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我还是先回去了。”

　　顾夏凉觉得尴尬，于是虚咳一声说道，脸上竭力端出副从容平静的神色。

　　此时确实已经很晚了，只是锦云馆的笙歌却是到了最热闹的时候，四处人声嘈杂都传进来。

　　顾夏凉偏过头去，看见一支红梅，目光滞了滞，想着要不要直接起身离开。

　　可是这样，似乎不大礼貌，于是顾夏凉就坐着没有动。

　　“不急。”

　　顾夏凉原本已经要起的身子僵了一瞬，于是重新坐好了。

　　……她就应该直接走，顺口来一句先走了，这样绝对不会被拦下来。

　　“再不回去就该子时了，怕是太晚了些。”

　　顾夏凉虽说尴尬，可是今天心情还不错，于是脸上也是微微带笑的，眉眼安和。

　　回去还是要回去的，似乎事情都解决完了，留在这里有些尴尬。

　　“今夜有雪，如此风雅，便忍不住留下顾姑娘了。”

　　他眉眼含笑，说不出的温雅从容，只是，为什么有雪便要留下她呢？顾夏凉愣愣的。

　　也不晓得外面的雪是否停了，顾夏凉歪头望了望窗子，朱红的窗子严严实实的，并未漏进来一丝寒风。

　　“做什么？”

　　顾夏凉忍不住问了一句，思索不出来留下她和有雪的联系。

　　“顾姑娘写过一句诗，叫做‘但有朔雪故人归，必教红炉清酒温’，风雪夜里，便忍不住风雅一回。”

　　他微微一笑，手里倒出一杯热茶，袅袅的热气升腾起来，炉火也暖暖地闪烁着。

　　顾夏凉一时愣神，那句诗是她自己随手胡诌出来的，说起来也很是羞耻。

　　是父亲要她作诗，于是她写出了这两句，结果一旁的先生摇头晃脑地说不行。

　　于是她一糊涂，写出“日暮苍山远，天寒白屋贫。

　　柴门闻犬吠，风雪夜归人。”，叫夫子扶须大赞。

　　她写完后就开始脑门冒汗，她一个富贵人家的小姑娘，写出这样的句子来，似乎不大合常理。

　　还好，这首诗没太传出去，知道的人似乎有那么几个，倒是没有广为人知。

　　连这首都不曾有人知晓，那么她前面那句，就更是没有人知晓了，如今被程璟渊说出来，她觉得惊悚。

　　但有朔雪故人归，必教红炉清酒温。

　　顾夏凉想问一问，为什么会说这句话，或是怎么不提后面那句，却始终说不出口。

　　后面那首是抄的，她实在觉得羞耻，可是前面那句却是实实在在她写的，从别人口中听见总归感动。

　　“咳咳咳，不过是胡诌的罢了。”

　　顾夏凉的眉眼顺下去，心里有一点点欣喜，热茶在手心里，暖意化开来，极舒服。

　　“大人，外头已经准备好了。”丫鬟走进来，毕恭毕敬地说道。

　　顾夏凉莫名其妙地看了丫鬟一眼，才转过头来看程璟渊。

　　忽然喉咙里冲出丝腥甜，心口像是有什么啃噬，这样的感觉，她还算熟悉。

　　是之前被种下蛊虫，蛊虫躁动时的感受，她一想到自己身体里有蛊虫，就一阵恶心。

　　可是却丝毫止不住的难受，她按住心口，扶着桌角，感觉几乎在胸口的小虫子几乎要爬出来，心里恶心得忍不住要吐。

　　一口黑血吐出来，嘴里满是腥味，胸口的啃噬感却是越来越严重，几乎没有一点儿要平静下来的感觉。

　　是程璟渊最先将她抱起来，直接出了门，一边叫小厮备马车。

　　顾夏凉觉得想吐，可是被程璟渊抱着，只能捂着嘴，忍着呕吐感。

　　“快些，马车，去丞相府！”

　　顾夏凉看不见程璟渊的表情，只能听见语气的焦急，句句话都极为干脆利落。

　　焦急啊，是为她焦急么，顾夏凉不想睁开眼，于是恍恍惚惚地想着。

　　“顾夏凉。”

　　顾夏凉听到程璟渊喊她，于是睁开眼，眼前的人眉无意识地微微皱起，眼里满是焦急。

　　她心里无端一动，有些暖意浮起来，像是涟漪漾开来，眼里也有些酸涩的感觉，像是有些水汽要升腾起来。

　　“嗯？”

　　她一张口，就觉得心口一疼，喉头溢出来什么，她来不及掩口泡，只能匆忙偏头，一口浓黑的血便喷在他的袖口上。

　　淡青的衣裳，浓黑的血迹极为明显，顾夏凉一时很是尴尬，又是被他抱着，也不知道怎么道歉。

　　她正在心里纠结着怎么道歉，就觉得自己的脸被什么蹭了一下，嘴角就被程璟渊用袖口擦掉了血迹。

　　他的袖子上又加了一块污渍，瞧着极为扎眼。

　　因为已经脏了，所以干脆就更脏一点？顾夏凉在心里飘忽地想着，念头一闪而过，也不去深究。

　　“去做什么？”

　　顾夏凉有点尴尬，心里已经猜测到是要去给她煎药，之前也是在他的府里喝的药。只是还是刻意问一句，缓解一下子尴尬。

　　心口还是冰冷的感觉，像是有说不清的虫子在啃噬，她觉得很是难受。

　　于是紧紧抿着嘴，眉微微皱起，忍下去不适感。

　　“带你去丞相府赏雪。”

　　他嘴角浮起笑意，眉眼俊雅，极为漂亮的一张脸，好看得像是画里的仙人。

　　顾夏凉觉得，他还是着紫衣好看，这样寡白的一张脸，眉眼浓黑，极为深沉而内敛的气场，就应该一袭紫衣，华贵如高坛上的公子。

　　赏雪吗，她微微侧目，程璟渊已经出了锦云馆的大门，冷风扑面而来，刮在脸上生生地疼。

　　四处一片莹白，茫茫一片白雪大地，就是在夜里都有白色的光华，锦云馆前的大红灯笼发出光亮来，显得很是漂亮。

　　“丞相府的雪好吗？”

　　她抬起脸来问他，眉微微皱起来，极为冷丽的一张脸，因为难受苍白成一片，眸子浓黑，让人忍不住地沉溺进去。

　　“你去了便知道。”

　　他也笑起来，眉眼带笑，却有一点点勉强，顾夏凉现在不好，他看得出来。

　　顾夏凉也勉强笑一下，微微阖上眼，偏开头来，让她看不见她的脸色。

　　是真的难受，心口像是要被撕碎一样，她觉得自己可能会被一群小虫子吞噬掉，可是自己全然没有一丝力气阻止。

　　 喜欢艳姝请大家收藏：(321553.xyz)艳姝艾草文学阅读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