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彻底黑下时,李书夏终于见到了周老板。
城中的周记西餐厅听着不中不洋,却是城里少有味道没得挑的好餐馆。
周老板从上一辈手里接下的这家店面,凭着年轻时打下的人脉将其发展起来,后又有国外归来的郑师傅加入,可谓是红极一时。但因周老板定价不高,有钱的人嫌周记不够档次,周记在富人阶层传播不开,传了一阵名声就埋藏在深巷子里了。
年前周老板投资的服装生意赔了钱,厂子需大笔费用维持,周老板不得不拿周记的盈利填补,谁知亏空越来越大,周老板快连周记都负担不起了。
李书夏经与周老板详谈一番,慷慨解囊,不仅借钱给周老板救下服装厂,还出钱给周记的员工发了工钱。
她不图别的,只想冠名周记,并投钱成为周记的大股东,就当再扩大一家店面。
周老板起初欢喜应下,当得知李书夏第二个想法时又变得推脱。
“李老板是爽快人,我不藏着掖着。”周老板搁下酒杯说,“老郑这人脾气不好,您这又怀着孩子,要被他气着了可怎好。他那人所以没啥坏心眼,可就像一头倔驴,自个儿认准的事,几匹马都拉不回来。当初也是因我俩有旧交情,他才帮我一把。您冷不丁要把他调裕璟来,他铁定辞了主厨回老家了。”
“我对郑师傅也有所了解,这不才找了周老板帮忙。”李书夏特温柔和善地回,“明儿得劳烦周老板当个说客,我相信只要有您在,郑师傅不会不答应。”
“这……”周老板犯了难。
“您看,我这也是有了难,跟您也不说别的。”李书夏露出些许忧愁,“我现在的处境都像当年的您,本以为做着喜欢的菜给客人们吃,每天看他们吃的开心就乐呵呵的,哪儿知道被些红眼病的人盯上了,给我来这么一损招。我得亏跟周老板有缘分,若不然,我真没处想辙了。您看咱这是互帮互助,一切都好谈,是不是?”
樊奕川坐边上喝汤不发言,气势倒不弱,惹得周老板一直往他身上看,他放下汤匙说:“裕璟由我太太全权负责,您有事大可直说,我今日只是作为家属混口饭吃。”
柯炎大笑出声:“周老板瞧我这兄弟多疼媳妇。就冲我弟妹这身子还为裕璟操心的劲儿,周老板想想当年的艰辛,帮我弟妹一把呗,谁还没个困难的时候。”
周老板盯着樊奕川默不作声,暗想:为何这位老板不帮自家媳妇,分明只是他一句话的事。
“周老板,您是怕郑师傅拂了我的面才拒绝?”李书夏接过樊奕川递来的鱼汤,侧过脸问:“还是您怕郑师傅来我这儿吃亏?”
“吃亏倒不是。”周老板说着怪不好意思,“我是怕请不动郑师傅。”
“这不能吧。”柯炎诧异,“他不是和周老板交情颇深吗,你怎么会请不动。”
“这事说来话长。”周老板理理头绪又道:“郑师傅同意到我餐厅里帮忙也是因早前我救济他和他媳妇去国外找儿女,在我有难的时候来帮我,也是为还人情。李老板冷不丁去找他,再跟他说我这餐馆被裕璟买下,他是一定要离开的。他还人情还了这么些年,也该还完了,我没理由去要求他。再者,他那人的脾气,真是不好打交道,我们平日里不闲聊,关系算不上多亲密。”
“原是这样。”李书夏明了,“您帮忙牵线就行,我来说服他,绝不为难您。”
“这……够呛吧。”周老板不信李书夏能拿下郑师傅,“等李老板见过他便明白我说的话。不过您现怀有身孕,这事还是算了吧,他那人刻板,别气着您。”
“裕璟要是在对面两家店面跟前倒了,我才要气死。”李书夏想起邱苑恒阴阳怪气的模样就来气,“您说有他们这么欺负人的么,没我裕璟好就耍阴招。”
“哎,生意场上就是这样。”周老板叹气,“商人无利不起早,有良心的兢兢业业,没良心的靠耍阴招攒财富,我这何尝不是被人害了,如今面临破产的下场。”
“所以啊,咱不能就这么忍气吞声,更让他们以为咱好欺负。”李书夏愤慨地劝,“您需要钱,我帮您。您若需要出谋划策,柯大哥帮您。我俩就算不行,还有我先生帮您,没多大点事,挺一挺就过去了。”
“等等。”柯炎叫停,“啥叫我没你家先生行,这不比一比还真不知道谁的消息灵通。”
李书夏啧了声:“柯大哥还不乐意了,我家先生在我眼里自然是最好的,你跟着掺和啥。”
周老板一听,开怀大笑:“得,我就帮李老板说说。咱能认识也是一场缘分,我看您这朋友值得交。”
李书夏抿唇笑了笑,终于搞定了第一步。
樊奕川一直在李书夏旁边盛汤夹菜,监督李书中多吃蔬菜少吃甜食,旁的话一句没说。
总之这顿饭达成了目的,虽然周老板观察了樊奕川很长时间,但他并未发现什么,第二天便带着李书夏见郑师傅。
周记店面不大,内部装饰和后厨的配备都很专业。
李书夏走一路看一路,得回去好好谢谢柯炎,这回没找错人。
樊奕川在外面的车上等着,如他说的,并不参与裕璟的事,但李书夏是他媳妇,他得管李书夏的安全,所以只送李书夏到周记门口。
“郑师傅!”周老板开了后厨的门,“您出来下,我这有个事跟您说。”
李书夏站在门外往里望,瞧见一个约六十岁左右的老头抬了脸,嚯的一声,有点打退堂鼓。
这位郑师傅哪儿像个做饭的,长得严肃凶悍身材魁梧,特像个练家子,一拳把人打死的那种。但是他身上的白色厨师服干净板正他握刀的姿势老练,一股子专业劲儿。
“这就是郑……郑师傅?”李书夏舌头打颤。
“是啊。”周老板点头,“你从他的面相就能看出来,他很不好说话。”
“看出来了。”李书夏咽了下口水,护住肚子说:“一会儿谈不拢,您帮忙劝着点,我可以两人呐。”
“瞧您说的。”周老板乐了,“郑师傅哪儿会动手打女人,您甭担心。”
“那就好。”李书夏抚拍胸口定定魂儿。
郑师傅从厨房里出来,揪起围裙擦擦手,视线从周老板挪到李书夏身上,再挪到李书夏的肚子上。
“这位是裕璟的李老板,找咱俩谈点事。”周老板指向楼上,“咱去楼上包厢谈。”
“你是老板,有事找你谈即可,我不过是个做饭的。”郑师傅一上来就划开界限,“我这还有锅牛排要做,你们聊吧。”说着就回后厨,好似他才是老板,果真不好说话。
李书夏见识了这位郑师傅的脾气,心底那股子不服输的劲儿蹿了起来。
周老板为难地看李书夏。
李书夏摆手安抚,咳了声说:“郑师傅,我听说您的儿子回国做了一单棉纱出口的生意,可惜做的不太好,现赔钱了?”
郑师傅回了头,语气很冲:“你调查我儿子做什么?”
“不算调查,这圈里都在谈论。”李书夏轻描淡写说,“我倒是能帮忙处理掉这批棉纱,但需郑师傅听我说几句话。郑师傅也别误会,我提起这茬并不是想威逼利诱郑师傅,郑师傅如若不愿意就算了。”
“我儿子自有打算,不必这位太太操心。”郑师傅面无表情拒绝,反身往回走。
“您瞧,我说他这人不好对付。”周老板摊手,“您要不再想想?”
“再过三天,裕璟就要开业了,我真找不着比郑师傅更合适的人。”李书夏跟那种硬石头性格的人打交道就犯愁,就像跟之前的樊奕川交涉,半天磨不出个结果来。
这类人就是耗着你不给个痛快。
周老板没辙,领着李书夏坐电梯去了二楼包间,沏上一壶好茶等着。
李书夏赌郑师傅一定会上楼,不枉她在柯炎那处做了下上午的打探,将郑师傅的家庭背景调查得底朝天。
果然没一会儿,郑师傅上了楼,敲门进来说:“这位太太今儿来找我有何事?”
他都没提周老板,已经算到李书夏是来找他的,周老板不过是牵个线。
“郑师傅先坐,咱慢慢说。”李书夏客气道。
郑师傅摘了厨师帽,站在门口没动:“不必了,您有事快说,我还有客人要伺候。”
这人真是不给面子,李书夏不跟他绕弯子,说:“我想请您到裕璟做西餐顾问,您帮我研发新菜式以及培训员工。”
周老板很意外,以为李书夏要找郑师傅当主厨。
郑师傅这人话不多,心气儿还是挺高的,要跟裕璟的中餐厨子平起平坐太不符合他的资历。他不但会西餐,中餐也是一等一的好,李书夏思来想去安排了这么个差事。
“不仅西餐,您也管着中餐。”李书夏说,“周记的情况,想必周老板同您说过了。我是有人推荐才找到您,诚心诚意来找您,没旁的理由,只是想让您帮我经营好裕璟。”
郑师傅却脱口而出:“你和云秉川是什么关系。”
“谁?”李书夏没听清,“您说云什么?”
郑师傅指向她手腕上的镯子:“那是谁给你的。”
李书夏低头一看,迷糊道:“这是我先生给的,您是说樊奕川?”
“云秉川。”郑师傅牢牢锁住她强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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