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昀涣一晚上都待在云家老宅,喝了好多酒,醉前跟樊奕川抱怨云岭嵘,醉后拉着樊奕川说东说西,跟平时的形象大相径庭,李书夏都看懵了。
樊奕川已习以为常,陶昀涣在一旁说,他不时点头应声,该吃饭吃饭。
李书夏真心佩服樊奕川,樊奕川内心十分强大,出了多大事都这么镇静。
云岭嵘将粮油生意给了佟老爷子,这是满城尽知了。陶家一直同云家合作,安逸地赚钱,陶昀涣接手陶家后依然以云家的生意为主,倒是拓展了些渠道,但是都不如跟云家合作顺手,也就没再发展了,不料被云岭嵘闪了腰。
陶昀涣就是来跟樊奕川讨论这事,埋怨樊奕川将粮油生意给了云岭嵘,害得他们陶家倒了霉。
人事事不顺的时候,鲜少会先找自己的原因,总是先挑别人的刺儿,陶昀涣的性格尤其这样。樊奕川跟陶昀涣打交道的时间不算长,但一来二回就摸清了他的性格。
“你说我这怎么办,家里老老小小加上乡下的,有上百号人,他云岭嵘是想我破产?!”陶昀涣趴在桌上絮絮叨叨,这话说了有几十遍。
樊奕川第三十七遍回:“所以我早跟你说要提前做打算,不能只指望云家。”
李书夏听得耳朵起茧子了。
“你别把粮油铺子给他不就得了。”陶昀涣猛灌酒,“现在这情况,你得给我解决!”
李书夏听不下去出声:“我说陶三哥……”
樊奕川看她一眼,示意她噤声,由着陶昀涣絮叨。
“你听他说吧,我得上去看孩子了。”李书夏起身吩咐管家,“去收拾出一间房来给陶三哥住,另外让人去跟陶三嫂说一声,省得她疑神疑鬼,明儿再上我这儿哭诉。”
管家应下,这就去办了。
陶夫人在家守陶昀涣一晚等不到人,再联想到哪位阔太今儿说的那些话,怕是胡思乱想,一定会跑来找李书夏说这事。
差不多到晚上十点多,餐厅才安静下来,管家扶陶昀涣回屋里休息了。
云岭嵘今晚在佟家把酒言欢,喝得也是尽兴,十一点多才回家。
车开到家门口没拐进去,刹车停在了门口。
云岭嵘朝前闪了下身子,猛地睁开眼,带着酒劲儿呵斥:“怎么回事!”
“老爷,秉川少爷在前面呢。”司机说。
“这么晚?”云岭嵘醒了酒,朝前张望。
樊奕川的车停在嵘府门口,将两扇大铁门堵得严严实实,只要樊奕川的车不挪地儿,云岭嵘就回不了家。
樊奕川站在车头处迎着两束车灯的光线,面上没什么表情,云岭嵘拿不准他是来的用意。
云岭嵘迟迟不下车,樊奕川出声:“嵘伯,今日喝得可好?”
司机扭头询问:“老爷?”
云岭嵘沉念一想,下了车。
“我还以为嵘伯自打分了家,就不想见我这个侄儿了。”樊奕川开着玩笑说。
云岭嵘吃了一肚子瘪,把在佟家的好兴致扫没了。
樊奕川在百岁宴上占理在先,刚才这话不就是给云岭嵘扣个翻脸不认人的帽子。按照分家的方案,樊奕川算对云岭嵘不错了,反倒是云岭嵘反手将樊奕川卖了,说出去也不占理。
云岭嵘在佟家的好兴致全败光,面上还得带着笑容说:“那怎能,到底咱还是一家人。我不过是厌烦了报仇。俗话说,冤冤相报何时了,可惜昀涣还年轻,等他活到我这个岁数就该懂这个理儿了。”
这话一语双关,着实倚老卖老。樊奕川比陶昀涣还小,云岭嵘的意思岂不是樊奕川更不懂事儿。
樊奕川刀枪不入:“嵘伯说的是,咱到底是一家人,即便观点不同些。只不过现如今嵘伯大仇已报,陶三哥却遭遇这种事,我想外人也有个评判。”
云岭嵘扬了扬眉:“你是在怪我?”
“我作为小辈,自该尊重长辈,前提是长辈做事并无纰漏。”樊奕川很和气地说,“嵘伯别忘了,分家的时候我可是有要求的。您还是回去看看转让合同上是怎个写的,别怪我没提醒您。”
“哦?”云岭嵘并不在意,“你要说跟我玩文字游戏,我想你还是嫩得狠。”
“嵘伯既是不在乎,我也无话可说。”樊奕川今晚来这儿没想谈出个所以然来,只道:“您将粮油挪在佟家的商行运作,我仅能奉劝您小心。当然,您要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就当我没说过吧。”他落下话上了车。
深夜里划过一阵强光,云岭嵘直到望着樊奕川从拐角处消失才命人开车进家门。
樊奕川刚走没一会儿,云岭坼打电话来问:“哥,那小子到你家门干嘛?”
“你知道的挺快。”云岭嵘坐在沙发上打哈欠,端起仆人送来的醒酒汤喝一口,眼里的锐利不减。
“他做事太阴险,我得防着点儿。”云岭坼说。
“所以你就让人跟踪他?”
“当然了,你以为他没跟踪咱?要不他怎么知道咱去佟家喝开业酒来的。”
“不止这些呢。”云岭嵘喝完醒酒汤,把碗往桌上一扔,哐当一声,吓得旁边的丫头一跳。
“老……老爷?”丫头低头战战兢兢地请示。
“下去。”云岭嵘冷声下命令,显然心情不好。
云岭坼也跟着受了点惊吓,轻着声问:“哥,你怎了?那小子惹你不高兴了?”
“他知道你跟我去云家算什么,还知道些不该知道的事。”云岭嵘低头擦掉滴落在褂子上的汤汁,低沉的话音里透着戾气。
“不该知道的事?”云岭坼听得不是很明白,“不就是跟佟家合作这事,还有别的事?”
“你做你该做的,少打听。”云岭嵘略有不耐,准备挂电话,“你记得我交代给你的事,要是办不好,我定拿你是问。”
“可是……”
云岭嵘砰地挂了电话,起身去书房写了封信给管家:“将这个交到他手里,让他看着办。”
“是,老爷。”管家接下信,找来小厮从后门出去送信,特意嘱咐:“记得小心别跟人跟踪。”
小厮跟做贼似的,偷偷摸摸出了门。
云岭嵘听了樊奕川那番话,在书房坐了一晚到天亮。
第二天樊奕川就让人放出话,佟家的商行在泠城开一天就别想有生意做,但凡有人敢跟佟家合作,那就是跟云家作对。
云家在泠城是大户,少有人敢跟云家作对,那就会遭遇缺原料、没得钱借,甚至都没得出口,得破产多少家企业。
云岭嵘一意孤行不但跟云家闹翻,还把一众生意场上的人得罪了。这些人都在猜云岭嵘图什么,云岭嵘明显是吃力不讨好。
反正云家发了话,整个泠城抖三抖,直接分成了两派,泾渭分明。
佟老爷子原不想这样,但多次到陶家交涉未果,陶家铁心要将佟家翻个底朝天,佟老爷子也只能自保,跟云家和陶家斗到底。
樊奕川这就封了佟家从码头上进货的渠道,然后让人到乡下挨家挨户收购粮食,绝不给云岭嵘收粮的机会。泠城粮油价飞涨,一下子乱了套。
李书夏虽在家待着,没少听这些事,问樊奕川:“你们闹这么僵,倒霉的是老百姓。我听说有好些人买不起米面,在街口骂呢。这不是两败俱伤吗?”
“再过些会好些。”樊奕川哄着兮夏说,仍是淡淡的模样,让李书夏担心。
“咱不能拉老百姓做垫背的,干这种缺德事儿。”李书夏看完钱钏送来的账本,坐到床边讲道理:“我从不管你现在做的事,但是我不想你成云岭嵘和邱苑恒那种不择手段的人。你想想别的辙,别苦了老百姓。”
“这是见效最快的办法。”樊奕川低头给兮夏剪指甲,“积怨越深,效果越好。”
李书夏把儿子抱过来放兮夏旁边:“给不儿子也剪剪,你瞧他的脸都抓破了。”
“谁让他乱动。”樊奕川嫌弃,“兮夏怎么妹妹抓破。”
“……你别太过分!”李书夏推了他一把,“快给你儿子剪指甲!”
樊奕川撞在床头的靠枕上,笑出声:“等给兮夏剪完就给他剪,你急什么。”
“我看你有闺女万事足。”李书夏气呼呼地看他,“你儿子没名字的吗?他他的,你小心把闺女养成个小霸王,我看谁以后敢娶她!”
“不娶正好,留在家里我养。”樊奕川无所谓地回,起身继续小心仔细给兮夏剪脚指甲。
“啧,要让外人看你云大当家是这副女儿奴的模样,指不定怎么笑话你。”李书夏摇头叹气,樊奕川哪儿像在泠城叱咤风云搅得所有人都坐立不安的人。
“外人的话可听可不听,无需在意。”樊奕川剪得可认真,兮夏的小脚趾的指甲都一样齐。
“现在泠城闹成一团了,你就打算这样下去?”李书夏把霂夏的脚伸过去,“我都不敢出门了。”
那些个阔太太也不敢来了,怕被老百姓扔一脸鸡蛋。她还打算出去买阔太推荐的化妆品,结果连门都出不去。
“再过几日,快了。”樊奕川几下给霂夏剪完,收了指甲刀。“怨声越大,对他们的打击也就越大。”
“哈?”李书夏越来越搞不懂他在干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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