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梦魇罢了,本君当年丧父时也常常如此,有一种清凉油最是奇效,你先去御药房找来,再去给陛下做一顿丰盛的早膳,这样才能让陛下快些恢复元气!”
也不知簟棋说得是真是假,但低头见着醉眠始终紧闭双眼十分痛苦的模样,时安也顾不得怼答,只是暗恨那太医脚程忒慢!
“还不快去?陛下若是这般时间长了,日后定会落下病根!”
再添一语,簟棋这才带着几分厉色!
时安虽是不舍离开醉眠,但见其着实难受,咬咬牙这才夺门奔去。
“呼……”
暗叹一口长气,簟棋这忽悠人的本事还真是日益见长。
俯身抹去醉眠额间的薄汗,又伸手在水盆中拧了锦布擦拭,握着醉眠紧紧拳握的手掌渐渐抚平、松开……
“阿眠,你醒醒,一切都会过去的!”
簟棋知道失去至亲的滋味,更知道她当年一定吃了不少苦、受了不少罪,若不是她心性好,定然是一番作孽!
“陛下!陛下!”
隔着几重门都能听见这高呼大喝的声音,簟棋手上动作一顿,立刻扭头,却发现自己的手腕被拽的生疼!
“阿眠?”
只见醉眠猛然睁着双目,大有生死纠葛的意味,吓得簟棋手下发抖:“阿眠,你……”
“陛下!照影大人殉国了!”
画罗扑在床榻边上,满脸都是泪痕,一声大吼之下更是让醉眠浑身一震!
这震动的强烈连簟棋都能切身感受,更不说是醉眠了。
“阿眠!阿眠!你莫要吓我啊!”
顾不上思考,簟棋反握着醉眠的虎口试图将她唤醒。
“……死了……死了……都死了……”
可是醉眠已经将梦魇变成了现实。
看一眼还在跪地大哭的画罗,簟棋恨得牙根疼:“快去看看太医怎么还没来?没看见陛下都成什么样了!”
这一大喝,才让画罗堪堪回神,她只想着照影是她的恩师前辈,却忘了也是陛下的!
恨恨瞪着画罗滚出去,簟棋却被手上的热泪惊得回头:“阿眠?”
断了线的珍珠一滴滴滑落,醉眠在……
哭!
那种压抑的哭、憋闷的哭、止不住的哭……
“阿眠你不要这样,大声哭出来,我陪着你……”
搂着醉眠悄声安慰,簟棋能感受到怀里人的心痛。
“呜呜……哇哇……啊啊……”
从哽咽不止、到嚎啕大哭、再到撕心裂肺,这个过程醉眠已经体现了第二回。
自醉眠幼年起,照影就是先皇最重用的亲卫,常常很多事情都会指派照影去做,因此醉眠跟她最是亲近。
还记得自己总是拉着她的衣角问:“母皇何时来看我?”
照影弯腰低头,却捏着她的脸蛋大笑:“自然是等二皇女长大的时候喽!”
那时醉眠的脸蛋圆圆的,特别惹人喜爱,却常常反感别人捏自己的脸,索性总是跟照影做对:“你骗人你骗人!大骗子不许捏我!”
看着醉眠的指控,照影却是哈哈大笑,仿佛这是天下最有趣的事。
可是……
她长大了,父妃死了,母皇死了,现在连照影也死了……
那么,她的长大又有何用?
待簟棋半个肩膀都湿透了,醉眠依旧在落泪,只是她已经喊不出声了,呆呆的靠在簟棋的怀里,像个没有生机的破布娃娃!
“阿眠,你知道吗,我父亲在我五岁的那年就过世了,我也曾像你一样痛哭、大喊、梦魇……”
摸着醉眠披散的长发,簟棋的声音丝丝入沁,凉凉如水。
“我父亲虽是正夫,但我却是男孩,母亲为此不甚欢喜,父亲的郁郁寡欢也由此而生,至此,我便成了无人疼爱的弃子,可是我不怕,你知道为什么吗?”
抬着醉眠的下巴,看着这张了无生机的面庞,簟棋忍着心中被撕裂伤口般的痛:“因为我知道,爱自己的人无论生死都会一直、永远爱着自己!”
当簟棋滑落的泪和醉眠脸颊上的泪融在一起时,两个受伤的灵魂才算是彼此慰藉,像个幼兽在失去亲人后彼此舔舐伤口……
空洞的眼眸中除了泪水,醉眠更多的是愧疚,想想若不是自己之前不听丞相和太尉的劝告、一意孤行的去相信君意,那么……
也不会有后面的诸多烦事,也不会有延艺落入君陶的陷阱,更不会有照影的殉国!
这……
都是自己的错,而自己却懦弱的躲在这里哭泣?
大容国的一代女皇难道只是这样无能的小绵羊吗?
不……
不是的……
醉眠在心里告诉自己,这个仇……
她一定加倍奉还!
“太医快点!陛下!陛下……太医……”
后面“来了”两个字尚未脱口,急出一身汗的碧纱却是目瞪口呆。
望着女皇这般以泪洗面却又神色冰冷的模样,她顿时被定住原地。
“太医辛苦了,寡人无事!”
缓缓起身、款款下榻,醉眠挥手退去太医的动作,当真是……
与以往不同!
“陛下看起来只是一时伤心过度,臣开两副凝神汤即可!”
老太医是宫中的精明老人,自然晓得醉眠心中的死结,这脉自然是不用诊也能开方的!
醉眠无声一点头,太医就这样接着慢悠悠的走了,徒让碧纱瞪大了一圈眼睛!
为毛自己总是火急火燎的办事,却没一句讨巧的?
呃……
“画罗呢!”
“啊?在外面呢……吧!”
碧纱一路冲进来,哪里知道许多,只是顺着女皇的问话答道。
“叫她进来说清楚!”
已经迈步走上了御书房主位,醉眠虽依旧散着发、乱着衣,但没有谁敢说这不是女皇的气度!
“是……”
此时的碧纱还不知道究竟发生何时,只是提溜着脑袋领命出去。
然而……
不过片刻,却哭成泪人进来!
而且还是两个泪人。
想她们都是在照影手下训练多年的徒弟,比之父母兄弟都要亲近几分,如今这样的消息轰然炸开,岂会不伤心难过?
“给寡人说清楚了!究竟是怎么回事!”
一字一句的从牙缝里蹦出,醉眠捏着桌角咯着手心,那丝丝痛感落在心头。
“属下……属下接到……传来的消息……说……说照影大人……为了救出大将军,和君陶的手下大战,又被君陶暗伤……当场……阵亡!”
画罗都不知道自己说了这一段话废了多少时间,然而这断断续续的话却像是一把利刃割破了生死的界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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