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她们从寺庙祭祖回来，路途上遭遇这样大的事，只是闻及后来京兆尹派人去盗匪出没之地查勘。府内上下也是被孟安霖警告过不允许议论提起此事，对外只声称五小姐是在去寺庙祭祖时无意摔到受伤的。

　　从始至终，孟老太太都稳坐含颐院，未曾出面询查此事，也从未在她们请安时询问过，更没有去看望过孟如襄。

　　孟如尘没有丝毫犹豫抬起眼，回答道：“是，祖母，那日确实是母亲安排我们三人同坐一车。”

　　孟老太太面色依旧不变，只是目光中不免混了些疑色，口气依旧和蔼道：“听你父亲说，宋世子刚巧去大相国寺回来的途中碰见的，这可真是巧呢，再说要不是他你们姐俩指不定就......”她眉目一暗，话锋却是一转问道：“不过怎么就如此巧遇见，如尘你与他一道回来，有听过他去大相国寺是做什么吗？”

　　孟老太太的问话的用意可以说是十分委婉了。

　　屋子里一片安静，而孟老太太略带了审视的目光径直落在了孟如尘的身上。

　　一直低眉不语的孟如瑶忽然静悄悄地抬起头也看向她。

　　“祖母，您这么问怕是吓着三姐姐了，”孟如瑶抢在她前面道，她笑的柔美恬静：“三姐姐这才刚回长都多久，那宋世子从来也只是在军衙中，两人处境相差甚远......再说了，三姐姐出门的次数也是寥寥无几，怎么会不是巧合？定然是那宋世子要去大相国寺办事才偶然碰到的。”说到此处她侧头看向孟如尘，笑着问：“对不对，三姐姐？”

　　真是美貌、大方、宽容又善良单纯的孟府七小姐孟如瑶。

　　为她辩解、袒护她的模样真是与阖府上下的好评一模一样。

　　若是上一世的自己，听到这样一番袒护自己，为自己说话的孟如瑶，她只有满心感激的心，根本不会去猜测这话语背后的意思。

　　可这让自己满含感激的话如今入耳听来，只是觉得无比的虚伪。

　　她从头到尾未曾提过半个对于孟如尘不利的词，但有了孟如瑗的前车之鉴，孟老太太如今最是提防私相授受之事的发生，出事后不过个把月，宋穆候便托人上门说亲，莫说这是预谋，若说是巧合怕也是揣了几分疑惑在里头。

　　她此时句句提起自己出门的去向，怕才是在孟老太太的心里种下怀疑的种子。

　　孟如尘忽然想到前世里，孟如襄时常在穿戴吃用上誓要压过孟如瑶，赵姨娘阻止不了女儿胡闹的行为，却又怕大太太挟私报复，特地去孟老太太处求了口信，孟安霖这才亲自在他门下寻了个才识学高的举人学子，为孟如襄定下了亲事。

　　可这事没过多久，府内上下传出了孟如襄乃石女的传闻。

　　起先是闲杂房的一名婆子醉酒打牌时说的，原本只说五小姐出生时就有些缺陷，赵姨娘到老太太跟前一哭，由此老太太才容忍五小姐胡闹至今，甚至对于她庶女的身份穿嫡女的派头也毫不过问，后来大太太刚嫁过来时不明所以惩戒了五小姐，却被孟老太太斥责了一番。

　　见内容有鼻子有眼，一起浑乐的婆子丫鬟们也信了几分，后来在全府上下传开，甚至到后来越传越邪乎。孟老太太得知此事，将治家不严的大太太痛骂了一顿，亲自坐镇将那碎嘴的婆子揪出来，那婆子哪里见过如此威严的孟老太太，还没等严刑便全都招了。

　　原来是五小姐的乳母，不过这乳娘因着偷赵姨娘的金银首饰出府变卖，很早就被赶出了孟家。五小姐的乳母原先与这婆子是同乡自然也相熟，俩人经常在一起闲嗑，想来这些传闻皆是自这里知晓概全的。

　　事情真相大白，老太太重新掌家，将那婆子与传话的几人通通灌了哑药，并且通通赶出了长都。

　　可纸包不住火，这消息很快传到了定亲的举人学子耳朵里，那举人上门后说什么也要退了亲事，连作为老师的孟安霖也毫不畏惧。孟安霖为了孟府名声再三考虑还是将婚事退了，为孟如襄另外在老家寻了门低门户的亲事，后来孟如襄嫁过去后倒也算是安生，孟府因着宫闱争斗受牵连时，她也是躲过一劫，倒也算是因祸得福。

　　这事便算是落下了帷幕。可孟如尘有理由相信，这件事里绝不只是婆子闲嘴、大太太纵容这么简单，若真如孟如尘猜测的那样，那她这位病娇体弱七妹妹的手可伸的太长了。

　　她孟如瑶惯会用这样口蜜腹剑的方式对待人，自然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展现自己宽容体贴的形象。

　　纵然心绪万千但眼前还是要应付，孟如尘略略思量了一番，接过话道：“多谢七妹妹信任我，我犹不甚感激。对于宋世子刚巧出现救援之事我也是有猜测过，不过他不一定是去大相国寺......也有可能是去其他的寺庙呢？”

　　她说这话时语气自然，表情轻松，眼睛就像是黝黑深邃的深井一般，既无波澜又十分明亮，让人忍不住相信她所说的每一个字。

　　孟老太太没有说话。

　　孟如瑶也不再开口，反倒是沉默了许久的孟如穆忽然发问：“可那山上除了大相国寺以外也没有其他的寺庙啊？”

　　孟如尘莞尔一笑：“怎么没有？大相国寺所在的旁边就有一座清心山，那里可是有两座寺庙，清心寺与清源寺，说不定宋世子去的不是大相国寺而是清心山的寺庙呢？”

　　大相国寺随侍国之寺庙，但这只不过是世世朝代皆侍奉的寺罢了。清心山的清源寺却不一样，它是大晟的高祖皇帝亲自设立开创的，自然也是名声悠远，其香火也不必大相国寺差。

　　更何况清源寺主要是供奉长明灯为主，自然会有许多京都的达官贵渭、平头百姓供奉的长明灯。

　　宋穆候的前任妻子，也就是宋决的生母早年病逝，说不定宋决就是去供奉他母亲的长明灯也说不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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