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多方打听,我得知那名唤春玲的丫头每每月底之时会来此与出宫采购的内侍接头,寄些银两或首饰回家,这本是宫中司空见惯之事,宫规虽不允,却也放任宫人们这般,倒是有些人情味儿,可毕竟是宸妃宫里的人,做事小心谨慎,我也再挑不出别的毛病了。
在这里连守了两夜,不见人来,雪儿冻得直哆嗦,我便打发她回去了,谁知雪儿前脚刚走,湖边就来了一个宫女,我趴在船头偷偷等着,果不其然,没多久又来了个鬼鬼祟祟的内侍,从两人言语中听得出,那宫女确是春玲,待她将随身带着的包裹递给那名内侍时,我找准机会冲过去夺了下来,并退后几步。
他们顿时变得惊慌起来,见来人是我,也不敢上前来抢,我亦不语,春玲倒是机灵,立刻跪在地上连连求道:“夫人恕罪,奴婢顾念着父母弟妹想往家里头捎一些碎银,奴婢知道夫人人善心好,这回便饶了奴婢吧,奴婢今后再也不敢了。“
“是啊是啊,夫人饶了我们吧。“那内侍连连附声。
“放心。“黑暗中我朝着春玲道:“我只不过想问你几个问题而已,不会将此事说出去的。“
我蹲下身来,欲将包裹打开,他们突然异口同声的喊:“不要!“
在我疑惑之际,那内侍居然拼了命般冲了过来,我快速站起身,那内侍在拿到包裹之际,一个惯性将我撞倒在旁,我在地上翻滚了几下,扑通一声掉入冰冷刺骨的湖水中。
那一瞬,我突然想起,当时便是从这湖中来到这里的,难道,我要回去了吗...
不!我开始挣扎起来,用力向岸上那二人求救,湖边水尚浅,我还有活着的希望!
我要留在这里!
为心中藏着的那个人,和那份情。
“祁脩元...“
我在心里默默喊了一声,然后失去了意识。
“梁初!“
迷迷糊糊中,我能感觉自己正躺在软软的榻上,有人不停地叫着我的名字,我被喊得烦了,却怎么也睁不开眼,只用力说一个字:“嘘...“
然后又没了意识。
等到我真的清醒,已是第二天夜里了,雪儿告诉我,她中途折返回去,刚好听到我的呼喊声,便赶忙跳入湖中,寻了许久才将我救上来。
她说她哭得声音太大,惊动了周围的宫人们,很多人纷至而来,合力将我抬了回去。
我握紧她的手断断续续地问道:“为何救我?“我素来知晓,雪儿挨不得冻,她第一念竟是跳进冰冷的湖中...
“因为姑娘待我很好。“
我此时气力不足,再说不出一个字,只将心里的感激用那瞬间湿了眼眶的泪珠代替了去。
我心中是欢喜的,因为我还是留在了这里。
王昭进来替我把过脉,知我尚无力气细说缘由,便嘱咐雪儿,等过了这几日再同我絮叨。
待他走了约莫半个时辰,芊儿端来一碗浓浓的汤药放在案几上,说王太医嘱咐要即刻饮下,雪儿正要将我扶起,尹煜便带着阵阵寒风走了进来,他解下外衣递给恭冱,道:“闲人都出去。“
尹煜坐到我身旁,小心翼翼地将我扶了起来靠在他怀中,雪儿适时端了药过来,他接在手中,轻轻地吹了吹,试抿下,然后一口一口的喂我...
我皱着眉头尽数喝了下去,他舀了一勺蜜泥喂过来,我不想吃,又没力气说话,便将脸贴在他怀中,避开了。
“不觉苦吗?“他将勺子放回碟中,喊雪儿又抱来一条棉被,紧紧裹在我肩上,朝着雪儿说道:“你也下去。“
我听到雪儿离开的脚步声和房门关上的声音,眼皮都没了力气,就这样闭着眼睛静静的在他怀里睡着。
“梁初...“他将我抱紧了些,轻声说道:“我从未像昨夜那般害怕过,害怕你真的离开我。“
我心中虽有所触动,却仍能控制自己,尹煜此话说得入木三分,我都忍不住要信以为真了。
夜半我突然惊醒,浑身发冷得抽搐起来,谁知尹煜居然躺在我边上睡着,他见状立刻喊了恭冱去传王昭,起身点了几盏灯,又将我扶起来靠在他胸膛上,双臂紧紧环着我,直到王昭前来。
他在我手脚腕部和前额各扎了几针,直到停止抽搐,我慢慢清醒,却没有道谢的力气。
“怎么回事?“尹煜焦急地开口。
“回皇上,夫人被救上岸时已是昏迷,冬日湖水冰冷刺骨,久浸致寒邪入里,此症属邪正相搏,熬过这两日便好了。“
“可会留下病根?“
“病根倒不至于,只是往后须和暖度日,以防一万。“他顿了顿又补了一句,“夫人最近精神不佳,万事尽顺着为好...“
我慢慢睁开眼睛,王昭仍低着头跪在地上,尹煜摆摆手,他回了句:“臣告退。“便同恭冱一起退了出去。
尹煜将我慢慢放下,我此刻正看着他,他见我醒了欣喜道:“梁初...“
他扯紧了棉被,左手抚着我脸颊,右手撑着身子躺在一旁细细地看着我,问道:“若我放你出宫,你会否好得快一些。“
我瞬间睁大了双眼,满脸不可置信,他失笑:“你快些好起来,我便考虑考虑。“
怜悯都是给予弱者的,我虽不愿当弱者,却深知,没有比此刻求情更管用的时候了。
“程衍...“我用力说出这两个字,声音却依旧小得可怜,尹煜意会,在我额间吻了一下,哄道:“你何时好了,我便何时放了他。“
我闭上眼睛,控制着控制不住的情绪,奈何无力发作,只在心里狠狠记下这一笔,尹煜,你敢轻薄我!等着!
往后几日,尹煜依旧时常来沁阳阁,一待便是半日,甚至特意抬了张床塌硬是挤在我的卧房,夜间留宿在此,我曾无声反抗过,他却又拿程衍出来说事,我只好妥协,待身体慢慢恢复。
期间白珝和宸妃她们来过一次,被尹煜拦在门外,进都不让进来,我听宸妃问起我落水之因,雪儿抢着回说是失足,我虽好奇,也没那个心情去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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