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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5章 (十三)沙图禾木达番外篇—恶报?善报?

梁凤和凰 花开一刹 4905 2021-04-02 21:24

  “单于,该歇息了。”

  夜近子时,沙图禾木达不停翻阅着近日上报战书情况的折子,点点头,刚要撑起垂老孱弱的身子,那名奴才跳起身来,将匕首似欲插入他胸膛。

  沙图禾木达堪堪避开,微眯蓝眸,神情中流露出几分危险,指间的扳指旋了旋位置,便是数道机关霎地落下。

  奴才卒。

  瞥见这一幕,殿外的男子唇角勾起一丝笑意,便是踏入殿内躬身道,“恭喜父王成功击毙贼人。”

  沙图禾木达淡淡瞥过那面孔上与梁子苓模样有八成相似的男子道,“嗯。”

  棱角磨削分明的男子唇角勾起斜佞笑意,若真要说有一分与沙图禾木达相似,那也不过是那双泛着寒光的蓝眸,隔得远远也能让人感受到芒刺在背。

  “不知父王可还记得母妃死时的模样?”

  沙图斯虽问着,但泛着寒光冷意的眸子阴恻恻让人不寒而栗,他自顾自形容着,浑身因为满腔激动而战栗。

  “斯儿还记得,母妃死的那一日,可是被生剥皮,灌铅的水银从她本就有疤痕的头颅的地方剥开渗入…”

  “够了!”

  沙图禾木达猛地站起身,大掌捂着起起伏伏的胸膛,五官因为怒火攻心挤得铁青。

  沙图斯优雅倾身,笑意不减,“父王是在害怕母妃英魂不散,夜晚会来寻父王不是?”

  沙图禾木达阴沉着脸,蓝眸圆瞪沙图斯,这沙图斯野心勃勃不减他当年半分。

  微眯蓝眸,沙图禾木达坐回原位,手持大氅披于肩,鬓角白发微沧桑,深邃眸子落在那近日百官递呈而上的折子,讽笑道,“沙图斯,这些折子是你撺掇人奏上的。”

  沙图斯便如谦谦君子般淡然一笑,“父王真是机敏。”

  沙图禾木达气得生生吐了一口血,蓝眸瞪大圆珠,指尖颤颤往前伸着,似是依稀要将这个人的喉脖掐在指中。

  沙图斯好笑地步上前,狠狠拨开他的手,大掌一把挟着他的下额,“父王,动不动就想掐人脖子的习惯可不好。”

  沙图斯蓝眸似是狰狞,另一只手也毫不客气掐住沙图禾木达的脖子,摁在手心里,他笑得猖獗,“原来父王当年将母妃的脖子里扼在掌心的感觉是…”

  沙图斯抬起脖子,左右活动了一二,笑得让人不寒而栗,“如此令人心旷神怡。”

  沙图禾木达因着年老,蓝眸旁裂纹沾染着星点,苍老的手无力抓着沙图斯的,想死命将他的扣下,唇舌苍老的嗓音颤颤,“大…大胆,咳咳咳…”

  沙图禾木达咳了他一手,沙图斯眸中闪过微妙的不忍,重重撒开手,沙图禾木达便扑腾摔在地上,一个劲儿咳嗽着,“咳咳咳…”

  迟暮之年,老鬓衰白。

  沙图禾木达如今便是这么个状态,他习以为常地跑到帐子内的柜子里搜出药瓶,长满老茧的手颤颤巍巍地倒出一颗,却不想因着笨拙,洒了一地的药丸。

  沙图斯冷冷嗤笑一声,“父王,您如今怎地这般没用了?”

  沙图禾木达不言不语,长睫打在蓝眸下,将脆弱伤怀掩下,弯着驼背一颗一颗地拾起着,饶是如此,一滴又一滴老泪纵横掉落在地面上。

  沙图斯瞥见地面上渐起的湿润斑点,眸子一闪,上前也帮着将洒落的药丸放在瓷瓶里,沉声道,“明日再寻来太医开上几副。”

  沙图禾木达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坐回原位,一封封折子翻阅着,安然自若的模样一点也看不出半分方才被威胁之意。

  事实上,这样明里暗里沙图斯对着沙图禾木达威胁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但每一次沙图禾木达都会当作未曾发生一般。

  他依旧是他沙图禾木达唯一的王子,而他沙图禾木达仍然是北胡单于。

  沙图禾木达大掌甩开折子,蓝眸凝视在沙图斯跟前,嗤笑道,“你这次的手段也没见得有多高明。”

  沙图斯微微躬身,蓝眸深邃中带着丁点邪意,如玫瑰花瓣的唇瓣微微张盍,“能干扰到父王便是斯儿最大的欣慰。”

  一句大逆不道的话并未让沙图禾木达生起多大怒意,沙图斯也知如今唯一能牵动他情绪的不过是母妃。

  他冷冷嗤笑,“父王,母妃若是知晓你在诸多大臣之女中百般纳妾,会否心寒呢?”

  沙图禾木达眉头微蹙,似是很不满他再次提及梁子苓。

  沙图斯淡然一笑,指节修长拂过他怀中母妃所绣的荷包,蓝眸微眯道,“也对,父王当时连母妃在时,纳妾也是堂堂正正,何况如今母妃…”

  他轻轻飘飘拍了拍荷包上灰尘,那块大臣之女独孤媚给他的玉佩便随之噼啪落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他的声轻飘飘地,“是个死人呢。”

  他低下身子,手掌摩挲着品质上好的玉,啧啧感叹道,“可惜这块玉佩,是媚儿给斯儿的,如今摔了个粉碎,父王不介意把你这帐子弄脏吧?”

  沙图禾木达面色阴沉得怖人,“独孤媚已在妾选范围之内…”

  “你这般与她不清不楚像个什么话!”

  沙图禾木达激动得咳出声,淅淅沥沥的血点如梅花绽放在宣纸上,因着咳嗽力度过大,他的白发也拂动飘至眉前。

  沙图斯站起身,任由指缝中碎玉一点一点滑落在地,瞥过这一幕,冷冷一笑,“父王,你该感谢斯儿才是,如此左右逢源之人,斯儿可是贴着这张皮去试的。”

  沙图斯一步一步上前,模仿着母妃的模样给沙图禾木达研墨,忽而温和道,“父王,斯儿可是乖巧的?”

  沙图禾木达转过头,什么也不想同他再说。

  沙图斯一把拽过沙图禾木达的发,生生将他逼至眼前,蓝眸对视之中,沙图禾木达从沙图斯中看到忽张忽驰的瞳孔时而染猩红时而温和无害。

  灼热的气息打在沙图禾木达面上,竟让他不禁想起了梁子苓。

  “父王,您说,母妃生前待你这般好,为你什么都付出了,为什么你就看不见呢?”

  “嗯?”

  沙图斯笑得人畜无害,但只有沙图禾木达这同样的人知晓这样不起波澜的笑容背后藏匿着多少不为人知的心思。

  沙图禾木达欲挣脱沙图斯手上的禁锢,但奈何年老,力劲始终没有沙图斯的大,只能任由他一点一点加大力度,发丝根拽得生疼,“唔…”

  沙图斯笑了,肆意而猖獗,“父王,母妃当年可就是这样被沙图玛斯达拽在地上的,您知道吗?”

  “她爬在地上,像条狗一样,为了护下我和妹妹,自称为贱婢。”

  “对,父王你是知道的,母妃没了,妹妹没了,一切都是因为你,沙图禾木达!”

  沙图斯笑得癫狂,直直将沙图禾木达颅顶的发活生生扯下一大撮,大块皮肉沾染着,没有半点犹豫。

  沙图禾木达没有反抗,许也是没有多余力气反抗,沙图斯笑,他也跟着笑。

  沙图斯笑得嗓子沙哑,扶手按住额角,大掌覆盖在眼瞳上,看不清他的情绪,他浑身不知是因为兴奋还是怎样颤得厉害。

  “你哭了。”

  沙图禾木达的声淡淡地,索性坐在地上将澎湃不已的情绪散得更开。

  沙图斯冲着沙图禾木达大吼,“我没有!”

  沙图禾木达胸膛喘息得厉害,蓝眸淡淡瞥过他的眸子,那依稀的晶莹怎么也不可能说谎,他微微点头,“坐下吧。”

  沙图斯也没拒绝,坐在这个所谓父王的身旁,却背负着弑母杀妹之仇。

  “斯儿,你知道吗?父王这么多年一直纵容你扰乱后宫是为何吗?”

  沙图禾木达蓝眸深邃怔怔然望着帐外的明月,郎朗星星的,煞是明艳动人。

  沙图斯英挺眉宇颦颦蹙起,鼻梁高挺,蓝眸微眯好整以暇打量着男人,他的容颜早已失了以往披荆斩棘的戾气,相反,衬着月光稀薄,多了些柔和。

  沙图斯嗤笑道,“愧疚之意。”

  沙图禾木达眸子阖下,摇摇头又点点头,“是但也不是。”

  “父王希望,你不要如父王这般,做个彻彻底底的无情人,但又不要如你母妃般,做个什么都为他人着想的傻子。”

  谈及梁子苓,沙图禾木达的目光骤然变得很柔很柔,仿佛那个女子便生灵活泼地活在他眼前,明艳可人。

  沙图斯好笑地看着男人,重重的鼻音扑腾而出,“沙图禾木达,你以为你现在说这些还有用吗?”

  沙图禾木达不在意地笑了笑,“父王纵容你,你扰乱后宫、向各个妾下不孕之药之事,虽可判以狱刑,但父王不忍,素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沙图斯睁大眼难以置信看着男人。

  沙图禾木达瞳孔一深,遥望明月之上,仿佛有一个紫衣仙子身穿琼衣,袖舞轻挥,白皙如玉的容颜精致无比,端庄地揖首,足踏点点繁星,指拂悠悠浮云。

  回眸一笑便是百媚生,美目间依稀是她的颜色。

  他的眸子渐渐阖闭,脑子里,她的音容相貌、她翻动账簿眉宇颦颦蹙起的模样、她在他跟前惊慌失措解释的无措、她屋子里烛火摇曳时来回榻上难眠辗转的身影依稀着…

  思及这些,永远沉睡的沙图禾木达唇角弧度往上微微扬了几帧。

  沙图斯始终嗤笑着,待到转头之时,蓝眸蓦地一颤,男人的手冰凉地顺着他的动作落下地,这个纵容他、教训他的男人,巍峨而高大,如今静静地,冰冰凉凉地。

  沙图斯瞳孔失了神,走到柜子里一如既往地替沙图禾木达翻着药瓶,一瓶完好的瓷瓶摆放在眼前,他无措地往嘴角淌血的男人嘴里塞着。

  男人却无动于衷,浑身冰冰凉凉,带着他以往那份骄傲。

  沙图斯瞥见身旁方才沙图禾木达吃下的药丸,心神一怔,指白摩挲而过,又一点一点挪开,好笑地指着沙图禾木达,“毒丸?毒丸!”

  “沙图禾木达,你以为你这样我会原谅你吗?”

  他似哭似笑,“不会!”

  沙图斯抱着男人,死死扣着他因病而有些瘦骨嶙峋的胸膛,声嘶力竭,“沙图禾木达,你给我起来!”

  “你给本王子起来!”

  他也不记得他哭到什么时候,嗓子沙哑了,泪水流干涸了,只是,饶是男人的胸膛被他捂热了,可他也意识到这个从小纵容他的男人,会将他背在脖子上看明月的男人再也…再也不会醒来。

  “单于,这是前单于为您所准备的,还望单于谨遵而行,勿要受奸人蒙蔽。”

  一名奴才将沙图禾木达留下的手卷交至沙图斯手上,笑得淡然。

  沙图斯神色无波地接过手卷,蓝眸怔怔然扫过底下坐拥的大臣,心里五味陈杂,从今日起,他沙图斯是这北胡单于。

  沙图禾木达已成为过去,可他的任性他的荒谬再也回不来。

  “单于,媚儿可等你好些时日了。”

  独孤媚妩媚地上前抚摸沙图斯的胸膛,一双含水的眸子独具异域风情,微微一眨也如狐狸般狡黠,生生要将人的魂儿给勾去。

  若是以往,沙图斯必然有心情应付她,但此时,沙图斯只是淡淡瞥过独孤媚,将她胡作非为的手指拨开。

  便是跨过庭院往灵堂走去。

  独孤媚气得只能跺着脚,“单于!”

  奴才们躬身行礼,“单于。”

  沙图斯淡淡点头,蓝眸中少了轻佻邪魅,多了丝郑重庄严,“坟冢可有让风水师探量过?”

  奴才点点头,便是将之前单于要求办置的东西搬了上来,“单于,这些便是风水师说需要的,想必这样,阏氏的阴魂便能安心接纳沙图禾木达单于了。”

  沙图斯点点头,修长指节犹豫片刻终归还是将腰间荷包取下放在置办的东西之上,淡淡道,“加上这个。”

  奴才犹豫道,“荷包?”

  自古荷包皆是女子绣给男子的定情之物,这奴才这样发问也不过是害怕塞了些不该合规矩的东西,届时怪罪。

  沙图斯微蹙眉,“这荷包不过是母妃绣制的。”

  那名奴才也知晓是他多想,低下头便是照着办了。

  沙图斯遥遥望去,天好气清,这路却看不见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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