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天气凉爽些,不少村民结伴去刨花生。
樊家村几乎家家种植花生,收成后榨花生油运到城里卖,一年两季,大抵是整年的收入。
樊宸家里地多,山前山后共有四块将近三亩的田地,樊宸负责三块,孙妙花负责一块,每到播种丰收的季节特忙。樊宸会雇两到三个长工忙活,天不亮出发,傍晚才回来,这会儿不知道白净羸弱的弟弟去田里了,要是得知得蹦高跑回来。
樊奕川和李书夏走在孙妙花身后,孙妙花宛如带着俩跟班出门,挺直腰穿过窄巷,好不威风。
村民见樊奕川拎锄头出来,惊奇得不行,几个人围一团窃窃私语,不忘离樊奕川远远的,怕传染上肺病。还有同去地里的男人故意放慢步子走到后面指着李书夏嬉笑议论,怕是没说什么好话。
乡里乡村最可怕的是人那张嘴,能把没有的事传得像真的一样。
李书夏总感觉身后嘀咕不止的男人们没安好心,不住地扭头往回瞧,拿眼神警告他们。可没啥用,男人们还以为她故意聊骚呢,说笑声更大,她气得直咬牙。
樊奕川回瞅一眼,那些人突然安静,老老实实走路。
“哇,他们怕你?”李书夏讶然,立在了原地。
樊奕川挑眉,拽过她的袖子示意她继续走路,再没别的反应。
李书夏望了眼孙妙花,凑到樊奕川身边抬头问:“他们为什么怕你?”
樊奕川淡淡地看她一眼,依旧没回应,只是这回没拉开和她的距离。
李书夏神经大条不注意细节,没发现樊奕川不排斥她了,只觉得樊奕川又不理人,心里不爽。
从昨晚到现在,樊奕川的心思让人捉摸不透。
李书夏不明白他干嘛动了那种心思,而且他像在孙妙花面前像护着她,细看又不像,上来一阵挺平易近人,过会儿又一副高冷劲儿,她实在搞不懂这人啥脾气。
就拿昨晚来说,他挺照顾她的,应该算和解了吧,今天又变得不冷不热了。
目前两人的处境很窘迫,李书夏认为要摆脱孙妙花的控制首先得自食其力,不清楚樊奕川是不是也这样想。她人生地不熟,靠自己斗不过孙妙花,还是得同樊奕川达成统一战线。
李书夏想着偷偷观察樊奕川,清冷的一张脸让她打怵,但她还是决定游说一番,尤其樊奕川发现她不是原来的姑娘,这事儿得说明白。
孙妙花今儿神清气爽,小脚走路也快,暗里盘算着小叔子出门干活可以彻底不用管他了,不禁美滋滋,走在路上瞧谁都顺眼,还主动跟欠了两年粮没还的傻子那家打了招呼,吓得人家以为要被逼还粮,诚惶诚恐回一声赶紧跑了。
李书夏啧啧两声扭头看樊奕川,酝酿会儿开口:“那啥,你怎么发现我不是她?”
樊奕川低头望她,没表示什么,照旧走路。
李书夏把手递过去,顺带帮他拿锄头,笑嘻嘻讨好:“你说说嘛,是不是感觉我跟她的性格不一样?”
她总归不知道那是个啥样的姑娘,也没法装,打来这儿就按照自己的性子顺其自然了。
樊奕川原不想掰扯这事,拗不过李书夏缠,在她手掌心写了几个字——她厌恶我。
“呃……”李书夏挺尴尬,干干地收回手,对樊奕川歉意地笑了笑,算为那姑娘赔罪。
原来的姑娘定是对被卖来这儿怨恨,但李书夏没想到这姑娘傻到直白地表达对樊奕川厌恶。
要知道在这个破地方能帮到她的只有樊奕川,她岂不是把后路堵死了。
李书夏从这些日子观察樊奕川,发现他不过是心思敏感些,人还是善良的。
“我觉得你挺不错啊。”李书夏拖着锄头抬头噙着笑容说,当然不乏有拍马屁的嫌疑。
樊奕川扬眉瞧她,弯腰把锄头拿回来,加快脚步往坡上走。
“哎我说真的啊。”李书夏追过去,“你看你平常对我冷冰冰,其实关键时刻还是帮我。昨晚就是啊,你还帮我擦药呢。”
樊奕川不挪眼,径直走自己的。
李书夏不管他理不理会,继续道:“那个姑娘一定说了不好听的话惹你不高兴,不过你也要考虑她的经历。让你被拐卖背井离乡离开家人还要受虐待,也会是那种反应吧。”
樊奕川忽然停脚,李书夏差点儿撞到他。
本来挺温和的面容忽然像晴朗天气来了暴风雨,樊奕川似乎不喜欢李书夏为那姑娘说好话。
李书夏纳闷:“咋啦,我说错了?”
樊奕川仅仅注视了她一时半刻,并未解释,暗沉脸色转身上了坡。
“又恼了。”李书夏不知道该说啥好,烦躁地抿了下头发。
樊奕川变脸比变天还快。
其实这事儿也不怪樊奕川,李书夏不了解情况。
原来那位姑娘是有钱人家的千金小姐,娇生惯养,虽整日被奴役还留有高傲鄙夷人的坏脾气。樊奕川倒想帮她,可她打心底里恶心嫌弃樊奕川的肺病,甚至在樊奕川无意碰到她后死命清洗被触碰的地方,那种厌恶不是由惧怕和怨恨衍生的,而是由她天生的优越感衍生出的歧视,这让樊奕川再没理过她。
李书夏为人和善又讲义气,明摆着跟那姑娘不是一路人,樊奕川早发现了,只是觉得诡异才没说出来。
“你等等我!我还有话问你。”李书夏拉住樊奕川的衣服,不等往坡上爬怕,听到一声尖叫,没惊得从坡上滚下去,得亏樊奕川拉住她。
“我的老天爷!这地是咋回事儿!”孙妙花惊慌失措,风风火火跑进田里到处翻。
李书夏从樊奕川身后冒头,也惊诧不已,蹭地箭步出去跟孙妙花一起翻起来。孙妙花翻麻袋,她翻昨天昏倒前待的那块地。
樊奕川放眼田间,似在找人。
昨儿有大半块地没刨出来,今儿只剩下几米地没动。两个鼓鼓的麻袋斜躺在地里,边上还有个小铲子,深浅不一的大脚印从小铲子旁边延伸到田埂上,许是那人听见动静刚跑走。
孙妙花打开麻袋一看花生都在,一屁股坐在地里,没给吓死。
李书夏捞过铲子在地里狂铲,根本没瞧见金子露头。难道她昨天真饿出幻觉了?还是金子被人挖走了……
“是谁干的!”孙妙花回过神来,凶神恶煞大喊,“给老娘出来!敢动我家的花生,你是活够了!”
要是这些花生都没了,樊家年底的日子也不好过,毕竟指望这块地给掐着村里进出要道的山贼交过路钱。
孙妙花能不慌么。
李书夏丢掉铲子坐到地上失神,有种希望破灭的悲伤。
樊奕川扔下锄头走到田里拉李书夏起来,对孙妙花比划——花生没事便好,尽快拿回去。
孙妙花太过惊吓,竟怀疑起眼前俩人,指着樊奕川质问:“你给我说说,这到底咋回事!”
李书夏呵一声翻白眼:“该我俩啥事?他这身板能像大晚上跑来刨地的人么。”
孙妙花转而瞪李书夏,那意思是:不是他就是你喽?
“我都饿晕了,还贱兮兮地跑来偷花生?!”李书夏说着来气,这孙妙花能不能有点脑子,朝谁置气呢。
孙妙花闻言也想明白他俩不可能,可到底是谁干的,她得整清楚,不然再有人来偷花生,家里的日子咋过,而且没人能欺负到她孙妙花的头上!
樊奕川拽了拽李书夏的袖子,指指那几米没刨的地,想让她赶紧刨完回去。
甭管是谁刨的,少干活就好。
李书夏却会错了意,小声说:“我没看到金子,是不是让别人偷去了。”
樊奕川扯了扯嘴角,不知跟她说什么好,她怎么还惦记金子。
“你俩背着我说啥呢。”孙妙花开始疑神疑鬼,拽过两个麻袋扔到樊奕川横眉瞪眼:“让我知道你俩背地里没安好心,我让你俩吃不了兜着走!”
“都没的吃,还吃不了兜着走。”李书夏白她一眼,“逗谁玩儿呢?”
“你这死丫头!”孙妙花作势要打人,樊奕川伸手一挡,她碰不着更气,吼道:“行呐,她让你快活一晚上,你就忘了这些年吃的白食!你俩不是有能耐吗,今晚给我去看着地,要不就给我滚!有能耐就自己赚口饭吃!”
李书夏真希望自己聋了,这恶妇要干嘛?
樊奕川也有些不可置信,孙妙花越发胡搅蛮缠了。不等他比划,李书夏炸了毛。
“有毛病吧?晚上待山上要冻死?万一有狼呢,你想害死我俩?”李书夏也来个叉腰倒三角动作,跟孙妙花杠上了,没见过这么不讲理的人!
“放屁!”孙妙花张口就骂,嗓门压住李书夏:“哪儿来的狼,你少给我找事!花生可是家里的大事,你俩跟这比起来算啥!”
“我呸!”李书夏恶心死了,“花生赶不上人命重要?你想害死我俩当杀人犯?!”
孙妙花黑了脸,吊梢眼里闪过一抹惊惶,蓦地蹿过去揪住李书夏的头发撕扯。
樊奕川阻挡不及,李书夏被揪得头皮发麻,反手掐孙妙花手背掰虎口就是一脚,直接把孙妙花踹到地里,骑到她身上左一个嘴巴子右一个嘴巴子,抽得那叫一个爽。
樊奕川看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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