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红衣姑娘的丫鬟，真娘。”

　　在家时阿娘曾经教过她，待人处事要带笑才算礼貌，所以她便抿起嘴角笑一下，算是礼貌地对待他。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人，也贸然闯了进来。

　　姬公子一愣，问道：“那红衣姑娘呢？为何不见她。”丫鬟在这里，那她的人呢。

　　姐姐？她不是被冯妈妈带出去了吗，现在应该在高台上弹箜篌吧，这么倒是问起她在哪里来了。

　　“姑娘没有回来。”她垂眼回答，心里却想着，不会是性子上来了，不顾场面地跑开了吧。

　　姬公子不禁想起傅红衣在高台上抬起下巴，神态傲慢的模样，怕是赌气去了。

　　于是只是一笑，不再追问傅红衣的去向，倒是岔开话题：“那木片是你雕刻的？倒是极为新奇有趣。”

　　眼角微挑，很是满意。

　　说到这里，顾夏凉支撑不住地闭了闭眼，觉得眼皮很是沉重，想要闭眼休息一下。

　　可是一闭上眼，她就再也睁不开眼，眼皮实在太沉，脑袋里也是乱糟糟的，根本没有一丝力气。

　　只是耳边的铜铃声还是泠泠地响着，托出极为悠长又清脆的调子，一片混沌当中，好像只出现了这样清楚的铃声。

　　像是声音划破虚空而来，无端诡异。

　　铃声……是铃声……能够惑人心志，不知不觉就能将人放倒。

　　念头一起，就如平地一声雷，炸在顾夏凉耳边。

　　她挣扎着要起来，可是浑身软绵绵的，脑袋也因为沉重而生疼，心里虽然拼命叫嚣着去推开窗看看，却支撑不起自己的身体。

　　她记得，和宋真儿说话前，外头就有一串铃铛，细细碎碎地响着，她起初根本没有在意。

　　原来，倒是暗藏杀机。

　　顾夏凉迷迷糊糊地想，莫不是宋真儿故意引出她来，好让紫檀楼的人来迷晕她。

　　哦，对了，紫檀柳排行第三的杀手杜铃，踪迹难寻，几乎从未有人见过她的真容。

　　只是，一旦出现，必定会有一阵细细碎碎的铃铛声，据说杀人无形，所以也没有人知道她是什么样子。

　　“……你这是做什么，把她抓过来。”

　　“自然是……有仇啊。”

　　“……你……不需要……”

　　最后是一个女声气急败坏，所以声音很大：“我这是为了你！”

　　顾夏凉迷迷糊糊的，似乎听到两个人说话的声音，一个是女子，另一个似乎是个男子。

　　女声不是宋真儿，顾夏凉心里清楚，可是睁不开眼。

　　又过了好久，她才慢慢地清醒过来，睁开眼，面前是一间整齐的房间，四处都算雅致，并不破乱。

　　身上也没有绳子，只是四肢沉沉，想来药效未过。

　　她四处打量，没有看见宋真儿，房间里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声响。

　　顾夏凉犹豫着要不要推门看看情况，毕竟有些说不出来的奇怪。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姑娘，早饭已经准备好了，要现在送进来吃吗？”着一身青衣的小丫鬟垂手而立，神色恭谨端庄，应当是大户人家的下人。

　　顾夏凉一愣，觉得有些熟悉，盯着丫鬟头上的浅紫绢花，却想不起来哪里熟悉。

　　“你……”该怎么问呢？

　　“我家大人就在外面。”丫鬟知情知趣地说道，便垂眼退了出去。

　　自然是要解释了，顾夏凉心里明白，也就不犹豫，直接推开门。

　　偏窄的廊庑，园子乍一看很是平凡无趣，仔细瞧才知道别有一番风味，曲曲折折，极为繁复精妙。

　　是程府，顾夏凉记得。

　　程璟渊背手立在廊边，身边修竹森森，疏影离合，依旧一身紫衣，广袖垂逶而下。

　　“怎么是你？”

　　请出了杜铃这样厉害的杀手，自然是要取了她的命，可是她没有死，又在程璟渊这里醒过来。

　　想来，应该是程璟渊救的她。

　　程璟渊啊，这个人倒是救了她一回。

　　“从杜铃手里要人，倒是不容易。”除了他，估摸着也没几个人能做到。

　　“是谁要杀我？”

　　连程璟渊都把她留下了，还有谁有这样的深仇大恨，要她的命才能抵。

　　虽说她性格不讨喜，好歹这么多年都安安分分的，也实在没有这么厉害地得罪别人。

　　“……”程璟渊没有理会顾夏凉，只是低着头不说话，长睫倾覆下来，黑沉沉的一片阴影。

　　“紫檀楼当初已经被招安了，亡徒几乎被打尽，如今倒是时常出现。”不说话，那就换一个话题。

　　程璟渊这才偏过头，“有些人想要他们出现，不就出现了，毕竟他们出来了，本官又要焦头烂额了。”话毕，轻笑起来。

　　是姬昳吧，两人有矛盾，自然是他来使绊子。不过，也不一定，顾夏凉觉得，毕竟她不了解朝廷里的事情。

　　不是身处其间，到底不敢妄断。

　　“先前在宴上突出变故，是因为司徒珏已经偏向姬昳？”

　　她觉得今天有些尴尬，不知道该怎么说话，毕竟最近发生了好多事情，凌乱得要命。

　　“是这样没错，”程璟渊忍不住笑出来，“要么我还是告诉你些，免得胡猜。”

　　顾夏凉一窘，瞬间不知道怎么回答。

　　确实是因为司徒珏已经偏向姬昳，只是程璟渊的探子是在开宴时才报出的消息，顾夏凉那里自然来不及通知。

　　既然他们两个人互通消息，顾夏凉是程璟渊安排过去的，司徒珏哪里自然也就知道了，毕竟顾夏凉在姬昳那里表达过立场。

　　所以顾夏凉也就没有必要坐在司徒珏身边了，至于当时姬昳和程璟渊的态度，顾夏凉没有问出来是怎么回事。

　　持匕首而来的黑衣女子，其实是姬昳安排出来，想要嫁祸程璟渊，最不济，也要把程璟渊拉下水，毕竟，这里是程府。

　　至于紫檀楼的牌子，自然是程璟渊将计就计。

　　毕竟，紫檀楼的人，会放着程璟渊不刺杀，去刺杀司徒珏么？

　　顾夏凉心里嘀咕，约莫就是程璟渊故意的，明明所有人都明白这个道理，知道不是紫檀楼的人，可是姬昳自己安排了人，一旦追查，必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所以，就算说是紫檀楼的人，姬昳也不敢揭穿。

　　想来，也挺让人憋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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