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岭嵘搬到凌家的宅子里住着,原先的凌园也改名叫云府,云家老宅则是樊奕川在住。
李书夏怕云家老宅里有眼线,不敢把孩子留在家里,便带着俩孩子出门。
樊秀媛在车上哄孩子,樊奕川没跟着李书夏去了别处,李书夏只身一人进云府时,着实让云府的人奇怪。
云岭嵘不意外李书夏会上门,早在厅里喝茶下棋等着,似乎没有因为在祠堂受挫而不高兴,反倒惬意得很。
李书夏走进厅里,云岭嵘头没抬地说:“给侄媳妇上茶。”
“谢过嵘伯。”李书夏先客套一句,站在厅中央等云岭嵘再说话。
云岭嵘却没发话,独自斟酌着下棋,把李书夏晾在了一边。
李书夏也不急,四处打量厅里的装饰,瞧得忘了眼前还坐着个人。
“少夫人请喝茶。”丫头端来杯子直接给了李书夏,没往桌子上放,摆明没想让李书夏坐下。
李书夏本来没想在这儿多待,拿过杯子站着喝茶,喝完兀自道:“嵘伯没话要说?那我走了。过了这村没这店,您可别后悔。”她将杯子搁到桌子上,悠闲地转一圈,见云岭嵘还是不说话,转身就走。
“侄媳妇是个急脾气。”云岭嵘放下棋子,终于抬了眼。“快坐,咱慢慢谈。”
“嵘伯许是不了解我的脾气。”李书夏正面迎着云岭嵘的视线,慢慢地说:“我在祠堂就已说过,我不是你们云家的那些女人,看你们的脸色。嵘伯要是瞧不起我,大可不用谈。我手上的东西由我处置,想给谁就给谁。”
秦家攒了几十年的家业是不小的数目,即便做不到泠城首富,与云家也能抗衡一番。
秦老爷子不过是被樊奕川算计损失大半财产,才这么容易周转不灵导致破产。
这就要说樊奕川的厉害之处,找了个最简单快速的方式,把秦家搞垮了。
云岭嵘微微眯眸,转脸笑道:“侄媳妇的名声在外,我早就听过了。”他冲丫头道:“去拿些侄媳妇爱吃的点心来,我昨儿同你讲过的。”
他是话里有话,为告诉李书夏,他是有备而来的,李书夏别过分得意。
李书夏也笑回:“我在裕璟吃的那几样点心都是招牌,没想到这么快传到泠城来了。嵘伯也爱这几样?府里的人也会做?”
轻描淡写几句给云岭嵘绕回去了,论嘴,李书夏可是高手。
云岭嵘在云家争斗到现在,不是个省油的灯,在祠堂便看明白李书夏是个什么人,低眸轻笑,朝右摆了下手:“侄媳妇先坐,我方才太专注下棋,竟入了迷。”
李书夏呵呵一笑,坐到身后的椅子上,继续喝茶。
“侄媳妇不知,我平日没别的喜好,只喜研究个棋艺,一坐下就起不来了。”云岭嵘装模作样地说,顺势朝外瞧了瞧,纳闷:“秉川没来?”
“他还有事,不跟我一道。”李书夏笑呵呵地回,“他把秦家的家产交给我管,那就是我的了,他现在管不着。”
云岭嵘哦了一声:“秉川还真是疼媳妇,在咱云家是独一份呢。”
“凡事都有第一回,有了一回便会有第二回。嵘伯不该不明白这个理儿吧?”李书夏笑眯眯地回。
玩这种语言游戏够累的,李书夏见招拆招没低气势,云岭嵘才发现低估了李书夏,收起那副假惺惺做戏的嘴脸,正色了几分。
云家重男轻女的思想不是一日促成的,延续了好几辈。云岭嵘想要重视李书夏很难,骨子里是根深蒂固的男权主义,只是李书夏说话做事的方式比男人不遑多让,云岭嵘自当是在跟个男人商谈,不然心里很不舒坦。
“侄媳妇说的是。”云岭嵘顺着李书夏的话说,“如今是民主的年代,女人也能有番作为。不过云家老人思想迂腐些,侄媳妇就甭往心里去了,总归他们是长辈。”
“嵘伯说的是。”李书夏不好跟这人撕破脸,人家给个台阶,她就给个面儿。“我刚才在祠堂过于激动了。您也知道,当了母亲瞻前顾后,再个我刚出月子看孩子看的紧,才会那样激动。这不来找嵘伯说说这事儿,看您能帮我传个话,给各位长辈赔个不是?”
一番话说得云岭嵘笑逐颜开:“我就说侄媳妇是个懂事的孩子,秉川很是有眼光。”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李书夏在心里冷笑一声。
丫头来上点心,云岭嵘客气一通引出正题:“秉川既不管这事,侄媳妇打算怎个分配秦家的家财?”
李书夏挑了块芙蓉糕咬了一小口,回:“那得看嵘伯的意思了。”
云岭嵘面露些许喜色,语气仍平静:“秉川应同你说过云家的情况。我的祖父同秉川的曾祖父是亲兄弟,咱们应该是最亲近的。再者,我这一支受秦家迫害最深,想当年我差点儿丢了命,险些与大哥一道走了,我的妻儿也受了屈辱。秦家如此败落太过便宜,不符我们的期望。侄媳妇虽咬定自己不是凌鹤棠的女儿,可侄媳妇不知被仇恨蒙蔽双眼的可怕。他们只想着报仇,不会追究你到底是不是跟凌鹤棠有关系。所以侄媳妇也要想清楚目前在云家的处境,多面树敌可不是好事。”
“嵘伯说的极是,我这不刚从祠堂回来,没歇脚便到嵘伯这儿来了,就为商讨这事。”李书夏掰开芙蓉糕,一小块一小块地吃,装作谦逊的模样接着说:“我原也是想着将秦家的东西都交给嵘伯,但是我有条件。”
“侄媳妇直说。”云岭嵘挺慷慨地道,“但凡不是过分的要求,我自是允的,就当我送给侄媳妇的见面礼。”
“嵘伯这样说,我就放心了。”李书夏留下点芙蓉糕残渣喝茶润润嗓,又道:“您知道蒋舅爷对凌鹤棠恨之入骨,您也说仇恨会让人变得可怕。我回来是因为两个孩子和樊奕川,但是我想蒋舅爷不会放过我,没准他会以为我是回来报仇的。所以还得劳烦嵘伯将这误会化解了,或是站到我这边,我好图个安心。”
“这不是难事,只不过……”云岭嵘忽而止了声,垂眸思量。
“只不过蒋舅爷是您的秦家,而且你们联合起来对付我和樊奕川,比站到我这边好处多,对么?”李书夏毫不避讳地说。
云岭嵘稍显讶异,随即笑言:“侄媳妇果然有大嫂的风范,凌厉风行,说话直来直去。”
“我是来找您商谈的,没必要藏着掖着。”李书夏轻挑唇角,“您能让我进门,说明您并不是跟其余人团结一致对付我和樊奕川,也想听听我开的条件。跟你说实话,我并不认为您与他们站到一起能有多大实惠。相比我和樊奕川,您定是更了解他们的为人。就算真有一天,我跟樊奕川被你们斗倒了,您又能从云家这块大点心里分得多少?别是这一小点吧?”她展示手心里的芙蓉糕残渣,定定地看着云岭嵘。
云岭嵘的眼神锐利了些,眸中笑意不减,回望着李书夏。
“所以说,只要樊奕川还把持着云家,您站在我们这边。这块点心就能咱几个人分,要是您跟他们站到一起,就得数十个人分,这账应该很好算吧?”李书夏轻言轻语,循循善诱。
“那秦家?”云岭嵘问自己最关心的部分。
“您若是答应我的提议,秦家就归您管,我退出。”李书夏干脆利落地回答,“除秦家在码头上的两个破旧仓库,以及一家经营不善的饭庄,其余都是您的。当然这饭庄我不是白拿,回头赚钱了,您可以占三成分红。本来这饭庄到您手上也不过要做出租用,还不如我多赚些,您多拿些,这样如何?”
云岭嵘闻言细细地衡量,这似乎是个只赚不赔的买卖。
“可话我得说到前头。”李书夏要提个醒,“我想不过今日,蒋舅爷就得来为难我了。我得先瞧瞧嵘伯的表态。我不是不信嵘伯,做商人的要在商言商,这是规矩,您说是不?”
云岭嵘抬眼一瞥她,忽而大笑起来:“好!你这孩子比云家的男儿还要强上几分,当真是我小瞧你了!既然你打算得如此精细,那我便同意了。你那蒋舅爷今儿是打算要找你来着,兴许晚上就上门了。我今儿晚便做个表态,安了侄媳妇的心。侄媳妇也要说到做到,将东西备好了!”
“那是自然。”李书夏搁下茶杯起了身,“我不便久留,劳烦嵘伯跟云家的长辈们说一声,日后就别难为我了。咱可是一条船上的人。”
“好说好说。”云岭嵘也站了起来,“来,送侄媳妇回去。”
“不必,外面有车候着,您留步。”李书夏微微笑了笑,转身离开了。
云岭坼从厅里的屏风后走出来,呵地一声:“这女人挺厉害,三言两语将我们离间,成她的帮手了。”
“她好歹是裕璟的当家,景之瑜选中的人,自不会差哪儿去。”云岭嵘收了虚伪的笑容坐回去摆弄棋子,“不过她说的有道理。”
云岭坼讶然:“您竟觉得她说的对?她分明是离间我们想渔翁得利,拿我们当棋子啊!”
“不见得。”云岭嵘将一颗棋子放在棋盘最中央,收掉一整面黑棋,悠然地说:“谁是棋子还不一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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