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尹煜叹了口气，“梁初，挑几道摆下。“

　　我上前问了几句又随意指了几个，连盒子都没打开一下，标准的四菜一汤。

　　恭冱摆桌后带着人退了下去，我蹲在那里看着叫不上名字的菜肴，替尹煜挑了几块放在碗里递给他，他随意对付了几口，道：“吃吧。“我随即将整桌扫了个精光。

　　一整个下午，我直不起腰来，尽被尹煜嘲笑了，他吩咐恭冱送来些消食的茶水，我却一口也喝不进去。

　　“皇上为何吃这么少？“整个殿内只我和他，沉寂的有些犯困，找个话题当是打发时间。

　　“不对胃口。“他难得回复我一句。

　　“挺好吃的。“

　　“我不喜。“

　　“皇上又开玩笑了，恭冱难道如此不解圣意？“

　　“再喜欢，也终有厌烦之时。“

　　“意思是，急需新鲜玩意儿！“我一乐，这不是刚好给我一个出宫去玖玖的由头吗。

　　“嗯，比如像你一般的。“

　　我将这话无视，提了个建议：“皇上可听过玖玖？“

　　“听过，你的地盘。“

　　“不如梁初去拿些器皿回来，给皇上煮一顿尝尝。“

　　“何必麻烦。“

　　“不麻烦不麻烦！“

　　“我随你去就是了。“这坑，给自己挖得有些宽了...

　　入夜，我枕着胳膊躺在软榻上，尹煜依旧在烛光下写着什么，我伸了个懒腰，却将袖中之物甩在了尹煜脚边，细看了一眼，大惊，原是贺举祯的信，我竟塞在里头忘了。

　　刚跑过去拾了起来，尹煜已发觉，我见势就要往外跑，被他先行抢了过去，伸手去夺，又被叩住了双臂，此刻我只想将这个浆糊似的脑袋砍了才解气，怎么将如此重要的东西忘记了，昨夜就寝也不见它，偏这会儿子掉了出来。

　　尹煜若是知道宫中有人为我传递信件，必定会先行想到沁阳阁的宫人，到那时...

　　我想都不想张嘴就咬了上去，万幸，尹煜吃痛放开了我，我接住那信纸急忙塞入嘴里，嚼了几口生生吞了下去，毕竟有经验了，也没噎着自己...他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我，随后竟开口大笑起来，“梁初，你如此迫不及待地想与我有肌肤之亲吗？“

　　我不解，他将右手伸出，道：“你竟三番五次看上了我这手？疤还没掉，就又咬我一口？“

　　我生知自己做得有些过了，不敢多言。

　　“谁的信？“

　　“什么？“

　　“祁脩元？亦或贺举祯？“

　　“果然瞒不过皇上。“

　　“谁！？“他沉声道。

　　“梁初写与宁远的家信。“

　　“宁远又是谁？“

　　“在荣昌时，跟在梁初身边的一个小孩子。“

　　“你当我如此好糊弄吗？“他用力将我推到墙角，在我耳边喘着粗气。

　　“我不过是要找个可信之人逃离这座皇宫罢了！“我推开他，“我不愿待在这里，怎样！？“

　　我故作失控，硬是挤了几滴眼泪出来，“这天底下谁不把我当个笑话，祁脩元弃我，将我留在汴京做人质，你呢？你将我用这个不男不女的身份困在谏章殿，我难道不该有所抱怨吗！？“

　　其实这话本说得有些心虚，待在前殿的这几日，他未曾苛待过我，反而好吃好喝的尽给着。

　　“梁初...“他愣了片刻，过来要拭我脸颊上的泪珠，我用力甩开他的手，恶狠狠地瞪着他。

　　“我问祁脩元要了你，给你一个名分留在我身边，如何？“

　　我脑子顿时乱了...这又是玩儿的哪出...

　　“哪怕你是他用过的女人，我也想尝尝你究竟是什么味道。“他再次靠近我，将我压在墙角，我措手不及，只将双手挡在胸前警惕地看着他。

　　尹煜是个极其聪明的人，我在演戏，他也未必不是。

　　“怎么反倒不怕了？“

　　“梁初不是傻子，分得清话的真假。“

　　“嗯？哪句真哪句假？“他戏谑地问我。

　　“皇上自己心里清楚。“

　　“那你呢？你方才的话，是真是假？“

　　“皇上当真以为，梁初会安分守己地待在这宫里，一个人白头吗？“我将最后一句说得很慢很慢，同样是试探他的话，我想知道，他现下谋划的，究竟可以做到多忍让我，又将我放在多特别的位置。

　　“有我在，你岂会是一个人。“他将我按在怀中，长吁了一口气，“梁初，明日你回沁阳阁罢。“

　　尹煜的所作所为实在出人意料，我回到沁阳阁已有两日，他不仅未再找我麻烦，也勒令尹嫣不准踏入此地。

　　期间竟还不停地赏赐东西给我，他的心思缜密难测，我是在猜不出，为何会被这般对待。

　　“姑娘。“雪儿往我身上披了件冬衣，“别着凉了。“

　　我握着她冰冷的双手，呵了口暖气儿，“我总是觉得，尹煜想要做什么，而他做的事，必定是对祁脩元不利的。“

　　“上头并未有任何动静或吩咐，姑娘安心待着便是。“

　　“对了雪儿，你知道尹煜为何不杀尹晟吗？“

　　“奴婢不知，只知先皇同其子嗣皆被关在千髅台。“

　　“千髅台在哪？“

　　“那地方向来只关皇亲国戚，奴婢近身不得，无从得知。“

　　我趴在窗户上，细细的想着，尹煜留尹晟至今，或是顾及亲情之念，或是有别的厉害关系，依我近来对他的了解，后者居多，若我可找出这原因，或许可以此威胁他，放了程衍。

　　“姑娘，奴婢有话不知当不当讲。“

　　“怎么了？“

　　“近来宫中谣言四起，奴婢奉劝姑娘，别被一时之势蒙了双眼，明哲保身才是上上之选。“

　　我意会，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她竟骗我说大字不识。

　　“时辰尚早，咱们去外头走走？“

　　我又带着雪儿去了漻渟湖边，坐在那个被捆着的小船上，尽管汴京在这冬夜里冷得天寒地冻，这湖却没有一丝要结冰的迹象。

　　倒也不是闲时太多，来这找乐子，只是前些日子在前殿时，跟同我一起守门的内侍打听到那日雪儿她们被罚之事。

　　那几日雪势正大久久不消，宸妃竟让她们在院外跪了整整一日，由头就是，沁阳阁的宫人在内务府冲撞了宸妃身边的宫女春玲，又在宸妃管教时，互相包庇出言不逊。

　　我当时便觉得的好笑，我不在沁阳阁，谁指使她们去内务府，领了东西又给谁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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