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后几天，顾夏凉都在程府待着。

　　老先生原本已经确定了药方，临到要给顾夏凉用药时，却还是犹豫地斟酌再三。

　　最后还是顾夏凉直接催了老先生，直接去把药煎了。

　　只是，顾夏凉喝了药就开始犯困，昏昏沉沉地不知日月，恍恍惚惚的。

　　她时常觉得心口有什么啃噬，而且疼得厉害，时不时地呕出一口漆黑的血来。

　　吐完了又觉得头晕，于是倚靠着床头又昏昏沉沉地睡过去，就连梦里都是细细密密的啃噬感，在胸口蠕动似的。

　　她时常觉得害怕，原来只是一个月发作一次的蛊虫随时都会发作，时常在心口啃噬。

　　这样的感觉，似乎随时就能感受到身体里有许多活的虫子，想想就觉得头皮发麻。

　　只是她还来不及想象是怎么一回事，脑子就沉沉地没有法子思索，于是陷入一片黑暗里去。

　　程璟渊似乎也颇为好奇，于是时常过来看怎么回事，顾夏凉迷迷糊糊的，并不晓得什么时候程璟渊在，什么时候不在。

　　她难受得厉害，委实也不大在意这些。

　　过了六七天，她才慢慢好过来，不再觉得胸口有啃噬感，也再不会觉得身体里有小虫子了。

　　总归，身体里什么都没有了。

　　只是，她在镜子前看了看自己的模样，倒是像是换了一张皮相，蜡黄憔悴的模样。

　　眼底浓黑的一圈阴影，脸颊凹下去，瞧着有些骇人。

　　说是好了，其实还是恍恍惚惚的，只是不再觉得有啃噬感了，再也不会猝不及防吐出一口黑血来。

　　“姑娘？”

　　碧桃见顾夏凉对着镜子愣愣的，于是试探道，只是心里也跟着忧愁起来，姑娘这样病一场，委实像是换了一个人。

　　先前顶顶好看的姑娘，如今倒是憔悴不堪，实在有些伤人，怕是自己瞧着有些难受罢。

　　这样想着，碧桃就把镜子抽走了，拉起顾夏凉。

　　“姑娘，还是好好收拾了，等会儿出去吹吹风，也见见日头，这些日子姑娘都在屋子里，脸色不大好，是要出去看看风景。”

　　于是便拉着顾夏凉，要去给她收拾好，病好了，也确实是要收拾漂亮出去。

　　只是，顾夏凉却觉得累。

　　“罢，让我再躺一日。”

　　天晓得她有多累，这么多天都睡得恍恍惚惚，可是还是困倦，实在不愿意起来。

　　于是顾夏凉一歪身子，于是又抱着被子窝在被窝里，一副死活不肯起来的模样。

　　“姑娘……你且起来……”

　　碧桃过去拉顾夏凉，只是顾夏凉死活抱着被子不撒手，于是碧桃没有法子把她拉起来。

　　“好碧桃，你先出去，明日，明日我就出去。”

　　顾夏凉已经睡得衣衫凌乱，墨缎子一样的发也乱糟糟的，几乎就是邋遢得不忍直视。

　　这样的姑娘，碧桃有些不大能忍受。

　　“阿凉，听说城西的齐微先生出了新书，只是只有两百册，只在城西书斋出售……”

　　程璟渊闲闲地道，一边才打了帘子进来，惯来平静深沉的眸子里带着笑意，倒是显得有些少年人的清逸。

　　碧桃一愣，姑娘平日里喜欢看齐微先生的文章，对齐微先生的书更是爱不释手，说起来，她倒是不曾想起来这样引诱自家姑娘。

　　还是大人厉害，碧桃喜滋滋地想着。

　　只是，姑娘这副形容，怕是被大人看见不大好吧，委实不大好看。

　　碧桃纠结了会儿，随即释然，姑娘先前总是忽然吐出一口乌漆麻黑的血来，吐完了更是迷迷糊糊地歪头睡过去。

　　说起来，丞相大人被姑娘吐了好几次的血，倒是没看见丞相大人有一丝的嫌弃。

　　反而倒是极为平和地帮姑娘收拾好了，才缓缓放下来。

　　唔，丞相大人他，委实是极为好的人品，不光只有一张极好的皮相。

　　于是小丫鬟碧桃乐颠颠地过去给程璟渊倒了杯热茶，再极为麻利地端过来。

　　顾夏凉先前几乎倒头就睡，只是如今好了，虽然还是有些昏沉，其实倒是没有完全就这么睡着。

　　有些半梦半醒的意思。

　　“可好些了？”

　　她恍恍惚惚的，似乎听到有人喊她，于是咕哝一句：“睡觉。”

　　程璟渊不想她睡得这样快，又是这样迷迷糊糊的模样，于是觉得好笑。

　　顾夏凉抱着被子，翻了个身。唔，睡姿还是凑合的，不过自然好看不到哪里去。

　　其实仔细去看，少女极为精致的五官沉静下来，仍旧美得惊心动魄。

　　只是脸色不好，于是有些明珠蒙尘的感觉。

　　“阿凉，城西的齐微先生……”

　　顾夏凉原本就恍恍惚惚听到了齐微先生，只是只当错觉，不想又恍恍惚惚听到了一回。

　　即便已经困得理智所剩无几，再次听见齐微先生的名字时，还是竖起耳朵来听。

　　程璟渊自知目的达到，于是不厌其烦地重复一遍，于是顾夏凉的睡意顿时消了。

　　只有两百册，那得赶紧去抢，要知道就是平日里的数量，去晚了都是买不到的。

　　顾夏凉一时极为精神，随手推开了被子，于是打算起来出去。

　　目的达成的程璟渊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碧桃，于是碧桃羞愧地低头。

　　论老谋深算，她自然比不过丞相大人，自愧弗如。

　　“碧桃——”

　　顾夏凉还是有些忙乱的，喊了碧桃赶紧起来，忽然想起来什么，对程璟渊道：“你可买了书？”

　　既然程璟渊过来说这番话，应该还是买了书的罢。

　　若是程璟渊买了书……她还是可以睡一睡的。

　　“不曾，于是来叫你一声，可以捎上你去城西。”

　　程大人极为自觉地坐下来，脸上带着笑意，只是无端有些奸诈，偏偏有意做出平和的模样。

　　城西其实还是有些远的，她自己过去，确实有些麻烦，只是，做什么要他捎。

　　“……程大人有心了。”

　　她似乎……似乎发现，这根本就是要把她从被子里拉出来。

　　只是，已经起来了，有齐微先生的书，还是可以忽略掉的，毕竟她如今激动得已经没有睡意了。

　　程璟渊听了她的话，只是笑一笑，不做其他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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