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府偏僻，在马车上颠簸了很久才回去，顾夏凉觉得难受，于是倚在马车壁上，闭眼不发一句话。

　　顾夏凉恍恍惚惚地到了丞相府，几乎已经到了子时过后，原本就是极为僻静的地方，这个时候更是安静得不得了。

　　有下人赶紧来迎接他们，顾夏凉懒得睁开眼，觉得有人动作轻柔地来环抱她的腰，要将她扶下去。

　　她以为是丫鬟，于是就随意地将头靠上去，眼睛也不睁开，似乎那个人动作僵了一瞬。

　　只是到底有没有动作顿了顿，她也不知道，是以不大放在心上。

　　她被人半抱半扶着，意识也是迷迷糊糊的，说不出的感觉，时不时想吐。

　　她是被人放在床上，躺了会才有人走进来，对着她身上四处检查。

　　“快把药喝了。”

　　顾夏凉是被人摇醒的，面前的人模样熟悉，就是之前她来丞相府给她煎药的那位老先生，面色不善的模样。

　　药汁浓黑，散发出清苦的味道，顾夏凉接过来一口一口地喝下去，倒是缓缓地觉得胸口的啃噬感淡下去，渐渐的没有什么感觉了。

　　只是她仍旧觉得可怕，身体里有数不清的小虫子，随时会醒过来啃噬她的肺腑，她不禁觉得一阵头皮发麻。

　　“以后每个月这个时候过来，免得再出什么意外，老夫绝对不会管你死活……”那个老先生脸上满是不爽，极为愤怒的模样，嘴里碎碎地念叨着顾夏凉：“你这个小姑娘，从哪里惹上那么多蛊虫，把身子弄成这样，日后有得是苦给你受……”

　　顾夏凉低下头去，不说话，她身上的蛊虫……是程璟渊下的。

　　只是老先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仍旧满脸不爽地道：“老夫还是劝你最后在这里留下来，否则出了什么意外，怕是来不及……”

　　一边的程璟渊干咳一声，老先生才戛然而止，顾夏凉好奇地抬起头看了看他们。

　　那个老先生衣衫穿得随意，头发也是乱糟糟的，想必是被从被窝里拉出来的，顾夏凉一时觉得歉意。

　　这个时候，正常人都安睡了吧，她却忽然过来，把丞相府乌泱泱的一堆人都给惊动了。

　　“顾夏凉多谢先生。”

　　她对着老先生笑一下子，眉眼安好的模样，收敛了清冷的气息，眉眼弯弯的，只是脸色苍白，于是连好看的模样也被掩住几分，不再过于灼眼，就显得很想寻常的领家阿妹。

　　见到这样乖巧的小姑娘，老先生下意识地也笑一下，便心情愉悦起来。

　　下雪天被人从暖洋洋的被窝拉起来算什么，人家小姑娘感谢他了诶，于是笑得山羊胡子翘了翘。

　　一双眼也眯起来，很慈祥。

　　“不用谢不用谢，我先回去了。”

　　老先生乐颠颠地走了，出了门，冷风一吹，冻得腿肚子抖了抖，心里暗骂一声程璟渊，就为了个小姑娘，把他一把年纪的老人从被窝里拉出来，真是没孝心！

　　顾夏凉对着烛火，觉得自己还是困得很脑子昏昏沉沉的，于是随意与程璟渊说了几句话，便沉沉睡了。

　　第二天醒过来，顾夏凉对着陌生的房间愣了愣，才想起来昨天的事情。

　　“姑娘这样早就醒了？”

　　走过来的是个眉眼温顺的丫鬟，顾夏凉看着她愣了愣，才缓缓答一声。

　　她一贯不大赖床，毕竟家教使然，到了时辰也就醒了。

　　只是程璟渊上朝的时间倒是极早，想来他应该不在，顾夏凉稍微松了口气。

　　“大人在前厅等姑娘呢，姑娘快些梳洗，过去同大人一起用饭罢。”

　　丫鬟抿着嘴角浅笑，极为温和体贴的模样，顾夏凉却是皱起眉来，他在家？

　　“你家大人不去上早朝么？”

　　顾夏凉叹了口气，觉得见到程璟渊有些尴尬，昨天……她似乎很失态。

　　不过，也算人之常情吧，淡定就是了。

　　“今日休沐。”

　　丫鬟翘着嘴角道，一边扶着顾夏凉起来，手脚麻利地给顾夏凉穿衣裳。

　　那个丫鬟手脚麻利，很快就收拾好了，顾夏凉也觉得平静，也就跟着出去了。

　　既然不用上朝，程璟渊穿了件寻常的长衫，天青色的山水绣纹衫子，雪白的护领，瞧着这个人都显得儒雅清灵，没有平日里沉稳的感觉。

　　若是不仔细看，倒是以为哪家还未入仕的清俊公子，随意打马冶游，风流俊雅。

　　顾夏凉被领着吃了饭，程璟渊却对她道：“今日出去赏雪不错，如何？”

　　她自然并无不可，只是不需要让她回去么？自然，程璟渊不说，她也不会去问。

　　平湖万顷，湖面上已经结起厚厚的一层冰了，顾夏凉走过去，觉得有凛冽的寒风刮过来，极冷。

　　她拢了拢自己的斗篷，步履轻快地走过去，湖心是一座小亭子，远远地看着极为雅致。

　　若是坐在亭子里赏雪，倒是风雅，最重要的是，那里视野开阔，去吹吹风倒是极为不错。

　　只是桥廊上有冰，她猝不及防，脚底下已经站不稳，于是就倒了下去。

　　因为她走得快，所以身边没有其他人，就算有心想要拉住她，也没有一点作用，该倒的还是要倒。

　　倒是没大摔着，就是走路只能靠瘸着走。

　　最后是程璟渊背着她过去的，顾夏凉觉得，真是神奇，短短两天，她就让程璟渊背了她两回，这很尴尬。

　　不过顾夏凉正常情况下都不会让自己尴尬，于是竭力表现得很是平静。

　　所以……两个人就表现得格外和谐。

　　身后唯一跟过来的一个丫鬟在心里啧啧称奇，不简单啊这位姑娘。

　　至于顾夏凉本人，自然只是悠哉悠哉地赏湖上的风景，顺带将斗篷的帽子给戴上的。

　　唔，暖和。

　　“阿凉，你往后还是少吃些罢，本官……本官觉着，你有些重。”

　　程璟渊的声音很平静，偏偏语气里满是挤兑，顾夏凉觉得自己瞬间有些堵，说她胖！

　　“哦，是大人太弱不禁风了吧，看来大人需要时常背着人，锻炼一下。”

　　嗯，接得不错，顾夏凉在心里颇为满意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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