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三姐姐怎么会知道？”孟如穆虽是京都长大，却也很少外出，没有长辈兄长陪同自然是无法去看、更无从知晓。

　　孟如尘笑了笑，道：“上次与秦家表哥表妹以及姨母家的六表哥去清心寺游玩时，刘芜表哥介绍过后我也才只晓得的。”

　　“哦——”

　　孟如穆点了点头，恍然大悟。

　　只是与此同时，她瞥见孟老太太也点了点头。

　　孟老太太此时忍不住看了孟如瑶一眼，咳嗽两声才道：“既然如此，倒也是说得通的。”

　　孟如尘颔首，见孟老太太面露倦容，主动起身道：“入春后祖母身子本来就不好，此时还说了这样多的话，可是累着身子了，咱们姐妹出去吧，还是莫要打扰祖母休息了。”

　　她起身，如瑶、如穆也跟着起身预备告辞，谁知孟老太太显示点点头，却很快又道：“你们姐俩也累了，回去吧。如瑶先留下，今日抄的佛经字体不正，你得给改一改。”

　　这就是要留下孟如瑶私谈了。

　　孟如尘不动声色地同如穆向孟老太太行了礼，一前一后缓缓退了出去。

　　紫竹老老实实立在外室，孟如尘出来后两人对视一眼。

　　姐妹二人并肩走在夹竹道上，最后还是孟如穆没忍住开口道：“三姐姐你说祖母今日这番问话是什么意思？我总觉得她还有话没说明白......”

　　见她苦恼疑惑模样，孟如尘笑了笑不在意道：“咱们问心无愧有何所俱？”说着信步往前走去。

　　孟如穆原本对于孟老太太这番奇怪问话有些疑虑与忧心，但见孟如尘如此无畏淡然的模样，心中只埋怨是自己多想了，遂快步跟了上去：“三姐等等我。”

　　待两姐妹走后，起身相送的孟如瑶预备坐下来，回头却猛然对上孟老太太犀利的眼神。

　　她心头一颤，随即面上绽放出柔和温顺的笑容：“我就说我写的不好，祖母还硬是指着要我抄写，这不出了岔子还得当着两位姐妹的面独独将我留下训话，可是让我丢面了！”

　　孟老太太鬓角花白，但目光却一点都不浑浊，反而清明往常，除了慈爱如今还带了几分审视的味道。

　　见孟老太太不语，孟如瑶心头有些着急，不由地笑容更甚，如往常一般直往孟老太太身边凑，还仿佛是个小丫头一般带了撒娇的语气道：“祖母怎么这么看着我，也不说话？是孙女哪里没做好惹您不虞了吗？要是如瑶哪里做的不好，祖母您尽管说，如瑶一定好好改正！”

　　孟如瑶虽自大出生便待在孟府娇养，在五岁以前却是得了孟老太太的喜爱养在含颐院的，以前小丫头时也时常如此在她跟前撒娇讨乖，十分惹人怜爱。

　　后来女孩年纪大了，大太太便委婉提起让孟如瑶回贺馥院的事，但说了几次孟老太太不是找缘由推说便是直接拒绝，惹得婆媳俩很是闹了一番不快，后来还是孟安霖去劝说了一番，孟如瑶这才得以回了贺馥院养在大太太跟前。

　　大太太出身外室，嫡出身份也是为了嫁入孟府才临时添上去的，因此对于嫡庶之分、嫡出教养这一类看得很是重要。孟如瑶回了贺馥院便开始学习女工针线，琴棋书画，久而久之活泼的性子便转变成稳重温和的嫡出小姐派头，虽然很得人心，但自此后，孟老太太对她也没有之前那么亲密了。

　　话说回来，即便如此，孟如瑶依然还是孟府众位孙女中，在含颐院最得脸的小姐。

　　如今这番娇憨话语，惹得孟老太太心中的猜疑瞬间抛之，眼里也温和了许多：“你怎会抄的不好？你的字是府里任何人都比不上的，否则我也不会让你来抄了，以后莫要再说这样的糊涂话了。”

　　像是得了某种肯定，孟如瑶面色一喜，笑意盈盈：“祖母可莫要打趣高捧我，这府里可不止我一人字写的好，三姐姐的字可是得过父亲的称赞，虽说我未能见到，但光听父亲的评价想来三姐的字也是极好的。”她说到这里，面色有些微暗，“若是祖母有天嫌弃我写的字不够好、污了眼，那您也大可让三姐姐来帮您抄写——”

　　听到这话，孟老太太瞬间板起了脸，但说的话却是没有半分责怪：“你这孩子说什么呢！抄写经书是为佛祖，只要抄写之人心平气和，亦静置身，这便是对佛祖的尊重，可这抄写之人换来换去的，又不是换菜那么简单，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

　　一旁的杨嬷嬷抿嘴笑着道：“老太太莫怪七小姐，七小姐抄写经书时一向沉静，写出来的字纵使我这个半瞎子也能看出个好来，跟别说佛祖了。这样好的佛祖才不舍得怪罪呢！”

　　杨嬷嬷这样一打岔，室内氛围明显松活许多。

　　孟如瑶紧接着话头，顺势坐在孟老太太腿跟前的绣墩上，笑着道：“嬷嬷说的是，不过有一点没说对，我抄经书时心中所想的皆是祈求佛祖佑祖母长命百岁、福寿安康，其他的我一时半会也想不到，也就没多念想，只希望佛祖看在我如此诚心的份上了了我这个心愿！”

　　这样一番顺耳的话说的孟老太太十分舒心，她笑着点了点孟如瑶光洁的额头：“你个小丫头，心思还挺多的，不过佛祖掌管天下事，哪里有空理会你这个小丫头的心声。”

　　祖孙俩将着话题又闲聊了会，孟如瑶见孟老太太微眯眼睛，赶紧起身行礼：“祖母今日说了这样多的话，如瑶就不打扰了。”

　　孟老太太点了点头，吩咐秋霜送她。

　　她又笑着行了礼才跟着秋霜离开了。

　　孟如瑶离开后，屋子里顿时安静下来。

　　只有不断从香炉的虎面盖镂空缝隙中袅袅升起的白色烟雾，孟老太太感觉身子有些乏累，由着杨嬷嬷伺候着半躺了下来。

　　杨嬷嬷伺候她躺下后预备悄声离开时，却听孟老太太的声音轻轻传来：“如瑶这孩子也变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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