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备离开的杨嬷嬷一愣，细想才反应过来孟老太太指的是什么。

　　她想了想才回应道：“七小姐依着大太太的性子教养，端的也是嫡出小姐的风范，虽然京都闻名，却在人情世故方面却是有欠缺。”

　　孟老太太将身子向外侧了侧，面目容和看着杨嬷嬷道：“她日前拐着弯向我说明三丫头与宋世子之间怕是有些关联，否则祭祖那日怕是不会来的这样巧，她想要将目的隐藏起来，却又要刻意让我去发现这其中的秘密......”

　　杨嬷嬷思虑片刻后，道：“您是说，七小姐她想要通过您彻底搅黄宋穆候府的亲事？”杨嬷嬷是伺候了孟老太太许多年的老人，这深宅大院里的弯弯绕绕也是心中清楚的很，通过孟老太太这一句话，她便已猜到其中的意思了。

　　但她说话的语气里却还是有些不相信，直到最后声音也愈来愈小。

　　孟老太太彻底合上了眼睛，仿佛十分劳累，叹了口气：“可惜了她是从元灵肚子里生出来的，再怎么是嫡出，还是抹不去外室女的心机与托面，教出来的女儿自然也是随了她的。”

　　杨嬷嬷也跟着叹了口气，幽幽道：“谁说不是呢，七小姐当初若是一直养在咱们含颐院，由您教养，如今出落出来必定是比太太教养的好太多，只可惜太太她......”

　　说到这里孟老太太语气里也是无比的失意：“这是她自己的命，不怪谁。只是念在祖孙一场，她又是从我这里养了五年出去的，以后我能帮到她自然也会帮到，若帮不了也就只有听天由命了。”她叹了口气，却又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话锋一转道，“不过经此一事，我倒觉得三丫头性子是真稳重，也不是装出来的，若她真能嫁进宋穆候府，倒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杨嬷嬷点点头，却又凝眉道：“只听说穆候前几年娶了个填房，年纪才不过二十七八，去年刚生了幼子，如今把控着穆候府上下，若三小姐嫁过去，保不齐日日上演擂台戏......”

　　“不要小看她，”孟老太太的面容在屋内暗淡的灯光下变得模糊起来，她的声音却十分清晰入耳：“在我看来，三丫头性子沉稳，表面上和和气气，但其实她也果决刚毅的一个人。若是她嫁过去，这新夫人指不定还斗不过她。”

　　杨嬷嬷了然孟老太太看人的眼光，赞同的点点头。

　　又陪着老太太闲嗑两句别家话，见孟老太太是真的累到合上了眼睛，便静悄悄地退出了内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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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穆候府提亲就是托了马夫人试探之举。

　　而孟府这边，则是大太太与孟安霖商议无果，决定暂时先不作回应。

　　孟老太太入春后身子更不甚好，整日请安也惹的她烦心，除了孟如瑶时不时去含颐院为她抄写佛经，其余的人干脆都免了早晚请安。

　　宋穆候府托人提亲的事传遍了孟府上下，传言提亲对象就是刚从宜阳回来不到一年的三小姐。

　　各处走动时，孟如尘能亲身感受到阖府上下小厮丫鬟婆子与以往很是不一样，走到哪里都有人带着笑脸凑上来请安问好，热情地让人惊讶。

　　孟如尘一向喜静，对于这样的跟风举动表示于心无力，只好整日关在院子里写写字帖、下下棋聊以度日。

　　大太太听闻这些，面上只是冷笑一声：“不过是个破落侯府，有什么好稀罕的！果然是我好姐姐的女儿，眼皮子也是浅到底了，要是她泉下有知她的女儿是这么个货色，说不定还得气活过来。”她虽然面上不显，但手里的帕子却早已被揉捏成一团。

　　再破落那也是有爵位品级的侯位！

　　更何况宋世子如今还执掌金吾卫，正是皇帝跟前的大红人，前途一片光明。

　　赵妈妈明白大太太的心思，此时也只敢在心里想想，嘴上可不敢反驳她：“太太莫气，当心身子。”

　　大太太心中微恙，不免有些个烦躁。

　　赵妈妈见势笑着宽慰道：“太太不用生气，三小姐纵使能够嫁入侯府又如何？咱们七小姐莫说是府里中最出挑的，放在整个孟族也是找不出第二个这样才貌双全的了，三小姐如今不过是浅福，且让她享受去，咱们七小姐这样的天仙人儿，您还怕以后寻不到比侯府更好的亲事？”

　　大太太情绪微平，但面色还是不甚好看，她换了话题道：“如瑶做什么去了？”

　　赵妈妈赶紧笑道：“在含颐院为老太太抄佛经呢，”她抿嘴笑道“太太您看，近来老太太闭门可是谁也不见，就许了咱们七小姐去，可见七小姐在老太太心里可是份量重的多，要不说是自小跟前长大的呢，与那半路外来的就是不一样。”

　　半路来的，指的自然是孟如尘。

　　大太太收了情绪，目光一闪：“你说的意思我明白，但这亲事成与不成，还是得过我这关，没那么容易便宜了她！”

　　与此同时的清悠院，孟如尘连连打了三个喷嚏。

　　正垂头说着话的素月闻声止了口，略低了头站着。

　　青溪则将打开的窗户合上半页，又拢了拢孟如尘身上披着的绣荷花纹的月白小袄，担忧道：“小姐还是别写了，这冷天冻手冻脚的，不如去榻上坐着，奴婢再去库房多取一张狐裘皮来，您盖在身上暖暖和和地看书多好。”

　　狐裘皮？

　　孟如尘想了想问道：“哪里还有狐皮？”

　　孟府女眷的日常物件，大到衣物鞋袜、皮毛绸子，小到胭脂水粉、书本笔墨，皆是库房总管每月负责置办。除了孟老太太可以随意支取，其余各院里领东西的大丫鬟需到贺馥院里回禀，若是物件贵重还需得太太的印鉴才能领回去。

　　她从宜阳回来时，外祖母怕自己受委屈，置办了许多用得上用不上的物件，其中就有三张狐裘皮。

　　除了自己留下的一张白狐毛皮，其余两张分别送去了含颐院与贺馥院。

　　哪里还有余下的？

　　青溪笑了笑道：“自从咱们回长都，小姐从未去过太太留下的库房清点物件，奴婢怕有些丫头婆子钻空子倒换些贵重物件出去卖，前些日子便私自去点了库房里的东西，今日记起里面有一张十分漂亮的白狐皮毛，这会子才想起来，也就顺口说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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