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柄墨冷笑,一碗清酒一饮而尽,酒水洒在衣袍上亦是不知,“我的吩咐?”
怀中不解,只低下头,“怀中驽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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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思语有些不知所措,美目瞪大了看着她,讽刺笑道,“梁凤和,你卑鄙!”
凤眸里依旧一片纯色,舔舐着指头,有些软糯糯的俏皮可爱,“思…思u。”
梁思语阴沉着脸,看着眼前连字都吐不清的人,重重挥下华袍入了宫门。
梁凤和踉跄着,跟在梁思语身后,看起来便像个找不着路只有跟着的受害之人。
朝九也随着她进了宫门,见事态平息,百姓一拥而散,不过翌日便传出,大梁公主梁思语娇蛮跋扈,迫害皇姐不成,见东窗事发便逃离了众人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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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妃冷冷掸落百子绣纹华裳,美目间尽然是形同梁思语的嚣张跋扈,一巴掌刚要落下便迅速收了回,颇有些怜惜地将梁思语揽在怀里。
“我可怜的思语,你为何不听母妃的吩咐便擅自做主?”
甜妃揉着梁思语的头,墨发极是柔软。
梁思语哭着将头埋进甜妃怀里,很是委屈,“母妃,孩儿以后毁了,如今整个京城的人都知晓我妒忌梁凤和,对她施加恶刑。”
甜妃拂过梁思语凌乱的发,笑得温和,“无妨,思语,外界怎么看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父皇那儿可不能这般实诚,别人再怎么看,你也是大梁公主,可倘若…你父皇知晓你是善妒误事,可就不好办了。”
梁思语点点头,但仍旧有些委屈,“母妃,可是孩儿再过两年便是及笄择夫,若是此时名声毁尽,日后广纳贤夫,又怎能…”
甜妃止住梁思语接下来的话,美目间尽是阴狠毒辣,“不会有那么一天的,在那之前,所有说闲话的人都得死。”
梁思语心满意足地笑了笑,孩童般笑容绽放如花,“谢过母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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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几日,此事便是被甜妃压了下去,不得不说其背后势力滔天,可奈何再怎么手伸得远,也终归在梁瞻齐眼皮底下。
剑眉挺拔,黑眸深邃眯成一条深壑,冷笑,“朕倒是不知甜妃背后竟也有如此长的手了。”
新来的奴才低下头,拂尘颤抖得厉害。
“李尺。”
被忽然提及姓名,李尺不可避免地重颤一下,拂尘掉落地上,吓得一阵哆嗦。
“李公公,朕倒是不知你何时胆子也这么小了。”
梁瞻齐虽面上笑着,却是笑意不达深处,那一双黑眸只轻轻一瞥便能看透人的心思。
“你瞒了朕?收了杜家东西?”
李尺赫然一怔,低下头开口解释道,“皇上,奴才冤枉,实在是奴才这段日子心绪不宁,老感觉背后缠绕着什么阴气的东西,与甜妃娘娘着实没关联。”
瞻齐皇冷笑,那双黑眸似信非信,点点头在奏折上批下文字便让李尺下去了。
“暗卫。”
隐匿在红梁之上的暗卫很快便飞身落下,恭敬低首。
淡淡的声毫无丝毫多余情绪,“杀了。”
暗卫点头,不过一夜,京城便生了大变,皇上身边的另一大红人李尺消失不见,杜家一夜遭遇了山贼血洗杜府而死,甜妃娘娘踏青遇了变故、采摘荷花却摔进池子里淹死了。
众人皆心知肚明,却谁也不说是怎么回事。
梁思语守在母妃灵牌前,满目皆是恨意,拳头紧攥,踢翻了所有火炕,纸钱纷飞着扬起风景。
梁思语并非是伤心母妃离世、杜府灭门,而是如今没了依靠,她在后宫步步维艰。
而之前梁思语欺梁凤和吃膏药一事再次揭开后,所有人都骂她,说她命中克,凡是跟她在一堆相处过深的,皆活不过这辈子。
一切都祸因梁凤和,这个灾星。
梁思语美目一刹在星光下时而暗淡时而炙热,嘴角勾起一丝丝讽刺,不知在算计些什么。
父皇留下梁凤和,必也是有所目的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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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日子,很是平静,没人再敢来宫里触霉头,朝九也顺便向瞻齐皇提了‘如今公主受了惊吓,若是能回到凤羽宫,说不定能恢复神智’。
瞻齐皇欣然而悦,竟是答应了。
再次回到凤羽宫,这里仿佛还是以往的模样,只是那块匾换了一次又一次,再次回到原位。
“公主,我们到家了。”
朝九铃声清脆,发上系着梁凤和之前给予她的紫色小铃铛,很是俏皮可爱。
梁凤和嘬着指头,凤眸间满是傻笑的喜意,“家…花花…”
朝九将众人蔽退下,杏眸中满是担忧,“公主,我担心瞻齐皇此次不刁难是有后招。”
凤眸恢复清明澄澈,搅和着茶壶里冷冷的水,任由清茶淡香沾满手,嘴角荡漾讽刺,“他有招,我接便是,左右后悔的必不会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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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临渊?”
夜色下,是寥寥碧野,璀璨星明在积水中荡漾清亮,清音浅浅伴着桃白梨花香格外清神。
白衣翩翩而落,君临渊一袭红衣不免得在他跟前并非逊色,只是眼前的男子银面具坠丝绦,哪怕只是在月明之外,也能感受到一股子仙韵。
而君临渊,丹凤眸轻眨,一颦一笑配合着泪痣,指白轻点石桌笑得翩然,“阁下来雅阁不知有何要事?”
帝阎并未回答,白衣袍上碧清悬波,仙风道骨超凡脱俗,烛焰红唇缓缓张盍道,“自然是为事之事而来。”
君临渊微眯丹凤眸,看着眼前的男子莫名心底里起了敌意,冷哼出声,“阁下武功高强,竟是能避开皇城守卫,不动声色到我这儿雅阁,想必这事中事便也是不同寻常。”
桃花眸中带着淡然,点点头,拨动玉笛清音吹奏,须臾,一曲毕,悬音不绝。
饶是平素饱受清音熏陶,却也比不上这男子半分,君临渊冷笑,“阁下果然不同寻常,不过,你又怎知我要的和你想的便是一致呢。”
“君临渊,事中事你可应亦可不应,左右我是没有损失的。”
“你不是一直找不着万年冰玄,我这儿…可有的。”
“!”
丹凤眸蓦地抬起,便如同有了生机般,嘴角勾起,“我答应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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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语宫
“美人姐姐,美人姐姐。”
鎏金红柱,碧玉青帐,妙美人正对镜描眉,梁思语急急忙忙便往里跑,臻首朱钗晃动着清音荡荡。
蹬蹬声吓得妙美人一个战栗,不及转头便被梁思语牵住了手,她滴溜着美眸,摇着头笑得开心,“美人姐姐,我抓住你了。”
妙美人微眯美目,眸底里划过一丝异样,轻笑盖过她手道,“思语怎地今日有空到本宫这儿了?”
梁思语心中冷笑,美眸眨了眨很是天真烂漫,摇着妙美人的手晃动着,“美人姐姐,思语好喜欢好喜欢美人姐姐。”
妙美人笑着点头,“所以?”
梁思语脑袋瓜子一转,美眸有些嘀嗒,“杜府没了,母妃也没了,宫里的人都欺负思语,前段时间,海才人还打算向父皇要过思语,可思语哪能啊。”
“在思语眼里,这后宫里除了妙美人,再难有别的娘娘可以称得上思语眼中最为兰心慧智之人了。”
妙美人笑了笑,似是很高兴梁思语这般夸她,她点点头,也明白梁思语是想投靠她,美目一转,笑着从妆奁里取出上好脂粉为她擦了擦。
“思语,姑娘家的,可是要多学学怎么打扮,日后,不妨多来妙语宫走走,也让母妃好好教授你一二。”
梁思语见目的达成,美目划过精明,笑着点点头,“多谢母妃,儿臣日后定常来妙语宫走走。”
出了妙语宫,抬头看着牌匾,梁思语美目划过一丝讽刺笑意,褚以妙,母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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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浴池内,瞻齐皇正沐浴着,身后海才人手上端着衣物随时准备给他换上。
“听说海才人近日闲得自在,宫里宫外可都传遍了你的斑斑事迹。”
瞻齐皇剑眉挺拔,黑眸盯着泛起的水纹,不急不缓地开口。
海才人蓦地一怔,有些委屈,“皇上…”
瞻齐皇黑眸深邃中透着笑意,一把揽过妙美人,端详着她画的眉、唇,指尖自她脖颈滑下,若白肌肤露出张扬诱色。
“朕觉得海才人果真是越发得朕心,只是…”
“有些果子好吃也得慢慢嚼,不然可就囫囵吞枣了,才人以为呢?”
海才人美目出神地盯着瞻齐皇,那俊逸面庞中透着男人成熟的魅惑和英气,她点点头。
一幅双龙戏水图遮在白纱帷后,帘外风铃颤抖出清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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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罚海家扣除一年俸禄以儆效尤,钦此!”
海才人欺凤和公主一事便以海家扣俸禄、海才人禁足三个月匆匆了事。
梁凤和采撷香薰草,凤眸一刹失了明星,笑得凄凉,“他到底是有真心的。”
朝九有几分担忧,“公主,如今我们该怎么办?”
凤眸冷冷扫过庭院深深,嘴角勾起一丝笑意,“等。”
闲敲棋子落灯花,西泉东孚荡起涟漪,凤羽宫也乐得自在,每日便是按着分发的份例来,不多不少。
朝九喘着粗气,“公主。”
“宫里来人了,说是能治公主痴傻之病。”
月白绣鹤纹华裳上被她抹了一把一把胭脂,红的粉的紫的蓝的,极是丰富多彩。
朝九推进门便瞧见梁凤和正在捣鼓,当着门外奴才的面拖着拽着便是将‘痴傻’的梁凤和拉出了凤羽宫,杏眸里星星如月朗,似是撞见了什么至喜之事。
梁凤和并未反抗,带着怯意便是跟着朝九进了殿内。
瞻齐皇坐于高台之上,黑眸深邃一眯,危险中带着鄙夷,“这是弄的怎么回事!”
梁凤和怯怯地缩在朝九身后,凤眸小心翼翼抬起看了看面前的众人,瞻齐皇、君临渊还有一名长相平平的方士,方士一身白衣,那张脸有些粗糙,她却丝毫不反感。
方士缓缓开口,“皇上,可以开始了。”
瞻齐皇点点头,只见方士取出一炉,修长指白扣过炉鼎便是蒸腾出雾气氤氲,缭绕不绝很是迷人。
方士以雾为引,牵着梁凤和手缓缓抬起,冥冥之中她能感觉到那指白的柔软白皙,甚至能嗅及桃白梨花清香淡淡扑面而至。
桃花眸淡淡瞥过她,似是在要她安分,梁凤和止住心中有些狂躁的心,静下心感受着他绵绵不断输来的若白灵力,凤眸划过异样,他这是在为她纾解戾气?
过了好一会,梁凤和眸中缓缓恢复神智,精明的眸子扫过殿内众人。
瞻齐皇毫不畏惧与她对视,那如狼似虎的眼神似是要将梁凤和吞没,他笑得很是和蔼,“朕的和儿看来是回来了。”
“方士大人,不知可否再为和儿将脸上伤疤除却?”
凤眸抬起,梁凤和难以置信看着眼前还为她考虑的父皇,唇角紧抿不知作何言语。
方士淡笑,桃花眸里没有温度,香炉收回袖中,一如那淡清风薄凉月。
“容颜,天机,不可破。”
瞻齐皇有些异样,只因方才还在殿内的人一下子便消失不见,只余下尚且氤氲不绝的薄雾缭绕着,怎么看都是仙踪难觅。
君临渊上前解释道,“皇上不必惊奇,方士仙踪素来不定,来如风去如雷。”
瞻齐皇点点头,与她好生督促提点了好一会儿方差着朝九将她领下养心殿,君临渊却霎时停留不走。
“少徒大人还有要事?”
君临渊收了收一身红衣,丹凤眸妖冶轻眨泛起潋滟,泪痣一颗相得益彰,只见红衣腰束蓦地落下,妖娆身姿露出大半。
瞻齐皇黑眸竟是一时有些迷离,鬼使神差步上前,黑眸里没有颜色揽过他。
君临渊妖娆笑了笑,眸底里满是凄凉。
红帘帐、烛火帷,榻上欢锦书难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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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羽宫
刚踏入,便觉皂角清香芬芳传出,很是沁人心脾,只见面前,老人佝偻着背,低身洗着华裳,额角尚涔着汗,一粒一粒豆大从孙奶娘头顶往下冒腾。
“奶娘?”
梁凤和弱弱开口,奶娘转过身,眉眼里满是笑意,拉着她便是打量,有些心疼,“和儿,奶娘好久未曾见你,怎么脸上成这样了?”
梁凤和摇摇头,笑着为奶娘暖手,“奶娘,您怎来了?”
孙奶娘笑了笑,眉眼里没有温度,“水岑月破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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