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驱逐出府
我示意她冷静下来,只觉得被打过的地方火辣辣地疼着,原来刚才燕儿朝我们身上泼下的是一盆量足的辣椒水,“回禀夫人,侯爷已经陪着夏姨娘睡下了,只是侯爷说要罚着夫人跪着可不是躺着,所以奴婢斗胆前来提醒一句,还请夫人谨遵侯爷的命令呢!”
她胆子这样大,自然知道背后的始作俑者。看她一脸不怀好意的笑,锦秋忍不住要跟她理论,将锦秋拉到身后,尽量挺直身子,“好,我知道了,你下去吧。”见我这样,她一时也找不到挑刺的地方,轻蔑地看我俩一眼,转身回了屋。
如此煎熬的一夜,捱到天明,整个人冷得浑身颤抖,幸好有锦秋在旁边用身体抵着我,才不至于跌倒在地。
还是陈诺准备去上朝,出来看到我这副模样,却也仅仅是淡淡地看了一眼,就大步流星走过我的身边。
过了一会儿,周荣走过来扶起我,“侯爷让夫人先回屋休息,快起来吧。”锦秋忙扶了一瘸一拐的我回去,沛儿哭着迎上来,只触到我冰冷的四肢,她们俩又是熬姜汤,又是用热婆子替我暖着身子,我却只是围了被子呆坐在床上,“没用的,没用的,全没了。”
见我这样失魂落魄,锦秋和沛儿两人均是不知该如何相劝,只是默默流泪,强迫我吃一点东西。
三天之后,陈诺派人通知我我,限我今晚离开陈府,想带走什么都可以,就是从今以后不许再踏足这个地方。
慧冬将孩子安顿好,紧急入府,连带着周荣也来看我。锦秋忙着给我收拾各种东西,慧冬只是紧紧握着我的手,“锦秋,不用收拾了,什么也不用带走,我什么也不带走。”将脖子上带着的鸳鸯玉佩摘下放在梳妆台上,摘下所有的首饰,换了一件没有任何花纹的素白单裙,将那张地契贴身收好,这是我唯一要带走的东西,也是唯一能安身的地方。
“夫人,什么都不带吗?那我们出去了一时也置办不齐,我还是给您带着吧。”说着翻转身去找别的衣服,我按住她的手,“我们?只有我一个人离开陈府,你留在这里,当初我带你入府就是为了解决你的温饱问题,不要跟着我出去受罪,更何况我现在连自己也照顾不好,你跟沛儿都留在这里,我走就是了。”
沛儿年纪小,听我这样说,只是一味哭着,“夫人,数年前,您给了我一口饭吃,还让我做大丫鬟近身伺候,我是您的人,您去哪里我就去哪里,除了跟在您身边,我哪也不去!”锦秋咬着牙,却同样忍不住眼泪。
“小姐,你就让锦秋跟着你吧,她留在府里也不会有安身之处,世界这么大,你和锦秋想去哪儿就去哪,由锦秋伺候着您,我,我也放心些。”慧冬没想到几日不见,我竟憔悴到这个地方,不忍看我,只是酸了鼻子苦心劝我,听她这样说,又想到夏姨娘一定会伺机报复锦秋,还不如带走她,于是点了点头。
“夫人,我也要跟着您走,您不在,我不要待在这里。”我苦笑着拉过沛儿,她还是个孩子,没有过多参与这场风波,夏姨娘自然不会注意到她,“你好好留在这里,替我照顾着风儿小少爷,好吗?”
见沛儿含泪点头,我转身面对着慧冬两口子跪下,惊得周荣嘴里嘟囔着“担当不起”,“慧冬,你伴我时间最久,我最开心的事情就是能将你嫁给周荣,过上幸福的生活,我求你,等我走了以后,帮我照顾风儿,沛儿她还年轻,禁不得大风大浪,你帮帮她,周荣,侯爷经常跟我说起,你是他的小书童,现在你能不能像小时候陪着侯爷那样,陪着风儿读书,陪着他长大,让他长大后能为陈府争光,我不知该怎么求你,只希望你能体谅我这无能母亲的苦心。”
慧冬跟着我跪下,周荣见此也跪着,“小姐,我答应你,会时时进来看看风儿,我会手把手教导沛儿,你放心,我们会帮你保住风儿,我们........”她哽咽着说不下去,“夫人,你对待我们这些下人一直不薄,你放心,我会去求了侯爷,做小少爷的师傅,一有空就陪着他,就像,以前我和侯爷亲密无间地在一起长大一样。”
听他们真诚地许诺,感到心安,“锦秋,风儿和如云呢?”虽然一直不想提两个孩子,只是因为其实最怕最怕和他们分离。
“夏姨娘叫人过来传话,担心风儿少爷舍不得您,又无端惹出是非,所以她叫如云带着风儿少爷带着和侯爷游园子去了,叫您安心出府。”虽然知道她这样做,只是不想风儿的哭声引起陈诺对我的不舍,她又曾抚养过如云,如云自然听她的话,大概也忘记了来看我一眼,但这样也好,至少,这样我能走得干脆一些。
相比之前数次出府仆人们前呼后拥,高大的马车群相伴,这次再也没有任何人愿意看我一眼,倔强地不叫慧冬两口子跟到门口送别,只是抚平袖口,携了锦秋淡然地向大门口走去,好像这只是一次普通的出门。
迈过大门门槛时,不仅回头看看陈府的牌匾才是前不久刚换了的,比之之前确实气派了不少,又想起六年前,我风光无限地嫁入陈府,那一天陈府的热闹喧哗至今还回荡在耳边,这六年的每一天都在脑海中回旋地播放着。
然而一座再豪华的府邸,如若没有一份可以归宿的情感,没有一个爱着信任着你的人,那它终究只是一座冰凉的监牢。罢了罢了,一切都是过眼云烟,都是我自作多情罢了,是该和这里的一切告别了。
看了许久,终于下定决心,再也没有眷恋地转身离开。只走了一小步,就听得身后一身娇滴滴的“小姐”,不想回头却忍不住回头再去看一看她那较好的面容下蛇蝎般的心肠,估计事到如今,也只有她还有闲情逸致来送我。
“夏姨娘,这身苏锦很适合你,这样鲜亮的颜色,这样好的年龄。”将碎发拢到耳后,轻蔑地看着她。
留了燕儿站在原地,她款款走到我的前面来,“无论是苏锦还是蜀锦,总之以后这府里的所有金银首饰,绫罗绸缎都和你梁知心无关了,你现在的心情如何?侯爷大人有大量,竟许你带走自己想要的东西,你怎么连个包袱都没有带出来?难道不怕自己出了这道门会后悔吗?”
我不怒反而笑起来,“锦衣玉食只适合夏姨娘这样肤浅的人,我在陈府生活这几年,侯爷和老夫人赏了我不少好东西,你尽可以求了侯爷赏给你装点你这虚伪的面庞,只可惜,没有一点内涵,我看你能在侯爷身边站几年,就靠你的苦肉计?哼!我估计用不了多久,你就会黔驴技穷。”
“小姐说的是,我在小姐眼里本就是响当当的穷人,没用过好东西,就连第一晚伺候侯爷还要穿戴小姐施舍的衣服首饰,可是那又怎么样,我是穷怕了,但现在,这一切都可以归我,你呢?被赶出陈府之后,死心做一只无魂鬼吧!”她仰起头又嗤笑出声,“对了,侯爷没有给你休书,也不向朝廷上报褫夺你的封号,如若你哪天死在了外面,侯爷连知道都不知道,你可就真的死无葬身之地了。”
“我从未灌过你什么红花,你怎么会不孕?”紧紧皱了眉头看向她。
她用帕子捂了嘴,隐去那丝轻蔑,“有失才有得,先舍了然后才有得,小姐比我聪明怎么会不知道这个道理?只是压倒眉姨娘那种外强中干的家伙容易,要想压倒你,不先自损一下怎么会让侯爷彻底失了对你的喜欢?”
“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无所不用其极,我眼瞧着你只觉得恶心。”说罢转身和锦秋离开。
身后的人奸笑着说了一声“小姐慢走,奴婢就送到这里了”,说完伸出手人使劲推了我一把,锦秋一时没扶住,我整个人就顺着台阶滚了下去,只听得锦秋惊呼着跑上前扶起我,刚才那一下是头先着地,因而额头上增了一道伤口子,立马就血流不止,锦秋拿了帕子帮我包住伤口,模糊的视线中,只看到陈府那两扇厚重的朱色油漆涂抹了一层又一层的大门缓缓地合上门扇,彻底将我和陈府隔离开来。
此刻的我觉得浑身累极了,疲倦地闭上眼,就这样,就这样,先暂且在陈府门口落魄一会,双腿还是疼,实在站不起来。
锦秋见我这样,也不催我立即走,只是用力抱了我,倚靠在陈府门口的石狮子上,任由天空又洋洋洒洒下起雨来,小腹似乎被石头坠着那样疼,纵然如此,也没有心里疼!
大雨滴打在没有施粉的脸上,却没有了昨晚的冷,反而双腿之间感到汩汩涌动着一股暖流。
“夫人!夫人!你怎么流血了?好多血,是见,见红了!”锦秋使劲摇醒半昏迷的我,惊得说话时牙齿打颤,还有比这更悲催的事情吗?肯定没有,没有血色的嘴唇缓缓向上牵起一个弧度,“没关系,锦秋,没关系,现在都这样了,不生他的孩子也好,生下了也只是徒增怨气。”
下体一时传来的温度错觉,那是我身体的热度在流失。
什么时候又有了他的孩子呢?是他回来之后那样久别重逢的欢愉,还是前段时间晋封那几天的疯狂?那时候两具交缠的肉体,灵魂是否已经渐行渐远?呵,这孩子,我和他的孩子,这孩子生下了也不会幸福,反而会怨怼我们做父母的,没能给他一个完整的家,就像现在的风儿一样,风儿,想起他没有娘亲的陪伴,我的心就像别撕裂了一样。
费力地低头看着我躺过的地方正流出一滩血水,被雨水稀释后变成可怖的淡粉色,那是一个小生命在不可阻挡地流逝,而我这个为娘的却无能为力,我再也留他不住。
“可是,夫人,你身子好冷,我们得找大夫啊,小产对身体损害过大,会出人命的。夫人,奴婢求你了,坚强点,站起来,好吗?我们坚持走一段路,走到前面,说不定可以找到住的地方,好吗?”
锦秋哭着要拉我站起来,无奈此时的我真的无法站起来,身后驶来的马车骤然停在我俩身后,从车上跑下一个打伞的人,走到跟前,才发现是宜春。“宜春,你来了?你来了太就好了。”锦秋像发现了救星一样,宜春见我这样,也顾不上打伞,帮着锦秋将我扶上马车。
安顿我坐好,宜春扯过车上的毛毯盖在我瑟瑟发抖的身子上,又帮我捂着手,“昨天夏姨娘派人来梁府传话说小姐被赶出了府,侯爷限定小姐今天必须离开陈府,姨娘在老爷那里使劲磕头,把头都磕破了,夫人才勉强同意我来接你们回去,回去就好了。”
其实她一定早就看到了我的衣裙上沾满了鲜血,猜到发生了什么,只是一时不忍说穿,害怕再惹得我伤心流泪。“姨娘在家等你,小姐你睡会吧,我们马上到家了。”
宜春在我耳边细细软语,安抚着我入睡,我能听到车轮的辘辘声混杂着雨声,带了一阵阵磨人的嘲哳声。
那一世,我也是以这样的心情走到海边的,这一世,我太过相信他人在我面前显示出的脆弱,我以为她们需要我的拯救,我以为她们都需要我的成全,只要我让一小步,她们就能笑靥如花,可是我又犯了相同的错误,被以为最亲近的人夺去了一切,到最后,我连自己也救不了,我一直小心翼翼地存活,但怎么就不能善终呢?
或许,这就是可怕的轮回印记,谁也不能改变。
好不容易回了梁府,我早就失去了意识,没有感觉到姨娘温热的泪珠落在我冰冷的脸上,紧贴在身上的衣裙早就被雨水打湿,我自然不会感到她们帮我换了衣服之后又将两床被子压在我身上的那股温暖,更没有尝到姨娘撬开我的牙关,使劲灌进的汤药要把牙根苦酸掉的滋味。
在陈府的那几天实在太过于心累,在接连的噩梦之中,我似乎看到知祺临死前,坐在灯下颤抖着手给我写求助信,似乎看到她出嫁的那天很美很美,就像我出嫁那天,一身红衣,但她死后那样怨恨的眼神又将我逼得无处可逃。
整个梦里,我都无处可逃,逃?将逃到哪里去?又能逃到哪里去?
从始至终,都是一个魔咒!
这样昏睡了两天,重新醒来的时候,是一个下午,锦秋下去歇着了,姨娘也累得熬不住回屋歇了,床边一个人也没有,就那样孤独地醒来。窗外的阳光只让我觉得刺眼。
正是因为活着,正是因为有知觉,人才会觉得痛苦。
而人最苦的是梦醒了,却无路可走。
“小姐,夫人有请。”珠珊进来请我去前厅,她眼里的轻视,我不是看不到。
只是,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个地步,又何必在意别人看着我的目光由之前的艳羡转为鄙视?整了整简单的衣衫,支撑着还在发软的身子穿过走廊,向夫人那里走去,这时候的我就像是纸片儿,随风一吹就会破碎。
我一向很注重皮肤的保养,但这样消瘦蜡黄着脸出现在夫人面前还是第一次,“只是一段时间不见,你怎么把自己搞成了这个样子?”面对她骤然转变的态度,我不知该如何应答,只是屈膝行礼。
来不及躲避过突然窜上前来的二姨娘,她使劲摇晃着我孱弱的身子,“梁知心,你怎么能如此狠心?我曾经以为你会真心要救知祺,去求了你几次,你却罔若未闻,明夏来哭着说你看不惯知祺偶尔冲撞了你,所以叫侯爷找人将她远嫁,你早就知道那姓陆的不是好东西是不是?你亲手将你的亲妹妹往火海里送,这才害死了她!你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可怜的女儿?她还那么年轻,还怀着孩子就要从这世上香消玉殒,为什么?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知蕾在一旁看她这样对我,而我怎么会有反抗之力,早已经站立不住,被推着倒退了好几步,她只好大着胆子,上前拉过陷入癫狂的二姨娘。
已经来不及了,二姨娘修长的指甲使劲抹过我的脖子,瞬间就留下几道鲜红的血迹,“二姨娘,梁知心犯的错误我自会处置,你不必在这里大喊大叫,免得失了你的仪态,先坐下吧。”夫人的话语里有不容置疑的威严,受到她的震慑,二姨娘这才肯坐下,但那双眼仍旧恨恨地瞪着我。
“二姨娘,事到如今,我只向你说一句对不起,但后来发生的事情,并不是你所听到的那样,我现在.......”许久没有说话,从喉间挤出的字眼竟是那么沙哑,像是被摔破的上好的乐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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