个心眼好了。

　　“顾姑娘。”有人找顾夏凉，是从身后找她。

　　是杜烟南，妩媚而艳丽的模样，一双勾魂夺魄的狐狸眼，顾夏凉记得很是清楚。

　　“做什么？”

　　没记错的话，她们最近倒是没什么联系，两个人倒是许久不曾交谈过了。

　　“你快去看看子栀，她……”

　　她有个毛病，就是一急起来，就开始说不出来话。

　　只是顾夏凉不等她缓过来，只是赶紧走开，直接去找沐子栀。

　　她没有去沐子栀的房间，而是朝着杜烟南的房间跑去。

　　先前杜烟南不是从沐子栀房间出来的，而且她身上也是只是一件中衣，几乎就是衣衫才穿一半的模样，应该就是从房间里出来的。

　　顾夏凉没有进房间，只是在杜烟南房间前看见了沐子栀。

　　沐子栀一身月牙白的衣裳，眉眼冰冷，犹如冰雪堆成的美人儿，仿佛有光照上去，就会折射出泠泠冷光。

　　她怀里是一把古琴，整个人纤细成一枝枝条，几乎随时就会被风雪摧折。

　　顾夏凉下意识像四周望去，并没有什么其余人，并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好在杜烟南已经跟过来了，顾夏凉便将目光投到杜烟南身上。

　　“子栀要离开锦云馆，你快些劝劝她……”

　　原来是这样，顾夏凉在心里私自猜度起来，无端忽然要离开锦云馆，约莫是出了大事。

　　毕竟，锦云馆里的女子，大多都是无路可走才来的锦云馆，离开锦云馆，几乎就无法某生。

　　所以，进了锦云馆的女子，要出去，说起来还是极为困难的。

　　“要出去，这么急做什么。”

　　看杜烟南这样着急，顾夏凉只能上前劝解，只是她实在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也不能仔仔细细地对她劝说。

　　沐子栀抿抿唇，不说话，只是抱琴的手紧了紧，冰冷的眉眼平板无一丝变化。

　　当真是冰雪做的人，顾夏凉暗自想着，她是真的不曾见过她又何时有些表情。

　　既然没有反应，顾夏凉也没有办法，只是将目光投向杜烟南，等着杜烟南告诉她是怎么一回事。

　　杜烟南虽然有些缺心眼，但是还是被顾夏凉直接拽住，拉到一边开始说话。

　　等到杜烟南解释了，顾夏凉才模模糊糊地知道，沐子栀不是乐籍，她是良家女子，只是自愿来锦云馆献艺，户籍却是一直与她们不一样。

　　据说沐子栀孤身一人，孤苦伶仃的，也就平常都住在锦云馆，算是平常没有什么分别。

　　只是，她却可以离开锦云馆，而其他人却不可以。

　　说到这里，杜烟南的眼睛暗了暗，谁不指望着从风尘地爬出去，又有多少人做到了。

　　像沐子栀这样的，她们真是羡慕都来不及。

　　顾夏凉没有想这么多，只是想着，好端端的，她做什么要进入锦云馆。

　　进入锦云馆，清倌人与红倌人在世人眼里没有什么区别，算是将自己的名声毁了。

　　倒不是不可理喻，毕竟顾夏凉曾听沐子栀说过几个字——淮北沐家。

　　她是有目的的人，所以不难理解。

　　“这是做什么，就要离开，你要做的事呢？”

　　顾夏凉缓缓走过去，眉眼沉静。

　　因为匆忙，她的衣裳穿得不多，在室外就开始觉得冷，于是不自觉地打了个寒噤。

　　“我自然有自己的计量。”

　　她将下巴低下去，极为清秀冰冷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拒人千里。

　　顾夏凉便不说话，这是嫌弃她多管闲事了，她在心里默了默，还是继续道：“你要走便走，只是后面的事情……”

　　“我自然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不消顾姑娘多言。”

　　这样的语气，就不大好了。

　　“……好。”

　　顾夏凉在袖子里一握自己的手，心里告诉自己忍一忍，便平静下来。

　　天色渐渐变晚，锦云馆里的灯火开始亮起来，暖黄的光晕摇落一地。

　　顾夏凉低着头，被灯光晃得头晕。

　　这样的态度，算是变得极大。

　　她还记得初见时的沐子栀，虽然冰冷，对着她还是极为善意的，怎么忽然变成这副模样。

　　还有，杜烟南忽然过来找她，总是有些奇怪，只是也说不出来奇怪在哪里于是无法继续追究。

　　“你……”

　　顾夏凉话才说一半，身子就被人拉住，直直地偏开身子。

　　是碧桃。

　　“姑娘，还在做什么，大人在等你呢。”

　　不等顾夏凉说话，就直接将顾夏凉拉走，圆圆的脸颊鼓鼓的，很是专注的模样。

　　因为要上下楼梯，被碧桃拉住了，只好在楼梯上往上跑，几乎就是踩得楼梯砰砰地响。

　　又是开始接客的时候，已经陆陆续续有客人过来，看顾夏凉的眼神就很是特别。

　　顾夏凉默默在心里骂碧桃，一边极为无奈地被拉着往前走。

　　程璟渊一贯是冯妈妈的座上宾，所以特地给程璟渊准备了极好的房间，雅致华贵。

　　顾夏凉一推开门，就被半人高的花瓶里插的红梅惊艳了一把，漆黑而遒劲的枝干斜斜地伸出来，其上点缀着点点猩红的梅花。

　　梅花上还带着雪，不曾融化地盛在花蕊上，无一处不是极美。

　　她忽然想起路上的梅花，开在眼前，四处风雪纷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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